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箫英雄榜》第275章


笑,说道:“有刀不假,不过这刀轻易不出鞘,出鞘必饮奸人之血。”
魏忠贤听到“奸人”二字,心中一凛,瞥了诸城主一眼。这时又有一精瘦老者道:“天下奸人何其之多,何愁宝刀无血可饮?诸城主先将刀给看了,暂不归鞘,待寻一个奸人杀了,岂不甚好?”
诸仲卿点点头道:“此话有理,诸某若不出示,倒叫江湖朋友笑我吝啬了。”说罢从行囊中将刀取出,附近好几桌人都凑拢围看,只见那刀以犀牛骨为鞘,青铜为柄,夔纹古朴,刀未出鞘,已是寒意逼人。
诸仲卿手握手柄轻轻抽出,嗖嗖声中,眼前如现出一泓秋水,一弯眉月,光芒刺人二目。见者啧啧赞道:“好刀!好刀!”
那虬髯道士拈着一柄朴刀过去。诸仲卿微微一笑,道:“涂道长不妨一试。”将刀身立起,刀口向上,握着置于桌上。涂一粟说声:“看好了!”举刀过顶,一挥而下,两刀刀口相碰,当啷一声,涂一粟手中只剩半截刀身,桌上那刀却连卷口也未起。众人连声赞叹。
涂一粟道:“天下削铁如泥的宝刀也非稀罕,这口刀好就好在‘诛奸辟邪’四字。”诸仲卿道:“不错,倘若刀是宝刀,却落于奸人手中,屠杀仁人义士,也非好刀。这譬如学武之人,他武功再高,若为奸人卖命,为虎作伥,也会为人所唾弃。反之,若是除奸扶弱,保国安民,即使他不会武功,咱们也敬仰他,是以论人之人品武品,人品当在武品之上。”涂一粟道:“妙哉宏论!眼前正有一个大奸人,宝刀不发,更待何时?”
他一句话说罢,眼光狠狠的盯向魏忠贤,店中一大半人都抄起了家伙,将魏忠贤众人围住。
刘应选等人体若筛糠,连话也说不出来。众武士手握兵刃,只看魏忠贤脸色行事,一场厮杀一触即发。魏忠贤冷眼睥睨,视若无物,仍自酌自饮。
诸仲卿喝道:“魏忠贤,你弄权误国,滥杀忠良,罪恶滔天,罄竹难书,我今请出诛奸宝刀,取你项上人头祭奠忠烈英魂。”说罢大步冲上,挥刀横削,一招“雪拥蓝关”使出。
魏忠贤脖子一仰,手中酒杯掷出,正中刀口,切为两半。诸仲卿忽而八卦刀法,忽而地趟刀法,舞成一团白影,逼得魏忠贤连退几步,余等皆觉刀风刺脸,忙站开了些。
魏忠贤叫一声:“好刀法!”突然拔剑封挡,刀剑相碰,火星四射。诸仲卿虎口一颤,暗惊道:“刀胜在沉猛,剑胜在轻灵,他剑之沉反在我刀之上,武功当真非同小可,这剑也是柄好剑。”
刀剑又是一碰,诸仲卿只觉手中一轻,刀尖已为剑削去,再碰一下,又掉了一截,旁边之人立为飞出的刀片贯脑而入,扑地而亡,死时连叫没叫一声。旁边之人又退开了几步,差不多已到门外。
诸仲卿额头手心都是汗水,心想:“技不如人,兵刃上大失便宜,今日一战凶多吉少。”又是几个回合过去,诸仲卿的诛奸宝刀刀刃上都是锯齿,俨然一把锯子。涂一粟叫道:“诸兄,我来助你!”手举一把铁蒲扇,攻进圈来。
青阳门虽隶属黄山剑派,在剑术上峻绝清奇,自成一家,他铁蒲扇边缘开口,挥舞起来如使剑一般。但以二敌一,仍是大处下风,不久黄山派的鹿九公挥动梅花拐,也杀入战团。
魏忠贤以一敌三,兵器上却占了老大便宜,一手负后,一手拿剑东点刺一下,西削一下,随便几招便将三人最为繁复凶险的攻势化解,再过几个回合,诸仲卿、涂一粟、鹿九公一起跳出圈外,互视了一眼,点了点头,转身便出了店去。众江湖豪客也跟着如鸟兽散,只一会儿去了个干净。
刘应选见赶跑了闹事者,长出了口气,方始心定,却老大不解,问魏忠贤道:“魏爷,他们何以自行散去?爷又为何放他们走?”魏忠贤道:“他们知难而退,来日必还来与咱算帐。想来咱以前做事也过了些,得罪了不少人,以致人人欲杀咱而后快。不过想杀死咱老魏的人还没有出世呢。”说到末一句,眼中闪过阴冷的神色。
这时忽有一少年公子走进店来,高声叫道:“谁是魏忠贤?”一名武士喝道:“魏公的名讳岂是你乱叫的?还不快滚!”魏忠贤想听他有何说辞,便道:“咱便是,小朋友有何贵干?”那少年公子大步走到桌前坐下,说道:“小生有个故事,不知九千岁愿否一听?”
