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第784章


徐经本想从后头往前头找,但被唐寅强压着,他不得不怀揣着战战兢兢的心情从前往后看,岂料没看几个人,他就一下子找到了自己的名字。难以置信的他使劲吞了口唾沫重新数了数,见自己竟是会试杏榜第四名,顿时双膝一软险些站立不稳。一旁的老苍头亦是激动得以复加,连声音都颤抖了起来。
“真是老天有眼,老天有眼……要是老nǎinǎi和娘子知道了,一定会高兴得不得了。”
唐寅也是长长舒了一口气。见徐经面sè煞白,他想起这位友人素来身体不好,如今乍闻喜讯恐怕吃不消,连忙招呼了那老藏头慌忙架了人出来。待到了外头闻风而动摆出茶摊的小贩那儿扶着徐经坐下。又是一碗滚热的茶让人慢慢喝了下去,他这才看到徐经缓过神来。
“衡父,你真是险些把我吓死了!”
“是我一时激动,伯虎兄。对不住,对不住!”徐经连忙拱了拱手,随即长长吁了一口气,“我只以为这一生是再希望,万万想不到还有这东山再起的这一天,总算对得起天上的祖父和父亲……说来说去,是我当年碰到了贵人!”
“好了。侯爷若知道了必然更高兴,你且好好预备预备,殿试那一rì若是能得一个状元回来,那才是真正的光宗耀祖!”
见唐寅把殿试状元竟是说成探囊取物一般轻易,徐经不禁苦笑,可想想自己连那般绝境亦是挺了过来,如今万万不能丢脸,少不得打起了jīng神。就在这时候。就只见两个大约同样是高中了的贡士从外头进来,高高兴兴地说着话。
“今科主考可不是别人,是吏部尚书张大人。有这等座师在,我们将来可是方便多了!”
“是啊,明rì去拜见座师,可得好好准备准备。”
徐经想起自己和张彩本就见过,可如今张彩和徐勋已然陌路,此时顿时犯起了踌躇。然而当rì回了兴安侯府好一番庆祝之后,次rì一大早,他还是和其他会试题名的贡士一起造访了张府,谁知道和众人一样吃了个闭门羹。门上张家管家笑吟吟出来团团一揖,说出来的话却毫不通融。
“各位。我家老爷说了,座主门生,原本诸位拜见,他不该辞。我家老爷得皇上信赖点了今科主考,必得尽心竭力,但他还是此次殿试的读卷官之一。如今不敢以好恶评判门生。等到殿试发榜之后,诸位分了三甲,到时候再见诸位,便可相谈甚欢了。”
此话一出,原本还有些懊恼尴尬的门生们顿时如释重负,一一行过礼后便告辞离去,徐经更是松了一口气。等到了三月十五殿试的这一天,百官云集奉天殿前如朝会仪,行礼之后贡士入殿拜了天子,朱厚照便大手一挥让人颁下了殿试时务策的考题。
朕闻人君所当取法者,惟天惟祖宗。唐虞三代之君,皆法天法祖以成盛治,载诸经可考也。其有曰代天,曰宪天,曰格天;有曰率祖,曰视祖,曰念祖,同乎异乎?抑所谓法祖为守成而言也,彼创业垂统者又将何所法乎?汉唐宋以降,法天之道殆有末,易言者何以能成其治乎?抑亦有自法其祖者矣,何治之?终不古。若乎朕自嗣位以来兢兢焉惟天命是度,祖训是式,顾犹有不易尽者。天之道广矣大矣,不知今rì所当法何者为切?传有谓刑罚以类天震曜,慈惠以效天生育者,果可用乎?我太祖高皇帝之创业,太宗文皇帝之垂统,列圣之所当法以为治者,布在典册播之天下,不可悉举。不知今rì所当法何者为先?且急史有谓,正身励己,尊道德,进忠直,以与祖宗合德者,果可行乎?兹yù弘道行政以仰承眷佑,延亿万载隆长之祚,子大夫,应期向用,宜有以佐朕者,其敬陈之,毋忽。
当舒舒服服回家继续休息的徐勋拿着这么一份时务策的主题时,脸上便露出了几分笑容。因知道考题是朱厚照叫了康海这个状元,以及翰林院几个老翰林去,苦心拟出来的,他只觉得朱厚照那浓重的反讽扑面而来。
所谓的法祖也就是效法先祖,遵守祖宗成法,可创业打下江山的又往哪儿去效法先祖?至于什么皇帝嗣位以来战战兢兢诸如此类的话,说是反话还差不多,朱厚照哪里是敬天法祖的人?要说起来,记得他对徐经说过,引经据典不能少,但最好少些生僻晦涩,排比等等也不用太多,最好把文章写得简单易懂,煽动xìng强,也不知道徐经记住了没有。
前十的卷子,朱厚照可是要亲自看的!
