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尽头》第41章


没走两步,手机便响了。黎笑棠烦躁,拿了手机反手就掐断了,结果手机又不依不饶地响了起来。黎笑棠伸手一按,刚放到耳边张口就骂:“边个甙。。母錾窬“。。?br /> “黎笑棠!你畀我过嚟!”(你给我过来!)电话里的男声叫黎笑棠一怔,他看了眼手机,语调不由自主地往上扬:“洪叔?”
“你畀我过嚟!”黎笑棠被这通电话吼得莫名其妙,他眉头紧锁,心里更是烦得一团乱。他连连咒骂,转头就上了车。他一路狂飙至议事厅,进了门,才发觉气氛不对。
议事厅里坐满了叔父,见了黎笑棠,各个都抬起了头。但每个人的表情都异常难看。黎笑棠心里一沉,面上却没表露。
他甚至还来不及走到东座,就被洪叔攥住了手腕。那力气野蛮攥得人生疼,黎笑棠甚至跌了一下,差点被绊倒。
“黎笑棠!你畀(给)各位叔父讲讲,你把嗰警察藏到边度(哪里)去了?”洪叔气势逼人,他大力拍着桌子,声音像把镰刀,直接顶住黎笑棠的颈脖,叫他无法动弹。
“洪叔你喺讲乜?”(你讲什么)
黎笑棠试图想要抽回自己的手腕无果,手被拉扯得极痛,他本就恼着火,声音也大了起来。洪叔不屑地笑了笑,眼光不怀好意地将黎笑棠从头到尾打量一遍,然后推他一把严厉斥责道:“呃人都呃到我哋头上嚟!(骗人都骗到我头上来了!)黎笑棠,你胆子好大!”
黎笑棠揉了揉发红的手腕,他目光低垂,大脑在几秒钟就作出了反应。他睥睨地剐了眼洪叔,然后一字一字地吐道:“我呃人?嗰警察死嗰天,你哋可都系亲眼睇见嘅,就坐喺呢个位置上,点嘛?系记忆力唔好仲系眼瞎了啊!”(我骗人,那警察死那天,你们可都是亲眼看见的,就坐在这个位置上,怎么?是记忆力不好还是眼瞎了啊?)
这句话几乎是触了洪叔的逆鳞,他一下子就要抬手甩黎笑棠巴掌,被黎笑棠一把攥住手腕!
“洪叔,唔好倚老卖老,坐馆你就咪想了,都黄土埋颈了,我让畀你,你也冇命坐。”(不要倚老卖老,坐馆你就别想了,都黄土埋脖子了,我让给你,你也没命坐)
黎笑棠周身都散出一股狠劲,他眼神压抑,口气更是充满挑衅和不敬。洪叔被他呛得快要背过气去,黎笑棠转身就往东座走。
“我手下季文前几日还讲喺(在)十五中旁边嘅炒货铺见过那差佬(警察)!”
黎笑棠眼眸冰冷,他直勾勾地盯着洪叔看,像是索命的鬼。
洪叔拿起桌上的照片举给黎笑棠看,他的手因为情绪激动而微微发抖。他眼神笃定,口气更甚。
“睇睇呢张照片吧,系唔系你果个警察!”(看看这张照片吧,是不是你那个警察!)
那张照片在空中被卷起,顺着黎笑棠的方向飘去,终于落到黎笑棠面前,他没有去接,而是微微垂下眼睛瞥了一眼。
这是一张从角落的闭路电视或者是监控截出来的图。照片上的人背影模糊,勉强能看出穿了一件夹克衫,身形很瘦。他的脸微微侧着,被拍到了一半,但是他戴着口罩,面容又看不太真切。
黎笑棠抬起头,他甚是厌恶地用两指夹起这张照片,然后晃了晃说:“呢个系边个啊,我啲都睇唔出嚟?”(这是谁啊,我一点都看不出来?)
洪叔挑了挑眉绕有深意地说:“唔就系你果个警察咩,装乜?”(不就是那个警察吗,装什么?)
