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镣》第45章


格里菲斯说,这是劳碌命啊。
桑多认为有道理。
何况如果真的要离开,那他就会彻彻底底地脱离这个环境,而不是换一个闲职,坐在从年轻时候到现在都未曾想过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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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忙忙碌碌,竟又晃了一年有余。
其实分别的四年来,桑多时不时就会想起比奇。他想到对方的机会比比奇自认为的要多得多,只是他从未向任何人提起。
他没有什么好友,即便有那么几个老战友,也很难向其开口提及这个秘密。
每次话到嘴边,他又彻底地咽下。
他和比奇开始于一种很微妙的关系,而他并不认为自己有资格在一切平息之后,再去打扰比奇的生活。何况他能怎么说,难不成说他在特管区的时候爱上了一个难民?那他的朋友一定以为他打仗打晕乎了。
春季开始之际他收到过索坦松的电话,索坦松说现在桑多出名了,电视上都不知道见过了几次。不过人也老了,白头发怎么那么多。
桑多说那都是化妆师的疏忽,要不就是给他营造稳重老将的形象,故意给他留俩鬓角白发。
索坦松又说,找你真难,之前断掉了联系,实在害怕什么时候报纸上就刊登你光荣掉的信息。
桑多说我也以为会更光荣,但谁知道,可能老天还想折腾我,所以留我一条命。
话题过来过去,最终仍然回到了那个议题上。
索坦松问,你什么时候过来,你要来了,我到机场去接你吧。格里菲斯和奈特都团聚了,你也早点和比奇团聚。
桑多听罢,沉默良久才问道——“比奇怎么样了?”
索坦松说好啊,他是越来越好了。
“比奇的情况你知道的,任劳任怨,人也勤快,前两年农场改建,不少之前的农场主都离开了,土地回收国有。凌西这地之前殖民区嘛,问题太大。他凑了点钱,低低价承包了一块,也算是捡了漏,反正总算是能给自己干活了吧。”
桑多说那是好事啊,至少能自己养活自己。
“我们这个区,之前放这些劳工过来,融入社会也不容易,反正就是画地为牢吧。其实回头想想,这不就是当初莱兴一直想避免的问题。莱兴是避免掉了,到凌西又成了大问题。”
桑多说难免的,外来的人会聚成一团,政府想管又不好管。他们确实是无辜的,但好像无论怎么安置,都很难妥善。
“所以只能让他们慢慢融入。你也知道宗教不同,信仰不同,要同化是很难的,不过凌西还是和莱兴不一样,在对待文化的问题上,殖民地的情况总比莱兴要宽容一些。所以后面两年比奇算是发展得越来越好了,我总觉得是因为你不在身边,如果他不把自己的时间填满,就总想你。”
桑多搪塞,人家想不想,你也不能知道。
索坦松说,我知道,我看他都哭了好几回。
“比奇人好,模样也好,其实他一切都挺好的,现在又是他黄金年龄,三十来岁,你要再不过来,我怕他就不是你的了。”索坦松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
其实桑多觉得这是好事。
自己真的是老了,有的时候看着镜子里的模样,还有点悲伤。年轻的时候抛洒热血还好说,偶尔想找个人说话,就对着手下的兵崽子嘶吼。
如今连向兵崽子嘶吼的机会也拒绝掉了,回到家里也渐渐戒掉了说话的欲`望。
他对未来也有些迷茫,不过这不意味着他还有资格站在比奇的旁边。
其实他能想象的到,几年前比奇备受折磨之际,仍然能让他眼前一亮,那现在生活好了,又正逢壮年,那凭着比奇的外貌和性格,无论是找男人还是女人都没有问题。
桑多不该仗着自己当初伸出过援手,便把镣铐重新戴回比奇的脚上。
“他自由了。”桑多说。
“他确实自由了。”索坦松道,“但他希望这份自由里有你。”
挂断电话后,桑多犹豫过。
然而最后他打开电视,重新把思绪投入了随便一场球赛。他的手边还有没喝完的酒和堆得到处都是的空瓶子,他大概已经没有年轻人应该具备的激情和动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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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这一场见面,彻彻底底地拖了四年。
索坦松到底是桑多的朋友,桑多不愿意,索坦松便不敢把消息对比奇说。
他只告诉比奇,桑多很忙,但他很好,他的伤都不是大伤,等他准备好了,他就会来见你。
这个消息在索坦松的嘴里徘徊了一整年,到最后比奇等不住了,他说桑多不愿意来,那我可以过去。我不会耽误长官的,我就看他一眼,好不好?
