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府管家要出嫁.》第105章


府上起身最早的,而现在她总是整天整天的昏睡不醒。
离我妻子临盆还有半月时,祖母迎来了她一甲子的寿辰。那日阴霾的尚京落了鹅毛大雪,纷纷扬扬的雪花,银装素裹的天地间一片安宁,也在那日,祖母走了。
早晨,祖父端着碗象征长寿的馄饨面,细心喂给祖母吃。祖母进食很少,却吃光了那碗面,连面汤都喝了大半。尔后,家里人轮着祝寿贺喜。等大家散了,祖父和平常一样陪她窝在屋子里说话。
父亲心绪不宁,总和我去他们门外转悠。隔着门板,我们听见祖父温和的絮叨,想他们的年少轻狂,谈他们的细水长流,讲他们的子孙满堂……祖父一直一直在和祖母说话,父亲和我以为他们只是在闲话家常,便没打扰。哪知,入夜后祖父仍未传膳,我们担心他们闲聊忘了时辰,便敲门打扰,这才知祖母已经走了。
那张旧躺椅上,祖母躺在祖父怀里,头靠着祖父的颈窝,面色安详,像是睡着了。
“祖父……”我看着抱着祖母不放的他,不知怎样开口,只能笨拙地说:“节哀。”
祖父侧脸,平静地点了点头,说:“准备后事吧。”
为祖母守灵的那几日,祖父总一个人坐在灵堂里,轻轻抚摸祖母的灵柩。我担心他想不开,就整夜守着他。·
“回去休息吧。”拍拍我的肩膀,祖父说:“我只是坐坐,不会怎样。别担心。”
我摇头,“我陪陪您。”
“放心。小老太太给我下了任务,要盯着小重孙长大成人。”谈及祖母,祖父微微笑了,“不然以后在下面见了面,没什么跟她交代的,她会跟我算狠账的。”
“……”
“回去照顾好你媳妇,她身子不利索,你得多留心些。”祖父将我送到门外,叮嘱道。
“那您有什么事就喊我。爹和叔叔姑姑们也在附近。”
“我能有什么事?”回头环视了圈,祖父打趣道:“顶多就是闹鬼,我还巴不得你祖母回来看看我呢。”
我笑了笑,转身离开。
走了几步,我回头,看见祖父背对着我负手而立。雪夜里,他的身影一如既往挺拔,只是那些潇洒不羁,弥漫着沉重的悲哀和浓郁的苍凉。
四姑姑曾说,无论祖父如何强大,祖母仍会是他的弱点。如今命运狠狠击中了他唯一的弱点,可想而知,现在的他,该有多痛。
回顾祖母一生,虽算不上传奇,但也平淡温馨。她有深爱她的丈夫,有关心她的朋友,有敬爱她的子孙,祖母这辈子所受的关爱不比任何一人少。已然幸福如此,来人世走这一遭又有何遗憾?
我仰面,望着空旷无垠的夜空,心间起伏的情绪渐渐归于平静。
祖父果然如他所言,安然活着,看着我的孩子出世,看着他长大成人。他一直让自己过得充实,逗猫逗鸟逗孩子一样不落,家里人看在眼里觉得欣慰、放心。可每个人心里都清楚,他忘不了祖母,只不过是在一个人时,狠狠地沉沦在思念里罢了。
一个人的日子里,祖父依旧爱笑。
可那笑容,再不及祖母在他身边时那般直达眼底,而是蒙上层灰。也许祖父并未察觉,可对祖母的思念却渗入他生命的所有角落,因为他最常说的一句话便是“要是小老太太还在的话……”
祖父很长寿,在我的长子成年的第二年才安然辞世。他一直都很健朗精神,却在我长子行了成人礼后迅速消瘦,然后一病不起。离开的时候,祖父躺在床上淡淡地笑,“重孙都成人了,我这任务算是完成得圆满。”
到最后,他惦记的还是祖母。
望着屋里人悲戚的神色,祖父却好心情地调笑:“别舍不得我啊,陪了你们十几年,好歹也让我去陪陪小老太太,她一个人在那边怪可怜的。”
闻言,在场很多人眼眶都红了。
目光开始涣散时,面对生命的尽头,祖父勾起唇角,只喃喃道:“这些年,实在想她得紧啊……”
祖父走后,我们依照他的交代,与祖母合葬。
自祖母去世,尚京下了第一场雪后,便年年落雪。祖父总笼着袖子,站在屋檐下静静地观望,他说,那是祖母回来看看了。而这一年,雪格外大,铺天盖地般让人间素白一片,如祖母离开的那年般。
也许,祖父是对的,是祖母回来了,回来接他了。
“那苏浅先谢过了。”
见我刻意疏离,顾莛之面色暗了暗,故作不在意地问:“你现在叫‘苏浅’,我听见昭……她唤你‘唯儿’?”