黎笑棠随手就把照片往旁边一丢,连手腕都没动。他抬腿就踹了脚桌子,那声闷响震得桌子都抖了抖。
“还有边个想要呢个坐位?我畀你啊。”(还有谁想要这个位子,我给你啊)
他说话的样子如同从墓地里爬出来的鬼魂,又阴冷又可怖。他甚至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那眼里全是鄙夷。
议事厅诡异地静了几秒,几秒过后又有人不怕死地说:“洪叔唔会咁小儿科,求其嗰张照片嚟诬陷嘅!”(洪叔不会那么小儿科,随便拿张照片来诬陷的。)
黎笑棠的眼刀刹那飞出,他无声地勾起嘴,声音已全然冷酷。
“边个畀你哋送风声了,要搞我?”(谁给你们送风声了,要搞我)
第五十四章 
这帮人统统来势汹汹,有备而来。背后都藏了多少尖兵利器,就等着往黎笑棠的头上抡。洪叔冷哼一声,然后拍了拍手,门再次被推开,走进来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这个男人被季文拉着,长着一圈胡子——他就是炒货店的老板。
黎笑棠的眼睛眯了起来,冷箭放得更猛。那男人被推了推,走到桌子前,洪叔比了个眼神,季文松开手,把手中的照片扔到了桌上。
那上面是傅成安从前的照片。那时的他,充满阳光和朝气。一双眼睛透亮又温柔,和现在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季文拿起一张照片直接怼到那男人的面前,语气充满压迫性。
“老细你仔细睇睇,嗰天店里有冇嚟过呢个人?”(老板你仔细看看,那天店里有没有来过这个人?)
老板的眼神闪躲又仓促,他的眼珠不安分地转了转,甚至连看都没看仔细就连连点头。
“系系系,就系佢,(是是是,就是他)买得糖炒栗子!”
黎笑棠一下子就笑了,他的眼睛弯成半月,睫毛交缠。他笑道胸腔都抖,甚至是忍不住咳嗽了几声。他指着那男人的手都晃。
“老细,你系唔系(老板,你是不是)老眼昏花啊,呢个系佢(这是他)18岁时候嘅照片欸!”
黎笑棠笑得甚至都快直不起腰,他搭了把桌子才把身体挺直,他抬手用手背擦了擦眼角,擦掉些被逼出的生理泪水。
他的安安,曾经像天上嘅月,有一天掉落到他水中,然后就用这双眼睛徐徐回望他。依家(现在)冇了,早就冇了。
“黎笑棠!你唔好(不要)再狡辩了!人证物证都喺(在),你还有乜好讲(什么好讲)!”洪叔势如破竹,他怒拍桌子一扬手,仿佛一锤定音。
黎笑棠甚至都来不及再说一句,就被人反手扣住,将他的脸强行贴到桌面。就在黎笑棠以为要被爆头的瞬间,门再度被推开,他困难地抬眼看去——是穿着制服的警察走了进来,三三两两地,帽子遮住了他们的眼睛,看不清。
“我哋(我们)接到举报,喺(在)证据确凿嘅情况下,正式以走私军火嘅名义逮捕黎笑棠!请你和我哋走一趟!”
警察的声音冷漠又无情,连面部肌肉都没有变化。所有人都怔住了,全场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黎笑棠动了动身子,掐着他的人才松了力气。他撑起身体让自己站直了,他低头捋了捋衣服,将衣服整整平,然后推开那些人,一句话都没收就跟着警察走了出去。
“……”
“黎……”身后的人全变了脸,只有黎笑棠的背脊挺得笔直,他迈步走得样子不疾不徐,表情松弛,完全没有一丝慌张。
陈琛到底没给他选择的余地。黎笑棠从小到大,也没有一次可以选择的机会。他爸不管家,他妈疯了,在这么大的家族里,自然就是最没有存在感的那一个。从小被欺负惯了,被那些堂表哥、三表弟的当狗一样耍。
没人替他作主,也没人替他鸣不平。人一生都在和自己的童年和解。他的童年扭曲又阴暗,自然也过早地就铸就了他那颗含着剧毒的心。
多少人恨他,咒他不得好死。他都知道。但是他拼了命也要坐上那个位置,尽管坐上了,在他内心深处,他依旧极其缺乏安全感。一个极其自负的人通常也是脆弱的。
傅成安就像一把粘胶,黏住他那些不完整、甚至尖锐扎人的碎片,试图软化他、温暖他、修复他。
黎笑棠坐上警车的后排, 他的目光失神,盯着那前排穿着制服的警察连眼睛都不眨。
其实,黎笑棠觉得自己没有得到傅成安一秒。心里却已经失去过千千万万次。这一次,这一趟,大概也是永别。
董玉三确实还是尽了力,这次也把他折腾得够呛。但最后刑期还是压到了两年。两年,按他这样的程度,几乎等于没有量刑。
成竹帮也是乱成了一锅粥,听说几个叔父为了坐馆争得你死我活。傅成安也依旧没有下落。这些消息都是陈琛托给黎笑棠听得。他每个月都会来看黎笑棠一次,和他说些外面的情况。
日子飞速地过,时间长了,黎笑棠竟然觉得待在这里也挺好。每天作息特别稳,吃了饭,大家就去劳动。有时候是帮忙翻修仓库,刷墙头、做搬运工等等。黎笑棠从前是一个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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