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初恋小记》第19章


手机被轻轻抛起,在天上划出个优美的半圆,重重地被摔在地上,屏幕一下子熄灭了,最后一点光亮消失了,黑暗中传来一声轻笑,像夜枭深夜的低语,渗人的,带着夜的森冷。
黑暗中,张聿摸索着走到自己的房间,他不愿开灯的,光亮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只有夜的深沉,像海的平静一样淹没了无尽的波澜。
他的狼狈、他的痛苦、他那还没来得及舒展花瓣就匆匆凋零的爱的苦果,萎靡成一颗干瘪的果实,和着他快要流干的泪水,在极尽包容的夜里,酿成一杯苦涩的果酒,供他一人独饮。
期间撞到了不少东西,他却不管不顾的,像只失了灵魂的行尸走肉,跌跌撞撞地走着。
倒进软和的床里,塌下一个人的凹陷,张聿躺在床上,借着隐隐约约的光亮,去看掌心里躺着的那个玉佛,那弥勒佛还在笑着,似乎没什么事可以让他烦忧。
多少个日月里,他摩挲着这佛像,绵绵的相思跨过时空的河流,越过无涯的荒野,找到昨日的他,缅怀一笑;找到今日的他,共赏一片月光;找到明天的他,道一声“哦,你也在这里吗?”
他爱了多久,这玉佛就陪了他多久,只是如今看来却没了再戴着它的理由。
他想起了自己送给张挚的那个戒指,想起祖母把戒指放在他小小的手上的时候了。那时的祖母,年纪已是极大了,岁月偷走了她为数不多的生命,她脸上的肉一点一点凹陷下来,只有那小小的骨架还撑着一张枯黄的皮,却也是刻满了褐色的斑点、留着重重叠叠的皱纹。
但那时,祖母却是他最喜欢的人,他喜欢祖母抚摸他头顶的模样,喜欢祖母靠着摇椅摇着蒲扇,在繁星点点的夜空讲着星星的故事,喜欢祖母缅怀旧忆的眼神和她始终慈爱的笑。
祖母把戒指交给他的时候,说了这个戒指的故事,这是祖母没来得及送出去的戒指,然后成了她心里一辈子的疙瘩,没得到的总是有不同意义的,尽管她后来和祖父过得很好。
她说:戒指还是不要藏在匣子里的好,送出去,就算最后被丢了,心总是无悔的。
那时的张聿还不懂得为何一向无所不能的祖母连个小小的戒指都送不出,后来才明白:爱让人卑微。因为喜欢,所以怯懦;因为喜欢,所以放手。
躺在床上,张聿的眼神一片虚无,像是穿过生与死的隔膜,恍惚间,他看到了祖母,干瘦的人儿,挂着慈爱包容的笑。
张聿眼角一湿,语带歉然,“祖母,我把您给我的戒指送出去了,但是那个人好像有喜欢的人了。”
祖母没有说话,只是摸了摸他的头顶,像很久以前安慰哭泣的自己一样。祖母消失了,掌心处玉佛闪动着绿光。
张聿看着玉佛,怆(chuang;四声)然一笑,“大概当我老了,我也会把你的故事告诉孩子,大方承认:这是我喜欢的人送给我的东西,可惜他不爱我。”
张聿下了床,从柜子里找出一个盒子,小心地把玉佛放了进去,它身上还带着他掌心的温度,可他已经决心放下,缓缓又坚决地合上盒子,然后把它放到柜子的角落,就像把爱藏到记忆深处。
“或许很多年后,我会再来把你打开。”
张聿再次躺到了床上,像是感受到了莫名的寒意,把被子裹成一条长虫。
被子里有太阳的芬芳,张聿累极了,沉沉睡去。
作者有话要说:
说实话,我有点丧,已经十多章了,没有一个人收藏。我自以为是用了心写的,但就像爱情,不是用心便够的。大家就当我发牢骚吧,虽然可能也没人看得到。但是我会把它写完的。
第16章 失恋的第二天
当崔芙回来的时候,外面已是繁星满天。她学的是生物科学,21世纪的朝阳产业,前景很广阔,可惜还没有升起。
平时可以很忙,也可以很清闲。今天,就是碰到忙的时候了。
一回到家,她先是搜寻张聿的身影,在卧室看到他安然地躺在床上的时候,一颗担忧的心终于放下。
不管什么痛苦,总是最开始的时候最难熬,第一天没事,剩下的日子便好办了。
她看了看冰箱,只少了几个干面包,她似乎能想象出:当时张聿是如何眯着眼把面包塞到胃里的,如果不是需要维持必要的生理机能,他恐怕根本不会起来。
第二天,崔芙走得很早,她想张聿此刻需要的不是陪伴,而是一个人静静。
他需要她的时候,只需要一个招呼,她自会赶来。
