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夜》第3章

迪老大双手插兜，两条长腿步履轻盈，身上又有点吊儿郎当的颓废劲儿。我在他后面五米跟着转过墙角，却差点撞在他背上。
迪安彻正和市场部主管单暮温大眼瞪小眼。这俩人特别不对付，见面就要互相怼两句。不过不知为啥，两人狭路相逢得还特别频繁，时不时就火花四溅亮瞎狗眼。
我打算趁两人还没吵起来悄没声儿溜过去，单暮温却向我抬了抬下巴：〃你是研发的？〃
〃啊，是！〃我立正站直，〃萧恢，测试组。〃
〃你好你好。〃他伸出巨大的手跟我握了握。迪安彻有180多，而单暮温绝对至少一米九，夹着我这个一七五…有点伤自尊。
两人没再说什么，我讷讷地点头哈腰，就脚底抹油回实验室了。
在转角处，我侧脸瞄了一眼，发现两人竟然都在盯着我看，吓得一哆嗦，撒丫子就跑。背后熟悉的拌嘴声终于响起。
***
〃组长又抽风了。〃中午在食堂，刚入职不久的李亚气得吃不下饭，〃丫又把我报告打回来！这次竟然说是排版太脑残！〃
〃易樊就是异常烦！〃和我同期的赖思也在骂，〃没见过这么难搞的组长！〃
〃我觉得他还行啊…〃被背后吐槽的组长易樊比我们高了几届，性格严谨到古板，有时会凶巴巴的，但其实是个很耐心照顾人的上级。适应了他的工作方式后，我还是挺喜欢他的。
〃啧！我早就觉得了，易樊肯定是偏向你！〃赖思指责我，〃你们有什么PY交易么？！〃
〃我只是老老实实用官方模版，不去搞什么花活而已。〃我嗤之以鼻，忽然想了起来，〃你们谁周五晚上送我回家的？〃大家纷纷摇头。
〃散伙时你不是挺清醒的么？还要人送？〃赖思塞了满嘴炒牛肉，脸鼓得像只仓鼠。
〃你后来去续摊了吧？〃李亚想起来了，〃我在门口看见marketing的人又叫你进去了。〃
啊，看起来不是他们呢。
所以还得去问学长…不过市场部的人整天东奔西跑的，难得碰到，为这个特意打电话又有点奇怪。
〃怎么？萧恢终于也喝高了？〃赖思好不容易咽下满嘴食物，拿手肘捅捅我，〃你不是一贯很小心的么？两升啤酒或等量酒精的其他，在外面坚决不多喝？〃
我哂笑。赖思这种隔三差五喝到人事不省的家伙，倒也每次都好好的呢。我咋这么倒霉，第一次断片就丢了雏菊？
〃我跟你说啊，有一次我跟几个发小出去，大家全喝嗨了，据说还是我打车把他们一个个都送回去的呢！〃他沾沾自喜地回忆，〃结果我醒来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啊，喝再多也能照顾好自己呢！〃
〃搞不懂你怎么那么喜欢喝。〃李亚皱眉。他是个甜食爱好者，出去只喝甜腻腻的鸡尾酒，〃啤酒葡萄酒我还能理解啦，烈酒到底有什么好喝的…〃
〃口味当然是一方面，那种晕晕乎乎好像飘在云端的感觉…啧啧~〃赖思两眼放空，忽然又摇摇头，〃啊，你再干几年也会需要这种感觉咯！不过我也逐渐不喝那么多了。酗酒太伤身体。〃
〃所以？〃李亚问我，〃你怎么破戒了？〃
我尴尬地咳了一下：〃市场部的学长…说请我喝长岛冰茶…我想冰茶嘛，有什么关系，正好口渴就一口气全喝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李亚笑得喷饭，〃你竟然不知道这是著名的失身酒么？！里面vodka，rum，tequila，gin都全乎了，口感还特顺！〃
〃你学长想泡你么？〃赖思挑着眉毛，〃等等，你市场部的学长…〃
两人对视了一眼：〃贾赋黎？？？〃
〃咳，好吧我觉得他应该不是想泡你。〃李亚摇摇头，〃应该只是没想到你这么没常识吧。〃
哎，我看也是。我垂头丧气地送回餐盘，继续下午的工作。
***
〃还没完么？〃技术部门的一个项目经理蹲在我们实验室快一个小时了，〃我就差这个数据去向客户汇报啦！〃
〃抱歉，还差个阳性对照。〃组长易樊告诉他，〃你别等了，我们弄好发给你吧。〃
〃要什么阳性对照啊！你们不是已经测出来值了么！〃项目经理无奈地举起双手，〃就在报告里画个加号给我啦！〃
