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倾天下》第196章


入侍宫中很受康熙宠爱,直到十八阿哥不幸夭折后才恩宠稍减,只因其父不过是名小小知县,又出身汉女,入宫三十余年一直是庶妃,没有正式封号,所以她至今方升到第四等嫔妃的密嫔,相形之下,新晋和妃瓜尔佳氏则叫人大跌眼镜。
瓜尔佳氏生父虽是一名三品协领,但她只在初封和嫔时生了皇十八女,次年即殇,此后再无所出,每年康熙行幸热河所带陪侍嫔妃也少有她的姓名,若将内务府登记的侍寝记录一笔笔找出查看,瓜尔佳氏的翻牌子次数绝对是垫底的那一类,如此情形下又从未生过皇子的她居然有资格同年长阿哥七阿哥的生母戴佳氏并列一跃为妃,尤其奇在和妃挑了旁人避之不及的良妃故所延禧宫作为居处,当此朝局动荡、各方势力重新洗牌的敏感关头,自然引起揣测无数。
然而康熙对此事始终保持缄默,直到皇二十二阿哥在永和宫做寿之日方揭开谜底。
第九十章
二十二阿哥的生日原在冬至,只因今年二十二阿哥意外染疾,才在德妃寿筵之后补办两周岁生日,似这等并非整生辰的小生日,不过是永和宫上下同吃寿面也罢,不料康熙御驾居然到场。
我是时刻在御前行走之人,自然随着康熙进了永和宫,偏巧四阿哥、四福晋都在德妃跟前侍候,四福晋虽然许久不曾与我见面,却无丝毫疏远之情,将我牵了比邻而坐,殷殷执手相谈。
康熙当日预先未作通告,乃是临时下命摆驾永和宫,二十二阿哥生母庶妃色赫图氏固然受宠若惊,德妃、密嫔等亦喜形于色,康熙对她们也是温语有加,而皇帝仗仪就餐规格等另有一番铺陈摆设,堪堪安置停顿好,康熙招手让我移位他座下,我正欲起身,只觉衣摆一紧,低头看处,心口无意识一滞。
小小弘历一手揪住我衣裳,一手举着一本书册:“玉格格,这个字读什么?”
我想直接叫乳母带弘历去问四阿哥,目光扫过他面上,话到嘴边却又停住,重新归座接过他给我的书册看了一看:“这个字?嗯……连起来念作‘独占鳌头’。”
弘历指住那个字,问:“鳌是什么?”
我被他问住,而这时殿内诸人均把目光投向我们,答错,或不答,都会成为话柄,但我实实在在想不起“鳌”到底是什么?总不见得跟他解释为“鳌拜”的“鳌”?万一他追问我“鳌拜”是什么又怎办?
五岁小孩子的耐心到底有限,见我不答,弘历便要转向四福晋寻求答案,我眼看他放手,突如其来激发我宝贵的自尊心:“鳌,就是龟!”
一语即出,举座皆倒抽一口冷气,唯有弘历不为所动,咧嘴欢喜道:“我懂啦,那就是‘独占***’?!”
众人齐齐抽厥。
我忍不住朝四阿哥望了一眼——我和他所生的孩子还真是当之无愧的清朝极品——四阿哥的眼神对此观点表示了无条件的支持。
到了这一步田地,我总不见得放任弘历幼小的心灵将错就错,准备硬着头皮跟他实话实说我也不知道“鳌”的确切意思,却听大殿门口传来一个悦耳至极的女声:“鳌,是***鲤鱼尾的合体鱼龙,传说中海里的神物,女娲炼五色石以补苍天时曾经‘断鳌足以立四极’;又有传说东海中有巨鳌驮着的三座仙山:蓬莱,方丈,瀛洲。太和殿前石阶上即刻有鳌的头,每年殿试只有考中状元的人可以踏上,世称‘独占鳌头’,亦有第一的寓意。”
我循声望去,只见一名妃子品级的宫装丽人施施然走入,她的脚步十分轻盈独特,而当她走过我和弘历身边时,便同样轻盈地把头一侧,薄唇轻启,嫣然一笑:眼睛笑得更弯,也更妩媚,在唇角边还浮出一个逗人的浅酒窝。那些簇拥着她的婢女内监则自动淡化为活动人肉背景板。
接着她在康熙面前欠身行礼,抬起脸来,依然笑靥如花,美目流光。
我不得不承认她很会笑,那笑容明净纯粹,好似一种发自内心的纯粹的欢欣和愉悦,丝毫也没有矫柔造作、巧笑虚饰之嫌,另有一份气质风度。
从她的自称中,我确知她就是延禧宫新主和妃瓜尔佳氏。
皇太后崩礼行丧时我曾将后宫中嫔妃大都见过,对和妃却几无印象——这样的女子若当真见过,怎会不记得?
