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人_连城雪》第101章


她转过身,朝身后看去,象是要问路上行人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布拉格公园里的凳子都漂到河里去了?但每个擦身而过的人都很冷漠,对多少世纪以来一直流经他们短命之城的河流,毫不关心。
她再一次俯脚河水,心中悲伤如割,她知道自己看到的是一次告别。
——米兰·昆德拉《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
仓库里气氛僵的可怕,张一唯接过同伙拿来的像小孩手臂粗的铁棍,在空中挥舞了两下,变态的笑出来:“知道害怕了?当初践踏别人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今天呢?想不出办法的感觉不好受吧?”
林亦霖大约知道个事情的原委,他皱眉说道:“你被开除是因为你把人打得头破血流,为什么把自己的错推得一干二净?”
他有时候就是太坚持所谓对错,完全不顾陈路阻止的眼神,挺胸抬头的对着张一唯。
“是吗?那他和杜威怎么没事?我有必要每个学校都不收直到现在都找不工作吗?你也太天真了,你知不知道他家里是干什么的啊?”张一唯提起来就有点情绪失控,眼睛红红的反问。
清晨透彻的阳光从大门射入,林亦霖逆光的脸看不清表情,声音却是清晰的:“我不管他家里怎么样,我只关心他是谁。”
“那你就好好关心关心吧!”张一唯猛地就拿着铁棍照他身上打去,林亦霖趔趄了两下,没有倒下,却吃痛的有点面部扭曲。
陈路见到彻底急了,疯狂的想撼动手铐勾住的铁架,怒喊道:“你他妈不许动他,想发泄冲我来,那事儿和他没关系!”
“这样你不更难受吗?”张一唯呵呵的乐,朝同伴招了招手,指向林亦霖:“给我打!”
林亦霖条件反射的想往后退,却被张唯一句话止住了。
“你最好别反抗,不然我可管不住自己的手。”
他把手枪对准了陈路。
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硬物在身体上发出的闷响,林亦霖和那些公子哥不一样,完全不懂得怎么才能让自己受到最小的伤害,他对所有事情都习惯于忍受。
包括暴力。
被那些凌乱的攻击弄得几乎痛到晕倒,他只是低着头,任他们几个围起来把自己打得不成人形,就是不吭声,嘴唇咬的惨白。
陈路眼睁睁的看着一切,心由开始的疼,到最后的空,他从来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种折磨,简直恨不得用死来结束。
沉重的铁架都被他强行拖了几厘米,在地上划出硬生生的白印。
他想说你个傻瓜你来干什么你快跑啊你怎么就是不听我话,可是说话的能力似乎被极端的恐惧和焦灼阻在喉间,让他呼吸困难,眼眶发热。
几个小混混从来没见过这么能忍的男的,林亦霖最后实在站不住了跪在地上,还是不求饶,对他们连个眼神都没有,摇摇欲坠的不知道哪一下打到就会死过去。
张一唯见同伴手软发怵了有点恼火,也没心情再看着手腕勒到流血的陈路,气呼呼的便上前推开一个男孩:“废物,滚!”
说着抢过他的棍子照着林亦霖的脊梁骨就那么拼尽全力的打了下去。
早就汗湿了的脸上大大小小的伤痕,林亦霖不易察觉的看向陈路,眼神在这样混乱的时刻是那么宁静而透明。
头脑已经一片空白了,陈路呆呆的回视他。
仿佛时间也停止过那么几秒。
而后是现实,林亦霖应声倒地,不自觉的颤抖了几下便闭了眼睛,再没一点声息。
张一唯握着棍子站在原地觉得十分无趣,他没有见到自己想想中的又哭又叫两个人颜面尽失的场景。
愤然回头,大约是想再袭击陈路,可是他的脚刚抬起来,就莫名的停住,然后像个木偶似的僵直的摔了下去。
红色的血流了满地,渐渐的混上了白色的脑浆。
陈路还没回神,一个鲁莽的身影就乱七八糟的跑了进来。
杜威衣冠不整明显是仓皇出来,他跑到陈路面前举手无措的看着他的狼狈,还有顺着手腕滴到地上的红色液体。
陈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片刻杜威很快发现了真正有事的人,他惊慌的扑到林亦霖身边叫道:“林林,你怎么样?你说话啊?”
