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天之下》第515章


“末将死都不怕,岂会畏惧大海,殿下要是建水师,末将甘愿在麾下为一小卒。”
“与宋国刀兵相见,怕是不会太久。”赵诚道,“但如今赵葵还在汴京,尔等不要泄露了天机。”
“遵旨!”众将应道。
赵诚打的好主意,想驱使宋军与金军最后的力量决战,然而事实总是出人意料。他刚拿下归德府,就得知了金国山东行省国用安等人向宋国投降的消息,、徐、泗、海、宿等州一夜之间就成了宋国的版图。
“这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赵诚和他的心腹们面面相觑,不禁感叹道。
第七十八章 帝国落日㈠
是日薄西山的时候,一轮红日将它的余辉普照大地,T7)E降。
洛阳城在红日下奄奄一息,城内城外一片狼藉。
倒塌的民居中,百姓拼命地挖掘着,每当找出一具尸体,便引发一阵悲的痛哭,千疮百孔的城墙上倒挂着还未来得及收的数百具尸体,鲜血在古老的城墙上留下发黑的印迹,如慷慨而又悲壮的诗篇。
秦军驱使着俘虏抬着尸体走出洛阳城,找个地方掩埋,落日的余辉洒在他们的身上,拉出无数道长长的影子。在大秦国未来储君赵松的记忆中,泰安十年这一年的最后一天,无论是活着的人,还是已经死去的人,无论是城郭、大山还是河流、原野,落日都毫无例外地给他们染上一层诡异的惨红色,红得令他难以忘怀,惨红如血。
秦王赵诚赶在除夕那一天回到了洛阳,此前他亲自率军拿下了许州。至此,郑州、洛阳、许州、嵩州与汝州均已经落入秦军之手,斩首、俘获无数,更重要的是金军的力量已经削弱,兵力捉襟见肘,汴梁城随时有被秦军包围的可能。出于全盘战略上的考虑,赵诚决定暂停攻势,转入休整。赵诚要在洛阳过除夕,何进等人让他得偿所愿。
何进正在忙着清理杀戮战场,他在洛阳西郊建了一座万人冢,说是万人冢,其实埋葬了不下五万金军遗体,而百姓也在忙着埋葬他们的亲人,无数座新起的坟包令人触目惊心。
洛阳内外浸透着悲怆的气氛,草木含悲。
铁骑从南方如风而至,并且在洛水北岸骤然驻足。夕阳下,那面玄黄王旗耷拉着,毫无生气。赵诚看着正埋葬尸体的军民,沉静不语。雄心壮志是何等的豪迈,快意恩仇如何的痛快淋漓,然而不可避免地要踩踏着无数尸身,去获取胜利果实。
赵松在这一个月中,见识了无数的生死,过去所读过边塞诗篇中的豪情,如今再想起来,却多了一些沉重与悲壮。每一份赫赫武功,都是用鲜血铸就,每一次战争,都会留下遍野白骨。
“松儿要记住,今日之景过去也曾无数次有过,将来也会有。我儿将来要成为皇帝的,若是你不能保家护民,家国百姓将来只会面临同样的苦难。抛开我大秦国的国威与将士的英勇善战不谈,此战非金军作战不利,亦非河南之民不壮烈,你可知金国为何才有这种下场?”赵诚说道。
“这全是皇帝的错!”赵松答道,“皇帝昏庸无道,朝中便是小人多君子少,奸臣多贤臣少。国家内政有失,边事不靖,百姓贫苦,首先是皇帝的不对,因为小人与奸臣只有得到皇帝的重用,才会把持权力鱼肉百姓。”
“我儿这么想。为父也感欣慰。”赵诚道。“不过你这话也不过是堂皇之辞。流于表面。身为一位皇帝。自小便享富贵荣华。有无数地人溜须拍马。一旦登临九五之尊。究竟有多少人能够日日自省其身。究竟会有多少坦然面对君子地指摘?甚或是闻过则喜?”
“有父王训示。孩儿将来不敢以一人治天下。当然会视讽谏如美味。兼听则明。进君子退小人。让百姓享福免受疾苦。让国家富强令外邦外族不敢犯边。”赵松想了想道。
“……”赵诚没有回应。因为他相信自己地儿子将来是一位有为之君。不过第三代、第四代以至更久远地未来呢?
