《妾谋》第192章


凌钰呆立了很久,她只是看着陆玦。许久许久后她渐渐笑了,“原来你早就知道了,不过你一直没有挑明,一直没有怪我,原来都是假装的。”
陆玦失望地听她说出这些话,假装吗,他从来不会假装。不懂假装是什么意思,他行事作风素来狠烈决断。而她心中,他竟然只有如此形象。他不再看她,淡淡笑了一笑转身欲离。
“所有人都在说起这些流言,全天下都在讲天子的侧妻是个不贞不洁的女人。”她在身后开口,他的脚步停了,听她说,“你也做过努力,不过你的努力这样苍白,轻而易举就落得溃不成军。”
“寡人是做过努力。不过当寡人一次次问起想要知道的答应,你却从不对寡人说起。”如果她还是从前爱他的那个纪凌钰,她会次次隐瞒么,她怎么会选择去救一个他的大仇人而来伤害他!
凌钰笑了:“妾不想告诉天子。”她抚摸着已微隆起的小腹,那里正是她与他孩儿的生命,可惜她到头来才发现自己选错了夫婿。这个男人的信任这样薄弱,“妾告诉天子,天子就会怀疑妾不忠,妾自知是侍奉过梁天子,但那已是过去,如果让妾选择……”
“不要再说了。”脖颈青筋突起,他已在尽力隐忍那段他不愿提及的过往。
“如果让妾选择,妾不会留到天子身边。”她执意说下去。
陆玦转过身来:“你已经开始恨寡人了么?”
她毫不在意,笑了一笑:“恨还需要力气,妾的力气太小。”
这一句话刺激到陆玦,他迈着沉重的脚步在她身前停下,“当初是你爱慕了寡人,你最爱用闪亮而清澈的眼睛昂首望着寡人,也宁愿委屈自己都不让寡人为难,怎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他完全不解,迷惑而失望地望着她。
“当初是我爱慕天子,是我用尽女儿柔情与心机博得天子的喜欢,但是天子次次承诺未果,妾难再建立那一份信任。如今——妾也再没有安全感。”
陆玦嗤笑:“安全感,信任?为何你不会想一想,你给过寡人多少信任?”当他问起那些事情,她总以微笑避开,她不会知道他次次的避而不谈只是因为心痛心冷,但她却更加放肆,私自放走了梁肇启。
“你私自放走了他,你让寡人在众士兵身前丢尽颜面,寡人不计较自己的女人从前的过往,但是她在寡人身边一刻,就必须全心全意忠于寡人。”
凌钰愕然抬眸,失了神:“忠于你……你是说我不忠于你?”她脸色惨白,双唇已失了血色,颤声问着,“陆玦,你说我不忠于你么,这个‘不忠’是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陆玦却没有回答她,他转过身离开,大步走出了这令他窒息的宫殿。
所有都归于沉寂了,凌钰却愣在殿中不知该要如何,她好像找不到脚下的路,看不清前面的方向。她也再没有站稳的力气,踉跄地死死扶住桌案。
她是做过梁肆启的妃子,但是她没有不忠于他,甚至在他出事的每一刻她都会想尽办法想要救他。她的院中还有那些相思树,她的妆台也收着那一盒余下的相思子。红豆是泪,是情人的泪,离人的泪。她踉跄着走去妆台翻出那一盒相思子狠狠摔在地上,她不解气,还推倒了妆台,哗啦啦摔碎了菱花镜与珠宝首饰。
满地残裂,满室狼藉,她的心也似这面菱花镜,在平缓明亮里最后决裂。
212 痛苦真相
两国战事越来越激烈,云初九的五十万兵马冲破北面城池,直抵魏国阳国的王都,而援军也赶到了阳国王都,只待攻下阳国再做另外战策。魏庭在此时还是不愿派肖擎天出兵,云初九在战场扬言非要与肖擎天打,让魏庭换人马过来,将魏军主将气得咬牙切齿。
云初九火上浇油:“若是肖将军,兴许孤可将城让他,顺远三个小国他可随意择一国而居,代我天子许下此诺,决不食言。”
此语让魏庭暴跳如雷,他诏肖擎天进宫殿,用剑直指肖擎天,怒斥其叛徒。
身居高处的人疑心太重,不管肖擎天如何辩解,魏庭始终再难听下去了,他丢给剑让肖擎天自刎谢罪。
肖擎天大呼不可,“这是中了陆玦那个小人的计啊!”