……
张聿在床上睡了很久,睁眼是天亮,再睁眼又是一个天亮。
他睡了多久,便做了多久的梦。
他的意志很清醒,做的梦都很清楚地记得。
这些梦像是来自大脑皮层下深埋的记忆,以至于张聿觉得像在自己的回忆里走了一圈。
梦里老是阴霾的天,除了认识了崔芙和林皓以外,其它的可以说是泛乏可陈。
一个人的爱可以来得无缘无故,就像我对张挚;一个人的恨也可以没有来由,就像娄洋对我。
张聿之所以变得像今天这样低调乃至自卑,在感情上怯懦,犹豫不决;看上去冰冷的,不好接触的…有大半原因要归功于娄洋。
初中的时候,张聿的中考很不好,他被人举报,并在衣服里找到属于他字迹的便抄,他百口莫辩,然后被废除了考试资格,成绩为0。
他做的梦便是在那一天,他被宣告了这个噩耗,浑浑噩噩地在街上行走,从被学校寄予厚望的天之骄子到考试作弊的社会渣滓,这转变实在来得太快。
那写有他笔迹的小抄是如何跑到他的口袋里的,他回去后又该如何跟殷切期望着的父母说呢?
他不想回去,却也找不到一个可以暂时停靠的地方,他像只被狂风巨浪席卷到江心的小船,漫无目的地在水面上打转。
他走到一个巷子,两边是高大的人家的院落,这是个太阳照不到的地方,阴暗潮湿,苔藓幽幽的泛着青色,巷子的尽头是个死胡同。
像是电视剧里才有的情节,张聿刚想原路返回的时候,巷子里突然涌进来一帮人。
都是些二十以下的少年,细胳膊细腿的,却一个个染着花花绿绿的头发,裸露的臂膀纹着自以为可怕的图案,流里流气的,一下子把张聿团团围住。
这里面的人,张聿一个都不认识,除了娄洋,他自以为的很好的朋友。
他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黑黝黝的眸子里最后一丝侥幸破灭。
“娄洋,”张聿说话,发出的声音却浑不似他的,粗糙的、沙哑的,喉咙像是被河床上粗糙的沙砾磨坏了,“我正想找你。”
娄洋和一个领头的少年不知道说了什么,这些人只把张聿围住,并没有其他的动作。
娄洋径直向张聿走了过来,他还是穿着一贯的发白的牛仔裤和白体恤,神态和气质却有了截然不同的改变。
在张聿印象里的他,是个腼腆而又单纯的孩子,被人逗一下就会脸红,虽然看起来有些胆小,但是在别人讲张聿他的坏话的时候,也会鼓起勇气和人争辩。
张聿以为他们是好朋友。
现在的娄洋,或许是张聿太久没注意到的原因,五官长开了,孩子一般天真的稚嫩在他的脸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邪气的锋锐和眉宇间抹不开的阴郁之色。
他似乎知道张聿要问什么,凑到张聿面前,从脖颈到额头,像个变态一般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样做了后似乎癫狂的欲望得到了暂时的缓解,娄洋露出了病态的心满意足的笑容。
他微眯着眼,自己承认道:“没错,你考试被搜出来的小抄是我塞进去的,也是我把这消息告诉二中的老师的。(二中和张聿所在的一中是敌对竞争关系)”
虽然有所意料,但是听到娄洋亲口承认,张聿还是觉得难以置信,“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难道不是好朋友吗?”
“朋友,”娄洋嗤笑一声,继而满眼温柔地看着张聿,“你别急,今天我会把所有东西都告诉你的。”
娄洋伸手想去够张聿的下巴,被张聿狠狠甩开,“别碰我。”
娄洋扫了扫被拍红的手,不怒反笑,柔声道:“你那么好,谁都想和你做朋友,当你成为我的同桌的时候,你知道我是多么地高兴吗?”
“你果然像我想象的一样那么好,你会给我讲题,分享给我好吃的糖果,放学,我们会躺在草地上看夕阳,然后一起走一段回家的路。”
张聿沉声再问:“那么为什么要这样做?”
听到张聿的问话,娄洋把头低下,半蹲着,长长的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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