索坦松把消息转达给桑多,但桑多还是拒绝,所以他又只好向比奇搪塞,他说桑多始终和军队脱不了关系,你也不要为难他。你在这里好好生活就是,何况桑多未必还想着你,你这样等着还不如找个新人。
比奇急了,他说找什么新人,我找什么新人!我那么多年来就等着他一个啊,我要是能走出去就已经走了。我求求你了,长官,我真的好想见他。他是不是已经结婚了?是不是有了新的伴侣了?那都没有关系,真的,都没有关系,我只要看他一眼就好。
比奇说着说着眼泪又出来了,现在似乎只有桑多才能让他哭泣。
他用力地搓着眼睛,在索坦松的沉默下一次又一次地回到自己越来越大的房子里,却一次又一次因说服不了自己而折返回来求索坦松。
他当然知道找个新人容易,他身边也慢慢有一些追求的人。可他就是接受不了啊,每一次他们抓住自己的手,或者抱住他的身体,他满脑子想着的都是桑多。
即便要和他彻底断开关系,他也想听桑多自己说。
他不是那种胡搅蛮缠的人,多年之前还躺在桑多身边时,他就从来没有介意过桑多是否有其他人。现在他也不介意,如果桑多介意,那他绝对不会越轨。
甚至,不让桑多知道他在附近都可以。
索坦松多番打电话给桑多,后来桑多都不怎么接了。
索坦松说你他妈别让我那么难做行不行,我要是能签证回去,我绝对把你揍一顿。他妈的,每次看比奇这个样子,我都快守不住了,你见他一下又怎么样了,你还怕他死抱着你的大腿不成?
桑多说是,我就怕。
索坦松拍着胸`脯保证,他不会抱着你大腿的,他真的只是想见你一面。如果他做出什么你不喜欢的举动,我往后也绝对不会再劝你。
其实桑多怕的不是比奇的举动,而是怕自己控制不住。
他曾经对比奇做过的一切都成为他心中欲`望的标签,那些画面缠绕在他的梦境中,在他闲下来的这一段日子里,让他寝食难安。
他不想再插足比奇的生活了,可他真的很担心——那时候让比奇脱光了跪下的冲动,会随着比奇的感激之情再一次涌上自己的心头。
他不愿意在这个时候犯错。
他一拖再拖,而到后来,当格里菲斯也开始打电话劝他时,桑多总算点头答应。
为了这一趟会面,比奇等了四年了。桑多则在买了机票之前就焦虑不已,直到降落在凌西之际,他也没有告诉索坦松自己到来的消息。
是的,哪怕他已经踩在凌西的土地上,他也不确定自己到底能不能、该不该面对比奇。
所以他在机场附近住了好几天,才打响了索坦松的电话。
他对索坦松道——“你先来见我吧,别告诉其他人,我和你先好好叙叙旧,完事之后,我再考虑比奇的问题。”
索坦松立即答应,“你什么时候过来?”
桑多没回答。
而索坦松马上反应了过来,他骂了几句粗话,“你不会已经在凌西了吧?”
桑多沉默片刻,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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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坦松只出卖过桑多一次,就是这一次。
他没有独自前去,而是带上了比奇。
他再也绷不住了,对比奇说出了真相。他说你自己想清楚,反正桑多现在已经在凌西了,想说什么想做什么,考虑妥当了,我就带你去见他。
所以比奇是有准备的,而桑多却没有准备。
当他毫无防备地把房号给了索坦松,开门却见到比奇和索坦松一起时,桑多尴尬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才刚刚洗了个澡,连个正经的衣服都没穿,就披着一身浴袍。胡子也没有刮干净,满脸的胡茬,头发还滴着水珠。
反观比奇,则是一身素净的恤衫,还有一件崭新的牛仔服。
他把自己打理得干干净净,身上还散发着沐浴露的香味。他的皮肤比之前黑了一些,身材却胖了一点。他的面颊还有青青的胡茬印子,须后水的香味混在沐浴露里。
他显示出一个三十岁的男人初见的成熟,和那让桑多更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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