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孩子》第38章


我找到彭彧的时候,他在我预想不到地远的位置坐着,头破血流,鲜红的血沾满了脸。他注视我的神情有点恍惚,至于赋文,就在他怀里。
赋文受了重伤,表面上看是没什么缺损,内脏却似乎受到冲击,嘴角流淌著血。
赋文没有坚持多久,他在逝去之前,把一张照片交给彭彧,那是一张全家福,包括他的母亲,已离世的妻子,还有一对儿女都在照片上。
赋文用尽最后一口气,向彭彧付托最后一个心愿:“请你。。。找到我的家人。。。保护好他们。。。”
彭彧颤抖著接过相片,当我们回过神时,赋文已经断气了。
彭彧低声痛哭,受过赋文恩惠的我,也伤心得无语凝噎。彭彧背起他,找了块空地埋了,我们甚至没有布裹起他,只找到一块小手帕覆在他脸上。泥土覆蓋他的身体,被渐渐掩没,最后,我们只能为他放上几块石头,当作墓穴的标志。
这就是我们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
徒留下的我俩决定了了赋文的心愿,只是太原地域之广,也不知道他老家在哪儿,要找到他的家人谈何容易。
休息了一天,彭彧向我说起了自己的打算:“赋文是我的兄弟,我不想欠他。但现在这个情况,能不能保住这条性命也是问题,兄弟,我想活下去,容我自私一回,可以吗?”
我无言以对,赋文和彭彧的情谊肯定比我更深,我根本无权干涉他的选择,何况现在是性命攸关之时势,想在炮弹中幸存下来也是无可厚非。
于是,我应允一句,便继续了向西的征途。我俩花了好几天时间徒步到太原边境,体力早已耗尽。
本以为只差一步就能离开太原,逃开鬼子的进攻,却没料到我们早已困在死胡同里。
当我们想找到吕梁的路而迷失方向时,路过的老大爷却说著一口浓重的乡音劝阻我们:“那边全是山,你们走不过去的!”
我和彭彧面面相觑,双双绊住了步伐。要是不能直往西边逃的话,那我们一直努力是为了什么?
之后的日子里,我们往哪里逃,逃去哪个方向,我已经忘却了。反正,我们就一直困在太原,过了很久很久,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们”已然闯进了我和彭彧的生活中。
那个时候,我们滞留在清徐县菜园村,过著飘泊无定的生活,外地人们在一处偏僻的地方搭起帐篷,和本地人各占一方,互不干涉。
某天,帐篷地来了一个姑娘,她自称是本地村民,得知我们在这里扎营,特意给了我们一点食材和日常用品。一开始,我还只是从别人口中得知这位姑娘的存在,因为我和彭彧实在是三餐不继,我们也想从别人那儿得到一点恩惠,于是,就到处寻找那位姑娘的踪影。
不过帐篷地实在有点宽阔,外地人也有点多,要找到那姑娘在哪儿,也不是那么容易。
忽地,我听见有女孩子呼救的声音,我和彭彧相觑一眼,马上深感不妙,二话不说拔腿就往声音的来源跑去。我们顺着声音找到女孩的所在地,惊见几个人抓着女孩想实施强。暴,我和彭彧的怒火一涌而上,两人默契地冲上前跟那几个人扭打在一起。
我挥了一拳,脸上又中了两拳,不够人打了,就把对方推倒,按在地上狂揍。不一会儿,打斗声引来了别人围观,那几个家伙看周围人越来越多,怕事情败露,便夹着尾巴逃走了。
彭彧扶起摔在地上的我,转头便脱下一件外套,盖过衣衫不整的女孩,道:“你没事吧?”
女孩抽抽噎噎的,情绪还没平复:“谢谢你,我还以为我的清白就此毁了。。。。。。”
彭彧愤慨地叹了一声:“唉!那些人禽兽不如!你以后不要一个人走在外头了,知道吗?”
女孩委屈地解释道:“其实我只是听说这里有很多难民无家可归,想来施舍一点食物而已,没想到会遇上这种事。”
我们相继一怔,原来人们口中的那位姑娘就是她啊。
“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现在时势混乱,你一个女的,还是留在家里安全。”
姑娘擦干眼泪,努力振作起来:“也是,家里无父无母,只有我照顾奶奶和弟弟呢!我不能就这样被打败的。”
姑娘向我们道谢后,便悄然离去。倏地,我貌似想起了什么。
姑娘家有一个老婆婆,父母都不在,还有一个弟弟。。。。。。
“哎哎!彭彧,照片拿来。”
彭彧看着我,一脸茫然:“什么照片?”
