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春秋》第673章


越军车兵闯入阵中五六十步,但齐军却四下缩退在许多新土之堆后,车兵正欲四下掠击,猛听“轰”地一声巨响,阵中忽然裂出一个大陷坑来,数十兵车跌撞而落,马作悲鸣,人皆惨叫。原来这陷坑只有四五尺深,里面却倒贯着无数尖锐的竹刺,人马跌入,大多被尖刺所伤。范蠡文种大惊,这战场位于两营之间,双方士卒都每日观望,齐人如果掘坑,越人必定看见,然而从来无人见齐人掘陷坑,是以范蠡文种也不知道这陷坑是何时挖出的。况且先前齐军步卒往来奔跑于其上,也没见人跌入陷坑去。
越军前锋兵车跌入陷坑,后面的也收势不及,不时又兵车倒撞而入,后车押前车,更是伤亡惨重。忽听一人大笑道:“哈哈!你们可中计了!”一乘兵车出来,车上一将手挥大斧,正是鲍兴。
原来,伍封这左军打着“鲍”字旗,却并非由鲍琴领兵,而是由鲍兴为将。先前两军布阵之际,鲍兴照伍封的预先吩咐,用大旗围住,命士卒在阵中掘出大坑,士卒人多,坑又掘得不深,是以不到半个时辰就设好了陷坑。坑上用粗木巨竹铺着,覆上厚席,盖了些许土尘,颇能承重。鲍兴故意让少数士卒行走其上以掩人耳目,新挖的土便堆成土堆于两旁,正好用来避箭。本来这陷坑之计不易掩人耳目,是以很少用于两军对战之际,一般用于防止偷营劫寨,伍封却知道勾践、范蠡、文种三人精通兵略,越是奇计越难凑效,是以反其道而行之,用了个简简单单的陷坑之法,果然连范蠡和文种也大上其当。
鲍兴驱车一出,率死士将越国车兵冲断,这时两旁拥出了无数齐兵,片刻间将陷坑内的越兵刺杀。越人见势不妙,军中稍乱。范蠡道:“文兄快退!”文种却因己军竟然被陷坑所伤,颇有些不甘心,忿怒道:“齐人兵少,我们若是……”,话未说完,便听杀声震天,一彪军不知道由何处冒出来,足有万余人,打着“田”字之旗,为首的正是田盘。
鲍兴田盘两军一击,越人立时溃败。范蠡和文种互视一眼,均知道上了伍封的大当。原来伍封猜到越军会欺鲍琴无战事经验,必定先向左军下手,是以除了让鲍兴在左军,还让田盘率大军暗藏左军之侧,专等越人上钩。而那打着“田”字旗的右军,自然是虚多实少。
文种见己军溃败,连忙道:“快撤!快撤!”范蠡引军后撤,文种率亲卫断后,可大军暗阵形前进容易,后退便难,战车步卒混杂,难以全速而走。此时鲍兴一车闪上来,大喝道:“文种!”呼地一声,大斧猛地劈落,也就是一斧,将文种的车右劈落车下不说,连一匹战马也被他一劈两断,鲜血溅了文种一身。
文种知道这人勇猛,此刻也无法再逃,只好挥矛与鲍兴交战。鲍兴只劈了三斧,文种便不能敌,眼见要被鲍兴一斧劈死,忽然身旁闪上一人,大殳猛挥,将鲍兴的斧子格开,这人正是石朗假扮的“夫余宝”。
文种心内一喜,拔剑割断了死马的缰绳,扭转马头,石朗用殳尖在马股上轻刺,战马负痛,猛地驰了出去,将越卒也撞倒了十余个。这时范蠡已经快退回本阵,见文种被困,又引士卒回来接应,正好接着文种。文种瞥眼回瞧,见石朗与鲍兴激斗甚紧。范蠡赞道:“文兄这个门客当真勇猛!”