PS:会试的题目是我从明实录上拷贝下来的,不算字数。但是……这个断句是我自己断的,因为原文根本木有标点,加错了大家包涵,我的古文根底就是高中学的那些了,大学里头完全木有接触过……RQ
第六百四十九章 天下英雄,尽入吾彀中!
倘若不是刘宇骤然倒台,这一科会试原本是有刘宇之子刘仁参加的。◎聪明的孩子记住 超快手打更新 。◎但父亲都倒台了,当儿子的哪里还有工夫参加会试,自然不得不放弃了。于是殿试读卷官中,除了内阁首辅少师兼太子太师吏部尚书华盖殿大学士李东阳,尚有都察院掌院事太子太傅兼左都御史张敷华、太子少保吏部尚书张彩、太子太傅兼礼部尚书谢铎,兵部尚书韩福以及其他尚书以及通政使和大理寺卿等等,林林总总共有十人。
尽管他们的任务比此前的会试读卷要轻,总共也就是两百多份卷子,但因为这名次极有可能要决定进士的一生,因而每个人都极其仔细小心。而又是今科会试主考,殿试又再次成了读卷官的张彩因为认得徐经的字迹,在最初分卷子的时候就多了个心眼。因刘瑾已死,外头官员固然大多数附在了他的门下,就连宫中党羽也都对他表示善意,因而他把徐经的卷子放在自己名下也不费吹灰之力。然而,等到他开始细细研读这份时务策的时候,却比之前看那三道四书题时更加惊喜,到最后突然想起了什么,继而便若有所思地笑了。
既然有十个读卷官,前十的荐卷自然是每人挑出一份,然后呈送圣览恭请圣裁。然而,往rì并不是一定这样的规矩,而是每人拿出两三卷来,彼此权衡评定,这前十是商量出来的。但李东阳对张彩其人极其不感冒,张敷华和谢铎也都是各执己见,到最后竟是各送各的,十张卷子在一张黄杨木条盘上整整齐齐摆了一排,送到朱厚照面前的时候,李东阳甚至轻轻咳嗽了一声:“皇上,今科贡士所试时务策全都颇为jīng到,臣等难判先后,因而名次恭请圣裁。”
朱厚照也听说过殿试的规矩。往rì皇帝只判前三。今儿个前十却都要自己来断,他顿时兴致勃勃。毕竟,这是他登基之后自己主持的第一次殿试。于是,当着那十个读卷官的面,他便拆了一卷认认真真地看了起来。可不过片刻,他就忍不住微微皱起了眉头。
字写得不错,下头哪个读卷官的评点是引经据典经史扎实,可他不知道引得是哪句,这就有些头痛了。于是。他只能囫囵吞枣看了个大概,大约明白了其人的态度在于得效法为人称道,民称便利之法,而弃民所言不便之法,间中摆事实讲道理颇为翔实,他最终便点点头搁在了一边。如是又是四五卷过后,虽说以他的眼光也能看出确是颇为不错的文章,但因为一直没看到自己想要的。脸上不免露出了几分失望。直到手中再次展开一张卷子。不经意地扫见中间一句话时,他才一下子提起了jīng神。
“今rì所当法者,非天理,非民意,而时势也!”
这么一句话立时激起了他的兴趣,当即从头到尾仔细看来,略过起初的泛泛之论后,他便看到了自己真正想看的内容:“太祖创业定法。诸王建藩,各领jīng兵,以备鞑虏;太宗垂统更法,诸藩塞王内迁者众,所领护卫有全削,有半削,实领者寡。而宣德以后。诸藩非奉诏不得入朝。至弘治八年,皇太后思见崇王,孝庙仁孝,特敕召之。然群臣进谏,亲王入朝,虽有故事,自宣德来,已鲜举行。英宗复辟,襄王奉诏来朝,虽笃敦叙之恩,实塞疑谗之隙,非故事也。然洪武永乐年间,亲藩入朝屡见不鲜,此旧法不行,新法成例也!”
“太祖以降百四十年矣,今天下宗室者,数千数万人,固有亲亲之谊,然朱寘鐇朱宸濠者先后大逆谋反,民间百姓屡受荼毒而官府不能治,则又当变宗法之时。”
这一段明白易懂的话之后,朱厚照看着接下来一段小小的总结,待又看了几段其他例子,他若有所思地轻轻用手指敲了敲扶手,这才移目继续往下看。
“故一法治一乡可行,治一县未必可行;一法于如今可行,于百年后则未必可行。故秦汉之法,唐宋不行;唐宋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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