我焦躁地喝了一声:“赋文给你的照片!”
彭彧恍惚大悟地掏出了赋文给他的全家福,我们盯着上面那个女孩的相貌,忽然怪叫起来。
“啊~~~一模、一模一样!”
确实没错,虽然我们看到的那位姑娘长大了不小,但脸孔五官确实是一模一样的。
趁著姑娘还没走远,我们赶快追了上去:“等!等一下!”
离远的姑娘转头看着气吁吁我俩,不解地愣了一下。彭彧跨了两步走上前,二话不说就递出了全家福。
姑娘盯着照片看了有十秒,这才终于认了出来:“咦?”
彭彧把认识赋文,到他意外离世的经过全都交代了。姑娘得知后,哭得比刚才更猛烈,哭哭啼啼中就把我们邀进了家,说是一定要好好答谢我们。
到达姑娘家时,她已经平静了不少,估计她也思量著怎么跟奶奶和弟弟解释吧。
姑娘的家,或者说是赋文老家,是菜园村里一处再普通不过的村屋,楼高一层,二楼是天台,一楼还有个天井用作洗菜养鸡什么的,不过这也是从姑娘口中知道的,我们到访的时候已经没有任何禽畜了。
姑娘向家人解释前因后果,知道了真相的家人纷纷相拥痛哭,我也没忍住偷偷擦了眼泪。
那一晚,他们热情地招呼了我俩。姑娘迎著笑介绍道:“我叫黄堇光,你们可以叫我小堇。这是我奶奶。”小堇指向老婆婆,“你们跟着叫奶奶就行了。然后这是我弟弟。”小堇又转过身,拍拍她弟弟,“他叫黄乙光小乙,小乙很怕生,你们别介意。”
“不介意,当然不介意。”我挤出笑容,客套地说。小堇只有十七八岁左右,编著两条麻花辫,煞是可爱,白里透红的肌肤映得那张脸特别小巧,笑起来时,两边脸颊肉呼呼的,非常甜美。
老奶奶也七十多岁了,身体不太好,貌似走动不太方便,出外都要孙儿扶著走,可她老人家却很精神,我们说话的时候,她都能搭上几句。
至于小乙,正如小堇所说,是个非常怕生内向的孩子,今年十二岁左右。因为母亲早逝,父亲又长期不在家,从小就没有得到充分的父爱和母爱,如此一个缺爱的孩子,也难怪性格变得孤僻了。
我们在小堇家共进了晚餐,虽说不上丰盛,但已经是这多个月来最丰富的一顿饭了。
既然是已故兄弟的家属,又说过要好好照顾他的家人,那少不免我们以后也会有更多来往。我向小堇提起这件事,希望她能容许我俩给予他们一定的照顾,起码不要再发生我们初见时的那种事。
小堇沉默了,她似乎想认真考量我的提议。她移开眼睛,把视线落在奶奶和小乙身上,一个是年迈的老婆婆,一个是年幼的孩子,即使她不说,我也知道她一个女孩子撑起一个家有多么艰难。
小堇考虑了一下,似乎不想白白受我们照顾,因此提出了另一项提议:“要不你们就搬来住吧!你们负责保护我们,我负责照顾你们的起居饮食,如何?”
我明白小堇的想法,她希望这样有来有往的,也不至于欠我们人情。其实,这又怎么可说是欠呢?我们只不过是想为逝去的兄弟完成心愿罢了。
当然,我们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因此,我俩便顺理成章的,在黄家住下了。
日复日,月复月,我们跟赋文的家人成了几近亲人的朋友,虽然小乙还是怯生生的样子,但只要他不抗拒我们就很足够了。小堇总是包办所有家务,什么事情都一力承担,我看在眼里实在是于心不忍,每当小堇料理家事时,我都会上前帮助,而她总是笑着推却我的帮忙,逞强说自己能独自完成。然而,我却总是厚著脸皮的跟她抢工作,什么做饭,洗衣,清洁,能帮忙的我都不会吝啬自己一双手。久而久之,小堇也拿我没办法了,只好满脸难为情的一一接受。
这天下午,阳光明媚得很,我和小堇在天台晾衣服,奶奶则坐在旁边的摇椅上晒太阳。一如既往地,我和小堇一边做家事,一边闲聊。
小堇把几件衣服挂上晾衣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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