若在平日,魏忠贤哪有闲心听人说故事,但此时情绪低落,心烦意乱,又见他年少无畏,言行奇特,便生了兴致,道:“说来无妨。”
那少年公子道:“本地有个豪绅,家中豢养了三百只恶獒,每日放出去咬人为乐,乡人恨他入骨,后来这个豪绅家道没落,再也无力供给膳食,群獒饿急,竟将主人撕咬充饥。曾经驱獒咬人,最终反遭獒咬,九千岁,你说这个土豪是不是又可恨又可怜?”
魏忠贤听到最后,方明白他的故事乃是影射自己,心中大怒,脸上却挂着笑容,道:“小朋友好大的胆子,不怕死么?”那少年公子昂然道:“怕死就不来了。”眉宇间透出一股正气,令人不可逼视。魏忠贤道:“你叫什么名字?谁指使你来的?”少年公子道:“行不改名,坐不更姓,余姚黄宗羲是也,御史黄尊素便是家父。嘿,家父刚正不屈,为阉党所害,怕要流芳百世呢,而九千岁蒙蔽圣聪,残害忠良,图谋造反,少不得与董卓、王莽、秦桧一般遗臭万年。”这一番话掷地有声,说罢长身而起,一声告辞,扬长而去。魏忠贤没有下令,众武士也没有拦阻。
魏忠贤连番遇刺,又被黄宗羲一番面斥,心中没情没绪,饭也不吃了,上轿起行。一路上脑子里回响着黄宗羲的那番话,如同投下一片阴影,挥之不去。
出了保定城,路上错过了宿头,暮蔼苍莽,四野无一人家,只好露宿野外。将四十辆大车围成一圈,中间搭了帐篷,与魏忠贤、刘应选、郑康升等人住宿,外面再由忠勇营武士围成一圈,十人轮流值守。
魏忠贤武功虽高,又有宝剑护身,但总怕有人行刺,黄宗羲的话也一遍遍在他心头回响,怎么也睡不着。时至中夜,忽然一阵夜风吹进帐内,灯烛明灭不定,又听远处哀哭之声隐隐传来,峰谷回鸣,哭声甚惨。魏忠贤一惊而起,问帐外道:“什么人半夜哭泣?”帐外守夜的内侍答道:“那些人锦袍玉带,仿佛做官的,口中只喊着索爷的命呢。”
魏忠贤一惊道:“有这等事?”来到空阔望远之处,见东南边风吹草伏,无数个人影似僵尸一般跳跃着走路,径朝这边而来。阴风惨惨,哀声凄凄。磷火闪烁中,见内中有廷杖死了的工部侍郎万燝、副都御史杨涟、左都御史高攀龙、给事中魏大中、佥都左光斗以及袁化中、周起元、顾大章、周顺昌、熊廷弼等人,都是满脸血污,又有无数判官、鬼曹、牛头马面、无常小鬼,都吊眉吐舌,喷烟吐雾。魏忠贤吓得急归帐内,心神甫定,又走出帐外,喝道:“什么人装神弄鬼?”抽出昆吾割玉剑,顿时光华四射,远近皆见。
那群鬼怪到近处围成一圈,口中只呼索命,众武士刀箭朝外,却不由得双膝发软,两股战战。忽听一人怪声怪气的道:“魏忠贤,你害得我们好惨,咱们到阴司去分剖明白,走啊,走啊……”叫声中似有催魂摄魄之力,闻者禁不住便要跟他走。
魏忠贤运足内力大声道:“咱老魏跳出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阎王也奈咱不何。汝等究成何人?妆成这等模样,也吓不倒咱老魏。”
那阴阳怪气的人叫道:“魏忠贤阳寿已尽,牛头马面,押他到丰都地府。”跳出二怪,一执丧门棒,一执铁钮铐,向魏忠贤疾扑而上。两名武士正想挡架,眼睛一花,二怪已掠过身去,离魏忠贤不到三尺。魏忠贤急挥宝剑,由下至上斜削,犹如一道厉闪劈空而出,又生出万千条白虹,剑光闪处,鲜血飞溅,二怪一扑到地,再也不动。此时群鬼涌至,与武士斗了起来,互有死伤。
魏忠贤刚一缓手,忽听一声暴喝,左右又有两股劲风扑到,魏忠贤身形微晃退后三尺,两股劲风撞在一处,现出两个鬼怪,一个黑冠黑裳,执铁火签,一个白冠白裳,执铁牌,皆长吐舌头,眼中绿芒闪闪,仿佛地府的黑白无常。
二无常甫一现身,立即舞动铁签铁牌抢攻而上。魏忠贤剑尖向前一点,化作两道白光,犹如两条灵蛇疾射而出。铁签铁牌一触即折,二无常还未反应过来,尸首已然分家。
魏忠贤飞起一脚连踢,将二无常尸身踢起老高。忽然一团黑影如飞而至,走到近处,手里却提着二无常的尸身,与他们头颅放在一起,抬起头来,碧阴阴的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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