文种叹道:“中了龙伯之计,须请大王退兵,否则……”,一边说,一边与范蠡往中军看去,二人脸色大变,原来勾践的中军早已经向伍封发动攻势了。
原来,先前文种的战兵冲入齐阵,由于齐阵旗帜太多,勾践远远瞧着不知道虚实,心内大喜,以为文种已经攻破的敌方左军。这时齐阵的中军、右军略乱,隐见旗帜移动,勾践心道:“你们派人去援左军,本阵便势弱混乱了,此时不攻,更待何时?”连忙下令向伍封的中军猛攻。
他的君子之卒十分勇猛,快捷无比,一闻号令,立时呐喊杀出,正奔伍封的本阵。越军到了阵前,却见伍封这阵形甚怪,似乎十分空荡,处处疏隙漏洞,由前面可以一眼看到后面的营寨去。越人一路由越国出来,破吴败鲁,数败齐军,士卒经验甚丰,一见对方空虚,自然是毫不迟疑,奋勇杀入。
勾践正挥上军而上,见己方精锐已经毫不费力杀入敌阵,心中大喜,暗笑道:“龙伯说得嘴响,原来这阵形只是个花架子,当不上用!”谁知道大队上前,敌方阵中却毫无异样,根本未听到厮杀之声,也不见丝毫骚乱,先前冲入的千余士卒便如泥牛入海一般,无声无息便没了。
勾践心内大惊,此刻他的第二队士卒又冲入了阵中,也如先前一队那样,片刻而没。勾践知道此阵古怪,连忙喝令撤退。他们大队往后急退,忽听敌阵呐喊,旗门展开,猛然有五队车兵飞驰出来,分别是鲍琴、鲍笛、赵悦、摹猎和恒善引着,五队冲绞而杀,将后面越人冲得四散。
越人毕竟善战,虽然后退,但敌方一追上来,立时转身迎战。可越人一转身,这五队车兵便立时退回本阵,就像五条长蛇捕食一般,伸缩弹射快捷无比。这五队一退,越人便转身后撤,但越人一撤,这五队车兵便立时闪出来。
伍封的整个中军便如一只大拳头一般,越军退时,五指便弹出抓扯,越军不退,五指就收回。就这么几退几击,越军伤亡无数,渐渐无法为战,而那五队车兵也离勾践的兵车越来越近。勾践大惊,寻思这么几退几击,按理说自己离齐兵越来越远了,怎么齐人这五支车队总能追杀而上?回头细看,脸上变色,原来伍封这整个五行之阵也渐渐追移上来。大凡兵阵之法,都是立而不动,勾践从来不知道还有人能布好的整个大阵移动追杀的,心道:“这五行阵厉害无比,这么下去,只怕我们的营寨也被他夺下来!”
此刻勾践退兵不能脱困,进兵又无法再战,两军交错,越人弩卒怕伤了自己人,也不敢放箭。正焦急之时,幸好此刻范蠡文种率败兵赶来相救,士卒横插而下,才算将伍封这五行之阵暂时阻住,伍封下令止住追势,勾践等人才逃回营寨,越人撤入营中,在战场上留下了无数尸体、兵器、车仗、旌旗。
伍封下令清点战场,收兵回营。此战越军伤亡万人以上,兵车损失一二百乘,是他们入齐以来最大的挫败。齐营上下自然是欢腾鼓舞,人人欣喜。
大战获胜,免不了又要犒赏士卒、抚恤伤亡、清点俘获,忙了半日,伍封入帐与齐平公饮宴,到晚间时,楚月儿回来,笑道:“夫君,月儿带了个故人来。”伍封笑着起身,道:“想是大王来了?”
便听帐外有人哈哈大笑,一人大踏步进来,正是楚惠王。楚惠王如今已有十九、二十岁,身材颇高,颏下稍有些胡须,他并未穿王服,一身甲胄显得十分威武,早已经不是昔日那充满稚气的少年了。帐中众人尽皆起身,齐平公、郑声公、姬克都随伍封出席,齐平公道:“大王远来,寡人却未能远迎,好生失礼。”楚惠王笑道:“寡人是偷偷赶来,未让姊姊通传。”郑声公道:“寡人久慕大王,今日终能得见尊面,幸如之何!”
本来这列国之君相互称谓是很有讲究的,都是按爵位相称,譬如齐是侯爵,郑声公便称之为“齐侯”,郑是伯爵,齐平公便称之“郑伯”。楚国只是子爵,然而其称王已久,国势又强,齐平公和郑声公便不好称之为“楚子”,只好含含糊糊以“大王”称之。
楚惠王道:“寡人今日才赶到军中,先随姊姊来拜访各位,顺便看看姊夫。听闻今日姊夫大败越人,正好赶来相贺。越人纵横东南一境,如今遇到姊夫,算是遇上对头了,哈哈!”伍封笑道:“这都是托各位的雄威,全靠士卒奋勇。大王今日赶来,我们声势更大了。”
齐平公请楚惠王入中间主席,楚惠王饮了一爵酒,道:“寡人因挂念姊夫,又想见见齐侯、郑伯和燕世子,是以来稍坐一坐。叶公亡故,军中无将,寡人不能久留。”伍封道:“叶公一生为将,征战沙场,如今亡故了十分可惜。”
楚惠王叹道:“是啊,此人虽然有些多疑,且心胸稍狭,但忠心为国,战功卓越,算得上我楚国名将。”齐平公道:“眼下齐越鏖兵,大王亲来相助,鄙邑感激不尽。”楚惠王道:“寡人助齐固然是因楚齐旧约,又欲报答姊夫,但最大的原因是因为晋国。这一二百年来,列国之事大多因楚晋而然,中原列国或依晋、或附楚,战事不断。晋文公时晋强楚弱,楚庄王时晋弱楚强,此后晋楚相当。然而楚国因为吴人入侵,大受损害,晋国又因六卿之战,以致君权旁落,如今晋楚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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