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不得·画瓷》第27章


可是她突然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身上只裹着一条衬裙,她那么清瘦、骨骼分明,就似一尊瓷像。但是两条细长的胳膊上尽是青青紫紫的掐痕,所有的美感都被这些掐痕毁灭殆尽。
我发觉她的神情中带着一股决绝,莫名地心慌起来,问:“发生什么了?”
她靠近我,伏在我耳畔,以微弱的气息说:“他都知道了。”
“什么?”我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又唯恐弄疼她,松了力道,只好轻轻地扶着,“是察德干的?他知道什么了?”
“什么都知道。”她说着,眼里的云雾便化作了水,一滴滴滚落。
我的心被揪了起来,不知道这是种什么样感觉,眼看着自己喜欢的人过着痛苦难熬的日子,看着她受伤害,不知道怎么样才可以保护她。
“丝绦……”我唤她,沉沉叹息一声。有些事情,即便我是皇帝也无能为力吗?将她搂住,低头亲吻她的额头,“进宫来,好吗?”
她只流泪,不出声,脸颊轻轻地贴在我肩头,说:“我不能。”
那几个沉重的字,压得我肩膀都在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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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她都清楚这不可能,女子若是失去了名节,这世上便没有立足之地,何况是后宫。尽管我不在乎,但大夏国的皇帝要怎样面对世人。
他们会说蛮夷皇帝强抢弟媳,会说丝绦是个不清不白的女子。
既然活得如此绝望,何不死了干脆。
我为自己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想法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大概是这辈子第一回想到死,无论过去经历了多少不堪回首的往事,我至少还怀有希望。我想亲眼见到夏国的崛起,看见我所统治的疆土繁荣兴盛。
佛堂的老僧说,尘世中每一个人都是痛苦的。活着是修行,坦然面对因果,即便痛苦,那也是自己种下的果。不无道理,因为我恶事做尽,所以才受到了这样的惩罚。
生平第一次喜欢一个人,求而不得。
“他想带我走。”她悄声在我耳边说,隐秘的话语、微微的气息。她在我怀中半裸着,垂泪欲滴。暧昧一点点地荡漾起来,我情难自禁,俯首去吻她的泪痕,一面问:“去哪里?”
“江南……”丝绦躲闪了几下,渐渐地依着我的胳膊瘫下去,气若游丝道,“江南匪患,他会主动请缨前去剿匪。”
我紧紧盯住她的眼睛,反问:“你不愿跟他去?”
她的睫毛还湿润着,凝成一缕一缕细密的黑刺,忽然就朝我刺了过来。我下意识地眨了眼睛,唇上蓦然一凉。是惊喜过度罢,几乎要晕厥,紧紧闭着双目不愿再睁开。
那双小巧的唇瓣生涩地在我唇上摩挲,在即将分离的一刹,我伸手扣住她的后脑,不由分说侵入她口中,吮住了她的舌尖。令人窒息的味道充斥着鼻腔和肺腑,那是她的气息混杂了我衣袍上的香气。
我陷入了无底洞,找不到理智的痕迹,凭着直觉去做我想做的事。
为所欲为,这个词原本是禁忌,但自从遇见她以后就频频出现我的脑海里。
我将她按倒在了榻上,底下是如嫔准备的一袭桃花色的衣裳。贪婪地打量她,亲吻她,看着她的脸颊潮红,就像要开出了桃花。温柔地抚摸她满是伤痕的手臂,身子与她牢牢地贴在一起,说:“只要你开口,我绝不会让你跟他走。”
她伸手抵在我胸前使劲推了一把,用嘶哑的声音低低说道:“若你真的是贺睿之就好了。”
若我真的是贺睿之,她是喜欢我的吧。
听见她这样无奈地说,你真的是贺睿之就好了。我竟然很高兴。
抛去身份地位,原来真的有人喜欢我,仅仅是喜欢我这个人。
我笑着拥紧了她,舌尖上甜甜的。仿佛她整个人浸过蜜一样,吻过之后留下满口甜香。
理智又逐渐地回来了,我想完全地得到她,并不能这样强取豪夺。总是需要一些手段、一些名目。我扶她起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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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穿上外衣,信心十足道:“放心,我有办法留住你。”
