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不得·画瓷》第37章


我扬声问道:“热水备好了?”
那侍女忙答:“是,请皇上与娘娘入浴。”
我一愣,脸面发烫。丝绦也一愣,侧目睨着我。
原本我是想叫人伺候她去沐浴更衣,毕竟一路风尘、汗液黏黏,并没有要与她共浴的意思。恐怕是听我吩咐的侍女把话听岔了。虽然我们之间已算不上什么清白,但是赤膊相见实在是……
我缓了缓急促的心跳,镇定道:“先伺候娘娘沐浴,朕要去看看大皇子。”
“奴婢遵旨。”
丝绦离开了我的怀抱,走了几步出去又回头看我,那眼神真是意味深长。大致的意思是叫我别再偷看。我尴尬地笑了笑。
玲珑快两岁了,说话声音很动听,叮叮铃铃。
如今我方觉得这名字取得妙,长相玲珑,声音也玲珑。估摸心也是玲珑剔透的。
玲珑以前粘着乳娘,断奶之后便粘上了丽妃。他害怕自己的母后,皇后的一个眼神就能让他瑟瑟发抖。令我想起我的小时候。
“皇上,放心吧,他睡得很熟。”丽妃说着,催我去沐浴更衣。
看着玲珑嘟嘟的小嘴,我眼前晃过一张两张熟悉的脸。是皇后和母后,她们的脸会重叠,眼睛鼻子嘴巴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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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合在一起。幸好玲珑的嘴不像她们,不是那种薄唇。
我宽了些心,认为这个孩子越大会越像我。
在书房批折子到半夜,灯花旋落,香炉都凉了。
突然意识到这样的夜里身边没有红袖为我添香是一种寂寞。
终于没了看折子的心思,匆匆回到寝殿去。
、炫、丝绦竟然没睡,趴在矮榻上看书。身上罩一件雪白的纱衣,长发随意地编成了一条辫子耷在一旁。
、书、我脱了鞋踩上冰凉的玉簟,俯身捞了她一把,“你这样趴着不好。”
、网、她困倦地眨了眨眼,喃喃地念一声:“你回来了。”
我望着眼前温暖的场景,头脑莫名地混沌了。仿佛活了这么久,就是为了等这样一句话而已。在我疲惫归家的时候,那个人没有睡,点一盏灯、捧一本书等我,看见我便说一声“你回来了”。
从她身后抱住她,深深嗅着她的发。
抬眼发现窗台上摆了整整齐齐一排碗,惊讶道:“一下午就画了这么多?”
“嗯,太久没画,好像生疏了。”
“看什么书?”
“李义山的诗。”她被我压得有些气喘,由趴着的姿势转了个向,仰面朝着我,“睡吗?”
我点点头,看着她迷蒙的眼睛,不自禁吻下去。
刚刚吻到她的唇边,她捶了我一下,埋怨道:“不是要睡吗?”
“嗯,睡。”我笑得不好意思,将她抱上床。
她真的累了,一沾枕头就睡得很死。
我在她耳边窃窃道:“以后不用等我。”其实这不是真话,我喜欢她等我。可是又心疼她为了等我熬到睁不开眼了。
她不知是在回答我的话还是在做梦,低声念道:“一定要回来啊……”
美人与瓷器都是赏心悦目的东西。
在畅春园无拘无束,我闲时最大的消遣便是看丝绦画瓷。
什么笔在她手里都很灵巧、细致。一到我手里便不受控制。
所以我只能在她做胚的时候帮忙拉一拉泥盘。
盘子转起来难免吱吱嘎嘎地响,可是不影响她的认真。那样的全神贯注,她只在对待瓷器时才会有。有时候我恨不得变成她手里的泥巴,以求她也会全神贯注地对待我。不过我终究不是泥,她只会在无聊的时候看我一眼。
夜深人静时想一想,我竟然不如一坨泥巴。
我又失眠了,明明身边就躺着我喜欢的人,心情却比较晦暗。
早知如此,刚来的那天我就顺着侍女的话把她丢进我的浴池里,也不至于沦落到如今这般没有存在感。谁叫我胆怯呢?明明已经是我的女人了,却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一种无限悲凉之感化作叹息从唇角溢出。
丝绦睡得好好的突然弹了起来,哽咽唤了声:“姐姐……”
看她的样子惊慌而悲痛,想来是做噩梦了,我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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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将她揽住,“做梦吧?”