【尾声】
再次醒来时,我躺在冥城自己的宫殿内。
脑子晕晕沉沉的,耳边嗡嗡作响,一时间,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醒了?”一个女声幽幽传来。
循声望去,我看见桌边坐着个绝美的妇人。记忆慢慢回涌,我认出她是冥城城主,我的母亲花清闲。
“人间好玩吗?”微微眯起眼,她冷笑道:“敢在册封大典放我鸽子,你胆子越来越大了嘛。”
册封大典……是要册立我为冥城储君……伸手揉了揉额角,我记起自己是在那时私自下凡去了人世。
“儿子醒了?”门开了一条缝,父亲从中探出头,关切问:“情况怎么样?魂魄都聚齐了?”
“哼。”斜睨了我一眼,母亲优雅起身,莫名其妙地抛下一句,“执迷不悟。”
闻言,父亲倒是乐了,“那是!我们家的人,个个都是痴子。”
回应他的是一声冷哼,但母亲看向他眼神却温和了不少。
见我欲起身,父亲连忙大步走过来将我按下去,“你的三魂七魄流连人间不愿回来,你母亲花了好大的心思才让你醒过来。眼下魂魄刚归位,正是虚弱,需要休息。”
我张嘴想说话,却被母亲打断,“有什么事等身子好了再说,否则,一切免谈。”
于是我闭上嘴,目送他们携手离开。
房门关上时,我伸手摸出那枚镶了红豆的骨骰,前世今生的衔接如梦般迷离,分不真切。只有那个深入骨血的名字,刻骨铭心,不停在心头盘旋——
苏浅苏浅……
身子一恢复,我便大肆搜寻苏浅的下落。
凡人转世,必会路经冥城,即便已投胎转世,也会在冥城留下记录。第一次如此感激自己的身份和权力,能这般寻觅她的下落。翻看着经卷,我不停地想,苏浅苏浅,你这一世又会在哪?会不会也在寻我?
一日又一日,一载复一载。
我终究,没有找到她的下落。
苏浅消失得很干净,冥城丝毫没有关于她的记录,就像这个人从不存在一般。不可能,她明明存在过!手捂着心口,我否定这个荒谬的念头。
苏浅肯定存在过,不然,为什么我能如此清晰地记得她的一言一语、一颦一笑?不然,为什么心口会痛得这么压抑苍凉?
清冷依旧,我一个人坐在冥城的高楼上,望着夜空上那轮永恒的明月,什么都不想。只要有和她同名同姓或是描述相似的人经过,我都亲自去辨认。可每一次的满怀期待,最后都是落寞而归。
我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她到底去了哪。
期间,镜姨的女儿初曦来看过我。她应是听了长辈们的话,来劝我出去走走,别盯着冥城不放。
初曦喋喋不休地讲了很多,六界的趣闻轶事她都说于我听。她说上次离家出走,为了躲避父母的追查,误打误撞进了一方未知的大陆。她说她在那片大陆上转悠时,在雪山上发现一个沉睡的女子。她说,上次去看时,那女子忽然醒了过来。她还说,那女子是北方的雪神,连行走都会有雪花相伴……
看着初曦挤眉弄眼的神情,我忽然就明白了她的心思,便冷言拒绝道:“我不去。”
“哎呀,去嘛去嘛!”初曦拉着我的袖子,撒娇地摇晃,“我跟你说,那可真是个美人,绝对不逊于你娘呢!”
“不去。”
“别这么决绝啊,只是去看一眼,就一眼!保不准你忽然就心动了呢?要知道,爱情就一瞬间的事!像我和天衢……”
自动忽视她那段和天衢叔叔的冗长段落,我垂眼,把玩骨骰——忽然想去人间看看……很久,都没有去她坟上祭拜了……
寒冬腊月,尚京漫天飞雪。
已经不知道过了多少年头,这城也和我记忆中相差甚远。没了上官府、没了颜府,现下至荣至耀的,是我陌生的姓氏。这里,人们已经习惯了冬日的雪,没多大反应,再不见我记忆中那属于南方的欣喜和激动。
心里蒸腾起一阵酸涩,不在这陌生的城池多作停留,我径直出了城。
物非人不在,我很怕,怕连她的墓碑……都找不着了……
郊外,我一人徐徐地走。积雪很深,一步一脚印,在身后留下一条来时的路,然后又在漫天白雪中隐去踪迹。
这个时节,没人会来祭拜。
而我,却遥遥看见一个静默伫立的身影。
那是一个女子。
她撑着伞,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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