德妃与和妃以姐妹相称,分坐康熙左右两侧,康熙朝我点首示意,我走过去,占了御榻旁一张预设长锦凳之位,正紧挨着和妃,而圆形食几对面依次是德妃、密嫔、色赫图氏,四阿哥和四福晋在下首陪坐。
康熙一面同德妃闲话,一面侧着身逗弄襁褓中的二十二阿哥,甚为开怀,由于弘历坚持跟住我,我便揽他同坐,叫乳母挑出果碟里他爱的鲜艳果子给他拨弄玩耍。
弘历嘴巴十分甜乖,先谢了和妃指点,顺带哄得我允了他改日带他到太和殿前亲手摸摸鳌头,又奶声奶气道:“鳌是***鲤鱼尾的合体鱼龙,那么鳌头可不是***么?玉格格说对不对?”
这次我没有看四阿哥,而是把视线投向四福晋,康熙身边跌爬滚打至今,我自认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但年仅五岁的弘历一共问我两个问题,每个问题都让我有难以为继之感,事实证明,四福晋的素质教育很有一套。
康熙将我们说话听得分明,亦掌不住笑了个不停,止笑后方伸手挲摸弘历额顶:“朕很喜爱这个小孙孙,即日起便将雍亲王府的世子弘历留在宫内,由皇贵妃与和妃共同照料罢。只不知四阿哥你可舍得?”
“世子”二字金口玉言,德妃、四福晋等均是一愣,只有四阿哥反应最快,连忙带着四福晋起身谢恩,弘历一骨碌跑下地,在四阿哥身边一起行礼,虽是小小人儿,一招一式架势十足,有板有眼。
康熙抚须而笑,我看着四阿哥和弘历几乎是一起抬起头来,忽有很应该加入他们同列的冲动,不免恍了一下神,只听康熙又问了内臣乾清宫后荣宪公主旧居慈云精舍的翻新完成情况,便转过脸来向着我温温道:“上回你代朕写的信荣宪已经回了,信中说她年内总要回京省亲一次,而她的屋子究竟还是有你帮着照料才放心,你再回封信给她罢。”
随着十四阿哥出征,西线战事再启在即,荣宪公主的额附巴林王乌尔衮亦受御命带领巴林及昭乌达盟蒙古十一旗事全盟参加讨伐噶尔丹的战斗,巴林王带兵支援十四阿哥,巴林境内的后方事务自然是由荣宪公主统筹,康熙此时说荣宪年内可以回京必有深意,而我自从坠河苏醒后寄居十三阿哥府中多日,康熙始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这一番话,却分明是叫我搬回宫中。
弘历是我亲生一事早已成了公开的秘密,但宫中一条不成文的规定便是皇上不说破谁也不能先说破,今日康熙当面让四阿哥把弘历视为世子,正式册封不过早晚间事,从此弘历在雍亲王府中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所有起居用度再也不必受他表面上的生母纽祜禄氏所限而不能逾矩,何况还要将弘历交给佟佳皇贵妃与和妃共同抚育,担任抚育之责的养母的身份地位通常比生母还要受满人注重,经此一来,抛开辈分不算,弘历在宫中的实际地位甚至较养在德妃处的皇二十二阿哥还要高出一截,如此殊恩重典怎不令人又惊又喜?
我和四阿哥的别扭,康熙知道;我心底一份牵挂,康熙也知道。这般处置对于弘历来说固然是天大好事,又何尝不是应了我的心愿?原本我不辞每日早起晚睡以进宫侍应的繁琐也要住在十三阿哥府,私心是想从他那儿多听些弘历在四阿哥府内的消息,现在康熙让我回宫,弘历也在宫中,其间便捷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是。玉莹多谢荣宪公主想着,今晚就回信请公主放心。”我百感交集,离位朝康熙福了一礼,康熙招过弘历亲手抱于膝上,德妃、和妃生怕弘历压着康熙,分别从旁扶持,筵前衣香鬓影,廊上灯月争辉,他们祖孙同堂,看起来亦是其乐融融,令人忘忧。
半响,我收回目光,无意中投向四阿哥,却发现他正旁若无人的盯着我,他这样注视着我,已有多久?
十四阿哥出征后的第一个三月初一,正是康熙的圣诞吉日,十四阿哥虽不能与其他阿哥同班行礼,却在西地亲手做了万条龙须麦面,派遣他的头等侍卫佛保柱并臣近侍太监捧奏书敬献畅春园,康熙收到十分喜悦,不仅将闲闷时亲自监制之小物品数件命人携送给十四阿哥,又传画师为自己花了一幅新的画像题词相赠,竟意外在宫中掀起了画像热潮。
古时没有照片,因此能请到妙手丹青在画像上留下本人音容笑貌是一件很有体面的事情,一时间上至几位妃子,下至成年未成年的皇阿哥,几乎人手一份,只有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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