她瞪着我,豆大一滴的泪从眼眶里滚出来。
我不想乘人之危的,可似乎一切都是水到渠成,就像那天的那场雨。
有些事情不用预谋,顺其自然就好。
不过这回她还是在哭,我揪着自己的头发问她很疼么?她拼命点头。
我说我不是故意的。
她委屈地说:“难道是我故意的?”
翌日我郁卒的样子被丽妃瞧见了,她便关切地问我有什么烦心事想不开。
我沉思了半晌,委婉地表达出了我的意思。
丽妃掩口笑道:“皇上怎么会为这样的事烦恼?”
我急切问:“你告诉朕,第二回还会疼么?”
丽妃究竟是脸皮薄的,涨红了脸小声说:“皇上,她是中原女子,与我们不同。”
我缓过神来想了想,虽然不是同族,但总归都是人吧?能有天差地别么?莫非要去找个老嬷嬷来问?
丽妃见我还一知半解的,于是凑到我耳边说了句话。
我觉得丽妃能说出这样的话真是稀奇,不过她倒是平静了许多,好心提醒道:“皇上耐心点对她,看情况还得备上一些药。”
她说的药是宫中秘药,我心领神会。丽妃的神情很快恢复了正常,显然床事没有什么可耻的,我自己安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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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完政事回到寝殿,总能看见丝绦悠闲地坐在一架绿油油的藤蔓下面画瓷。
皓腕如玉,纤指细长。一手托着素胚,一手执笔在胚上随心所欲地勾勒出她喜欢的景物。
前几日我请医女来为丝绦请脉,她的身子比我预想的还差些。我命医女留下来照顾她,务必将她调养好来。
丝绦不愿意喝药,拧眉斜了我一眼:“我一直都这样好,不需要调养。”
“当然要的,你这样瘦弱,将来怎么给我生孩子?”
“谁要生孩子?”她忽然怒目相向,脸都涨红了。
我笑她终于知道害羞脸红了,原来她也有害怕的东西。
一日下了朝,呼延将军求见。
他其实是为皇后来求情了,可是丝毫没有求情的样子。尽管这两年他对我恭敬了许多,但是难免端出功臣的架子对我指手画脚。
此刻他站在我面前声如洪钟道:“老臣知道皇上是要对皇后小惩大诫,只不过这回惩的时日太久了些。骨肉分离之苦实在让皇后寝食难安。”
我耐着性子说:“皇后的性子需要收敛,从前是掌上明珠,娇纵难免。如今贵为一国之母就该懂得包容和谦让,朕不会像大将军一样宠她惯她。玲珑跟着皇后,朕和太后都不放心,于是与贤越放在一处养着了。”
“皇上不如早日立储,由太傅来教导太子,这样大家都放心了。”
我抬眼盯了他一会,慢悠悠说:“大将军,朕龙体安康,不着急立储。”话音一落,只见他的脸色急转直下,原本就黝黑的脸面绷得铁紧。
待他走后,我修书给母后将实情相告,希望母后能在我们之中周旋一下。
偷得浮生半日闲,我在丝绦的指点下做好了一个碗胚。
想叫她用这个碗胚雕米孔做玲珑瓷,她却嫌我手艺不精,挑剔了一堆毛病。
我两手尽是稀泥,巴巴望着她说:“做了十几个,这个算最好的。”
“底盘都歪了,放不稳。”她看也不看我,骄傲得像高高在上的公主。我喜欢她如此张扬的模样,仿佛骨子里天生有些不安分的东西。
我也一样,习惯将表象维持得波澜不惊,其实心里从不安分。
趁她看碗胚看得分神,我如饿狼一般扑过去吻着她的下巴和脖颈,手上的泥蹭得她两袖上皆是。她使劲推我,也给我身上蹭满了泥。
两个人摔跤似的在藤架下滚来滚去,在门外守着的太监统统转过身去避嫌了。
我本来只想亲近她一下,不过那些恰到好处的避嫌让我不安分了。打横抱起她来,奸诈笑道:“脏兮兮的,带你去洗洗。”
“去哪儿?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我没答话,一直抱着她跑到寝殿后面的沿溪池,直接将她放进了水里。
原本在午休的侍女闻声而来,忙着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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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沐浴用的物件。
丝绦坐在池子里仰头望着我小声说:“我自己洗就好,不要人伺候。叫她们都出去好了。”
我点点头,转身吩咐她们备置妥帖了就退下去。接着自己也跳下去,一身的衣裳都湿透了。
丝绦避开我几步,怒道:“你要干什么?”
我伸手抚着池边镶金的龙头,叹道:“多么金贵的浴池,可不能浪费。”
“那就请皇上尽情享受,我不奉陪了。”她仓惶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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