“别吵了,不要触碰当事人,不许触碰证物。”
仓库大门又呼啦啦的进来几个男人,尽管没有穿制服,他们是警察的事实还是很容易发现的。
为首的高大男人训斥了杜威一声,也不帮助同事抓捕早就吓傻了的那个几个少年,边掏出电话边朝里面吩咐起来。
然而陈路却什么也听不见了。
他没理睬任何人的问候,手铐刚松就推开涌上来的医生护士,像傻了似的抱起不省人事的林亦霖半句话不说,也不许任何警察与医护人员帮忙。
原本就很没有秩序的场面让他弄得更难办,最后还是脸色如同深海坚冰的颜清薇首肯,一针镇定剂了事。
陈路醒来时自己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额头和手腕的伤口都包扎好了,换了干净的病号服,挂着的点滴正慢慢的输进血管。
但是身边却并没有人。
他猛地坐起来,想起所有事情,二话不说一把拽掉了所有的针针管管,光着脚就往外走。
“陈先生,您身体还有没有痊愈,不可以到处走动。”守在外面的特护见了陈路连忙阻止。
“他呢?”陈路终于说出话来,嗓子却哑的不行。
护士不说话,为难的看着他。
“我妈呢,你不说我今天就让你收拾东西走人。”陈路又问。
“颜总在手术室外……楼上左转。”
医院的病人都被临时转走了,冷冷清清的。
陈路刚走到那里,抬眼就看到一群人面色凝重的坐在手术室外蓝色的等候椅上。
“谁让你起来的?回去休息。”颜清薇起身白着脸说道。
陈路淡淡的看她一眼,也不回答,只身就想往手术室里面走。
郑洛莱忙冲出去拉住他:“你干什么你,做手术呢!”
“我想看看他……”陈路有点魂不守舍。
“看什么,你又不是医生。”郑洛莱勉强笑了一下。
“是不是不好啊,手术多长时间了?”陈路反倒忽然平静的很,抬眼问道。
“五个小时……别乱想了,等着结果吧。”
陈路闻言挣脱开了郑洛莱的手,看着手术间轻声说:“他那么可怜,什么倒霉事都让他赶上了,为什么刚好一点又要这样……都是我害的他。”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你较什么真啊?人还没死呢就在这哭丧个脸,陈路你越来越没出息了。”郑洛莱骂了几句,又坐回椅子上去随大家一起闷着。
送回医院的路上林亦霖就已经出现了许多不良反应,即便是最好的医院最好的大夫,又有几成胜算能回天天呢?
身为亲人,身为朋友,这些年都是一点一点看着他们走过来的。
如今陈路对着他们那个背影,还能承受多少。
谁知道。
“都在这儿呢?”一个苍老却精神的女声打破了安静:“饿了吧,我给你们带点饭。”
颜清薇吃惊回头:“妈?”
“我来看看,小透也吵着要来,电视上都报道了,也瞒不住这小子。”外婆倒是很镇定自若,把手里的食物放在椅子上,优雅而亲切的笑出来。
颜小透被压抑的气氛吓到了,他颠颠的跑到陈路旁边仰头大叫:“啊,奶奶,路哥哥哭了!”
大约在座的所有人都被童言无忌弄得失去言语能力。
陈路懂事以来对任何事情,总是不冷不热的态度,他很理智也很优雅,总像个大人似的对待周身遭遇,从来不带过多表情。
就连颜清薇,也没见过他长大后的泪水。
到今天却当着所有人的面哭了,真是匪夷所思。
颜清薇犹豫的站起来,她在金融危机前都能镇定自若,却永远不知道要如何对待自己的孩子,接到母亲鼓励的眼神,颜清薇最终还是走到陈路身边,抬手静静的擦掉他俊脸上的水迹。
“想哭就哭吧,我知道你害怕。”颜清薇淡笑:“可是我向你保证,他没事。”
“你怎么知道?”陈路强挺着自己的情绪,声音沙哑。
颜清薇面色冷静的说:“我就是知道。”
小透傻乎乎的站在旁边拉他的病号服,嘟囔道:“路路不许哭,林哥哥看到就不喜欢你了,他说他最讨厌爱哭的小孩。”
陈路深吸了口气,慢腾腾的坐在椅子上,在快要凝固的空气里走神了许久,才嘲笑似的用修长的手指在脸上擦了擦。
他忽然间也不是那么恐惧了。
生或者死,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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