她垂着头不看我,整理好了衣装,从外间的正门出去了。我在屏风后头看着她的身影渐渐模糊,回身时,见榻上搭着她换下的脏衣裳,不知从哪儿滚出来一颗檀木的佛珠。我翻了两下,从那衣裳里找出一只香囊,里边却是装了十余颗佛珠。想必是汉人的习俗。
我将滚出来的那颗佛珠也装了进去,随手把香囊掖进了怀里。
听见外头的宫女道:“侧妃娘娘更衣妥当了?请先随奴婢去偏厅小坐,皇上与如嫔娘娘午睡了。”
我不由觉得好笑,这还未到午时,午膳还没用过就午睡,我还真是个又懒又昏的皇帝。
这以后,我总觉得如嫔看我的目光很是玄妙。
虽然她什么都不会明说,但那双看似憨直的眼睛令我心里头一阵阵地发虚。我终是不放心她,在新科三甲的花名册上勾了她兄长的名,令他留在户部任职。
新科的百余人安置妥当之后,符汤终于来见我了。他中了二甲,小有才华,我将他安在了翰林院。母后一直认为翰林院是闲置地,却不知道符汤也是闲人一个。
他胆子不见得比以前大了多少,见着我也细声细气地说话。
正巧这日察德也在,察德一开口声如洪钟,我便听不见符汤在说什么了。
朝上谈及江南匪患,察德主动请缨,我当即允了。
隔日他便来找我,果然与丝绦说得相差无几,他想携家眷一起下江南。
在一旁不明情况的符汤插话道:“王爷,这可使不得,女人家只会坏事。”
察德瞥了他一眼,“江南地远,这一去就是一年半载,难道还不许带个女人以解寂寞?”
符汤又说:“军中不能留女子,这不是军规么?”
察德拍案而起,喝道:“我带兵自然由我说了算!”
符汤被吓得不敢反驳了,喏喏说:“带个女人在军营里,也不怕别的军士眼红……”
我一直忍住不笑,这会被符汤逗乐了。当和事佬调解了几句,和气地笑着问察德:“难道舍不得你的宝贝郡主?要带着一起去么?也不怕路上颠簸累着她?”
“自然不能带她去,还太小。”察德的目光变得冷硬而犀利,直直盯着我,“我要带沫儿去,若是将她留在府里,担心被欺负。”
符汤又没头没脑地问:“哦?谁会欺负她?”
察德眯眼道:“皇上也知道,沫儿只是一个弱女子,很多人都可以欺负她。”
我尽量不与察德冲突,当着符汤的面笑呵呵拍拍察德的肩膀,说:“此番去剿匪任重道远,待你凯旋回京,朕一定为你大开筵席。”
察德目不斜视,铿锵道:“谢皇上!”
秋日薄凉,冷风吹得人异常清醒。
算好了甯太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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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荣亲王妃进宫的日子,我便去母后那里小坐了会。甯太妃原本就反对察德去剿匪,无奈拗不过他。母后宽慰她道:“男儿郎志在四方,也就由他去闯一番。”
“放着锦衣玉食的日子不过,非要建功立业做什么?这孩子真是死心眼。”
我笑言道:“或许是想带着他的小妃下江南去游玩呢?江南之美,可真是美不胜收。”
甯太妃和荣亲王妃都愣住了,虽然我嘴上补了一声是玩笑话,她们难免挂在了心里。荣亲王妃出身尊贵,被一个毫无地位的妾室夺了宠,心里早有不忿。甯太妃自然是要偏帮王妃的,于是小心翼翼说:“沫儿虽然不能说话,但也是个知书达理的孩子。察德此去凶险,不如叫她留在宫里陪太后吃斋念佛,也算是为夫君祈福。不知太后意下如何?”
母后点头:“也好,女眷随军多有不便,就叫她来我这儿罢。”
如此正好,我窃喜,一屋子人又笑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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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德离京那日,丝绦随甯太妃入了宫,暂且歇在慈宁宫里陪皇太后。
临别时我站在宫门上远眺,察德的面容都被头盔遮住了,但是他一直盯着我看。不由回想幼年时候一起学骑马,他比我先学会,骑在马背上俯瞰着我,他兴高采烈地朝我伸出手说:“皇兄,我拉你上来!”
想不到会有这样一天,我把他踢了下去。
只要一想起丝绦身上的伤,我就无法继续容忍。任何事端都不能成为一个男人虐待一个女人的借口。
这几日宫里忙,玲珑要抓周了,又将近万寿节,每每入了冬都是这样忙碌。要一直忙到过了年以后正月十五才算完。
丝绦进宫以来一直陪在母后那里,我也没时间去看她,直到玲珑抓周那日才遇上。
她站在母后身旁,身上穿着厚实的青蓝色褂子。那颜色太过暗沉,将她的脸色也衬得灰白。宫里的常服总是太过死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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