王贤愚与否直接关系到一个国家地兴衰存亡。而君王恰恰是最难以约束地。寄托于一个帝国地历代君王永远贤明。那全是无用功。赵诚不知道如何才能让国家昌盛万秋。让战乱远离华夏神州。既然如此。不如不去想这个历代皇帝都没有搞明白地命题。
何进、郭德海、陈不弃、郑奇、张士达、郭侃、李等人见赵诚面色不佳。只得陪在一旁不语。远方。天地间一轮红日已经降到远山之巅。在它就要落幕之前。它依然降下万道光芒。抵挡着寒气地到来。埋葬完死者地百姓感受不到冬日地温暖。他们发出一阵悲怆地哭声。令观者也跟着悲哀起来。
“将士们辛苦征战了整整一月。今日是除夕。大家都束手吧。在上元节前。各部暂时停止攻掠!”赵诚命道。“各部转入休整。计功录名。奖优罚劣。令萧不离监视蔡州。田雄监视唐、邓。河北张柔等监视汴、陈。再命山东军张荣派人质问宋人!”
“国主这是对宋人不满?”何进问道。
“我军与金军激战一月,纵是儿郎们英雄善战,也死伤甚多,宋军至今还未见发兵,这是有背盟约的。”郭德海不满地插话道。
“宋人地处南方,消息闭塞,对北方战事形势不明,亦是可以理解的。”赵诚道,“汴梁城坚池宽,完颜守绪在汴梁布下重兵,今我军已经控制局势,洛阳一下,我大军就可以集中兵力,形成围攻汴梁之势。孤不想让儿郎们与金军拼命到底,最好是想让金主南遁,借助宋人的力量消灭金国。”
“哼,宋军要是不来,我军与金军血战,实力将会大损。况且,我军与宋军早晚有一战,宋军一来,定不会让他们得偿所愿!”陈不弃满不在乎地说道。
“但愿如此!”赵诚点头道。
赵诚在众将的陪同下,往洛阳城内奔去。
这个除夕,洛阳城的大街上看不到任何喜庆的气氛,只有惊恐、仇恨,更多的是伤痛。洛阳刚刚攻下,城内到处都是战争的遗迹,十多处街道还冒着浓烟。百姓躲在屋中惊恐地看着秦王大军的到来,在不为秦军注意处,向秦军投来一道道仇恨的目光,甚至屡有潜伏的残存金军从藏身处露出,被遍布城内的巡逻秦军当场斩杀。
大军逼迫下,洛阳城也不得不低头。赵诚命人安抚百姓,勒令部曲将士不准私掠,恪守军规,将守军留下的大批粮食分发给百姓。虽然暂时无法得洛阳人心,但这也算是战乱年代难得的仁政。
赵诚命自己的儿子赵松代表自己
望受伤的将士,为他们寻医问药,刻意培养赵松在将望。
当惨红的夕阳也从地平线上消失了时候,赵诚在城中设宴,慰劳自己的部下。大胜之后,众将心情舒畅,陪着赵诚痛饮,很快就将此前的死伤抛到了脑后。
赵诚一一点名,亲自劝部下们饮酒,并说上几句激励的话,鼓舞着部下们的士气。君臣济济一堂,气氛极是活泼,将帅们或相互拆台,或插科打诨,吹嘘自己部下如何如何比别人更加勇敢善战,总不忘加上“全仰仗国主英明指挥”之类的话。
“听说强伸被押在监牢里,去把他押来,孤很想见见此人。”酒过三巡,赵诚问道。
“回国主,此人顽固不化,仍不肯投降,又口出狂言,性极暴烈,臣担心此人会冲撞了国主龙颜。”何进有些为难地奏道。
“嗯?那孤更要见见此人了。”赵诚不以为意,“他若是寻常人物,孤不见也罢!”
“遵命!”何进无奈,只好派人去将强伸解来。
时间不大,强伸被五花大绑地抬来,口中仍塞着破布,仍在挣扎反抗。
“来人,将他松绑!”赵诚命道。
两个亲卫上前,拔出佩刀,将强伸身上的绳索割开,又将塞进他口中的布条拿掉。何进示意十多位亲卫严阵以待,害怕强伸会暴起反抗。
强伸从地上跳起来,活动了一下麻林的手脚,站在了场中,盯着背北面南而座的赵诚看,这时他倒安静观下来。厅堂之中,酒杯汤盏盛满着胜利者的骄傲与愉悦,张灯结彩的光线中折射着一个新帝国的崛起和一个旧帝国的没落。这在强伸看来,是莫大的讥讽,敌人的欢笑如战鼓在他内心深入响起,击碎他可怜的自尊。
面南背北的正中间,强伸见一位气质不凡的人,身着战甲,膝上放着一把长刀,头上却未戴头盔,只用一根丝带束发,显得极为干净利落,那人面色虽温和,却不怒自威。左右众人致以最恭敬的敬意,更有一队卫士威风凛凛地立在那人身后。强伸料想此人便是闻名已久的秦王了,果然有小看天下和不容侵犯的气势。
“你便是秦王?”强伸毫无恭敬之意,指着赵诚大声问道。
“正是赵某!如假包换!”赵诚点头。
“我瞧你也无特别过人之处!”强伸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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