魏庭心意已决,不管肖擎天有没有通敌叛国,他心中的疑心都绝不容许他再任用肖擎天了。
失了一名猛将,魏庭始终还是可惜的。魏国王都,魏庭在文武百官身前大笑陆玦无能,只配被女人戴绿帽。他直指凌钰腹中所怀是梁肇启的血脉,梁肇启去顺远只为与凌钰相见带走凌钰。
带走凌钰,是的,陆玦亲眼所见,梁肇启与她相吻,那是他的女人,却被别的男子搂入怀中。
顺远王宫的金銮殿异常严峻森冷,陆玦生平第一次在殿中撕了边境信使的来信,怒摘下头冠摔在殿中。百官跪地,紧张得连呼吸都已不敢。陆玦冷如寒冰的声音从齿缝迸出:“寡人必将倾尽举国之力攻下魏国。”他霍然起身离开大殿。
三国诸侯都已被派去前线参战,顺远元年时陆玦招贤来的谋者也都被派去前线作战。陆玦也整日忙碌在军政与朝事里,再不见后。宫任何人,不见任何无关紧要的人。
终此一日,凌钰成了这无关紧要的人。
整整半个月里她与陆玦再没有见过一面。从那一日凤华宫中争执离去,他们各自都对彼此的事不闻不问。不过宫人始终还是忍不住的,辛乔与纪元湥Ф贾浪胫缆将i的情况。所以他每每有什么大事凌钰也都是知晓的。
而秦全也知陆玦的心思,虽他从未问起。秦全也都隔三差五假装不经意地提起凌钰的近况。
怀孕五个月,凌钰能清楚地感知到胎动了,虽然只是轻微的一阵知觉,她的一颗心却激动不已。她期待着孩子的出生,期待着做一个母亲。
没有陆玦的日子似乎已经渐渐习惯,这一日用过晚膳凌钰准备出去散散步,殿中忽然映出一个身影。她一时愣住,不知下一步该要如何。
是陆玦来了,一个月没有见,他眼底是一圈青色。眉宇间也透着倦意。他是忙碌的,肯定很累。
凌钰立在原地安静了好久,她不知他突然来这里,且没有任何通报就出现在她身前是什么意思。
陆玦先开了口:“你要出去?”
“天子有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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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陆玦依旧站立着,只道:“寡人要调动护甲军。来这里取回玺令。”
凌钰有些想笑,她回道:“天子能等待片刻么,等明日妾将玺令送去。”
他也没有追问她为什么要明日,颔首:“好。”微微一顿,他道。“寡人先走了。”
凌钰让纪元湥ニ停将i听到她吩咐的声音也没有再说什么,他头也不回直接走出了殿,而后一切都是沉寂的。她好像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这心跳越来越烈,最后像是什么东西碎了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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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钰迈步走出大殿,她忙追上来道:“夫人,您要去哪里?”
“不是说好了去散散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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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钰不知道要走去哪里,只在这长巷里走来走去,她穿过长巷又行去一方庭院,前处有两个值守的小兵蹲在一起喝酒。这里比较偏僻,因而他们偷偷饮酒也是难被发现的。
凌钰打算往这里走出去再回宫,她经过那两个小兵时他们还在互相碰着酒壶,一点都没发觉她。
稍壮的那个小兵突然嘤嘤哭起来,许是醉了酒,失态而委屈,“我也是从胡国回来的,我是跟着天子南征北战的人啊!”
“二哥,可惜你撞上了霉运,不然早已经升官了,哪里轮得到在这冷清的宫殿值守啊。”另一年轻的小兵也是醉态熏熏,他这一番话让那小兵更是失态,昂首咕噜噜将整壶酒都灌下了肚。
“当年我勇闯胡王宫,还亲手递过自己的弓箭给天子,亲眼见天子拉弓上箭,射死了那暴君身边的阉人。天下的箭法精准,举手投足都是气魄,我曾以为跟随在天子身边是自己的福,以后都可以……”
凌钰倏然间停了脚步,她脑中嗡嗡作响,再听不进那小兵所说的话。但是她死死记住了小兵说出的那一句话,“亲眼见天子拉弓上箭,射死了那暴君身边的阉人”,这句话多么熟悉,似曾相识,她好像在哪里听到过,听到过。
僵硬着脚步转回身,凌钰质问那个小兵:“你说什么,你刚刚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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