〃不行。做了才能画。〃易樊坚持，〃萧恢，你这数据填串了。〃
我打起精神重新核算正确的数值。周末这两天我一睡着就噩梦连连的，坚持了一天开会和实验，到快下班时已经有点撑不住了。
〃快点啦啦啦啦…〃项目经理在旁边催得我心更乱了。
〃请你不要干扰我们实验好么？〃易樊有争执时不自觉撸袖子的毛病。
项目经理一看到那健硕无比的肱二头肌，忽然想到自己其实可以先去喝杯咖啡再来拿结果呢，火速撤离现场。
数据出来了，我埋头完成检测报告。
〃你好像有点心不在焉的？〃易樊敏锐地察觉了。
〃咳，对不起，周末没睡好。〃
我还以为一贯严格的组长又要训我，结果他只是说了句：〃注意身体，别太辛苦了。〃
我偷偷瞟了他一眼，他脸上似乎有点…红？
〃你这周五晚上有事么？〃他忽然问我。
呃？这是要干嘛？我眨巴眼睛：〃没…？〃
〃我约到了大学的检测设备使用时间，你来给我搭把手？〃
擦！赖思和李亚说得还真没错！我想着自己现在的状态熬过一周还要加班就头疼。
如果睡眠问题不能尽快解决…看来除了身体检查，我还得去约个心理咨询了。
第5章　医生登场
曾弥早上买了油条和豆浆给我吃。
那油条真是喷香又蓬松，我开心地拿起巨大的一根叼在嘴里。
曾弥抓住油条另一端一下子塞进了我的喉咙。我被猛地噎住，完全喘不过来气，试图闭上嘴用鼻子呼吸。但曾弥捏住了我的鼻子，逼我把嘴张到最大，绝望地一边作呕一边喘息。
我泪眼朦胧地抬起眼睛看他，才发现那根本不是曾弥。他阳光帅气的脸扭曲成了我不认识的样子，模糊不清。那根油条使劲捅着我的咽喉，几乎戳进食道。对方还在把馊掉的热豆浆硬灌进来，呛得我几近晕厥。
〃小灰？小灰！〃我腮帮子一阵生疼，拼命睁开了眼睛。
曾弥拍着我的脸把我弄醒，下手太重简直像在打耳光。
〃你又做噩梦了？〃他眼睛里满是疲惫和担心。我感到自己脸上全是眼泪和口水，背上一层冷汗。
我喘了半天才缓过劲来，枕头上也已经湿了一片。
〃你这几天夜里一直翻来翻去的，现在听着都要窒息了。〃曾弥拿纸巾给我擦脸，〃你到底是怎么了？〃
***
…〃你有亲人或者好友可以向他们诉说么？〃
…〃…我…不敢跟他们说…〃
…〃为什么不敢呢？〃
***
我周日晚上回了趟家。父母很开心地烧了一桌菜，我们一边吃一边看电视。
〃你认识什么女孩子了么？〃他们不厌其烦地反复问我，〃你们公司女生少，但你不是周末会和朋友出去玩么？没遇到合适的？〃
〃没有。〃我嘟囔着，假装觉得新闻很有趣。
电视上在播国外学生抗议校园性侵事件频发的报道。
〃美国一名大学生强奸醉酒女子后，却仅被判入狱六个月；实际服刑三个月。受害者在社交网络上撰文申诉，引起了极大轰动…〃
〃喝得烂醉倒在路边，本身就是对自己不负责任嘛！〃母亲嗤之以鼻，〃这种女孩子真是自作自受！〃
〃这父母也有责任，怎么不好好教育女儿注意安全！〃父亲也点着头，〃现在还弄得人尽皆知，女儿一辈子都毁了！以后怎么嫁得出去哟！〃
我觉得心里憋着一口气，胸闷得发疼。我自己的父母啊，也是毫不犹豫地谴责受害者呢。
要是他们知道自己儿子也遇到了一模一样的事情，会是什么反应呢…
肯定很让人心碎吧。
我不敢再吃饭，担心待会儿又得吐了。
〃你怎么吃得这么少？多吃点！你都瘦了！〃母亲往我碗里夹菜。我摇摇头站起身，念叨回去还有工作，匆匆告辞离开了。
***
…〃我父母…就是会说"在外面喝醉酒遇到什么事都是自作自受"的那种人…我已经很自责了，真不需要他们再撒把盐…〃
…〃这不是你的错。〃
…〃可是我确实应该更小心的…〃
…〃也许你确实可以试着去规避一些风险，但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你是不法侵害的受害者，你需要记住的就是，这里唯一错的就是伤害你的人。这不是你的错，记住，发生在你身上的那些不好的事情，不是你的错。〃
…〃嗯。〃
***
我熬到周三就受不了了，紧急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