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不得·画瓷》第49章


母后哀哀叹了声:“造孽……”
我混沌的意识被这两个字激醒了,是谁造的孽,报在了我儿子身上。是我的父皇、我的叔父们,我的祖先、我的族人们,积年累月的杀戮和侵略,那些悲愤而死的无辜百姓在诅咒我们。
那个浑身着了火的人说:“蛮夷,老天会来收拾你们……”
我像中了巫术一样突然间头痛欲裂,抱头大喊大叫,可是即便喊到喉咙沙哑,头颅里的剧痛未有半分的减退。越来越多的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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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在眼前轮番演换,我像一个看戏的人,却又深陷在戏中,被湍急的漩涡卷入无底深渊。
“皇上!”
“皇上、这是怎么了?”
“来人、来人呐传太医!快!”
一直听着母后的声音在唤我,所以还能找到回来的路。
渐渐地,一点点地从深渊里往上攀爬。
我不知道自己是得了什么病,太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说是伤心到了极点难免出现一些心悸头痛的毛病。我便只能按着太医的嘱咐好好休养,尽量别去想那些伤心事。
母后说这是劫难,唯有捱过去。于是她自己搬去了佛堂,虔心向佛以求我平安。
看得出来,母后从一开始的敷衍我,到现在是真的信了佛。
我废了皇后,将她打入冷宫。
本想赐她毒酒,可是那天看着皇后褪去凤袍,换上一身素绫白缎,莫名其妙想起了那一阕长门赋。我到底心软了,即便她活该被千刀万剐,可是我这辈子再也不想伤人性命了。
因为这都是造孽。我现在杀了她,将来又会报在谁身上呢?
窗影寥落,宫灯寂寞。
我捧着一本书半躺在矮榻上,却一个字也没看下去。
书上的墨香被烘出来,缠了我一身。
丝绦一言不发地坐在我身边,手里捧着一只碗不停地画。宫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她始终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也对,这事与她没有什么干系。但是她可以安慰我,至少说点什么来哄我笑一笑。
可是她懒得那样做,她把全部心思都凝聚在她的笔尖上。
我心里很难受,仿佛有一头洪水猛兽在叫嚣、在挣扎,要冲破桎梏。
于是我不能自控地扔下书,拦腰将她抱住,狠命地揉在怀里。
两种心跳声合在一起,节拍全乱了。听着她沙哑的嘤咛,我终于觉得舒畅了些,搂着她柔软的腰身不住亲吻,在白润的肌肤上落下一点点嫣红的吻痕。
我以为她很喜欢,专注地盯着她的神情看,却发现她心不在焉。捏着她的下巴问:“你在想什么?”
她眸中的烟雾愈浓,微眯了眼,说:“芳姨是不是被你抓了。”
这不是疑问,而是十足肯定的语气。我轻轻捋着她的头发,俯首深嗅,一边问:“你怎么发现的?宫里究竟有你多少探子?”
她似笑非笑道:“你说宫里的汉人多还是夏人多?”
“丝绦。”我低声唤她,顿了许久,又唤,“长安……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不过你要听话才好。”
她扬起下颌,眼里的目光柔和了许多,“我想见见芳姨。”【霸﹕。。】
“太危 3ǔ。cōm险了,你容易暴露身份。”我说完,一心挑弄她的身体,有些日子没碰过她了,她还是那么敏感和羞涩。
这样情氛正浓的时候,我不想与她说那些原本与我们无关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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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她不依不饶,一面敷衍我,一面问:“你抓了我的人,难道不想问我什么?或者要跟我说点什么?”
我的视线被烛光模糊了,不停摩挲着彼此的身体,将唇依附在她耳旁哝哝道:“你是我的女人,总该知道怎样取悦我吧?”
她轻笑出声,仿佛在嘲讽我。可是我已经无所谓了,既然她的心不在我身上,那我便好好享受她的身体,以免辜负了她美好的年华。
还未出正月,寒风不见消退。
察德被软禁,呼延家完了,朝中的汉臣与夏臣平分秋色。母后终日吃斋念佛,不再理会朝政之事。这是我很久以前就盼望的局面,而今却觉得有些失落,总是缺少点什么。太平静、太冷清。
天色开晴,尚有微涩的寒意。齐安在我身边,身后是仪仗、护军、宫女和太监。丝绦混在宫女当中远远跟在我身后,我忍不住时不时回头去看她,以免她突然就消失不见了。
齐安看出来了我的异常,提醒我说:“皇上放心,后边有人看着。”
我点点头,苦笑道:“朕是不是很蠢?”
齐安答:“皇上英明,只是情到深处不由人。”
真会说话,情到深处不由人。
若有一天,她对我也是如此,那就不枉我对她用情一场。
我独自进了天牢秘苑,齐安又悄悄领了丝绦进来。
秘苑里一向关押犯了重罪的皇亲国戚,如今却腾出来给那帮白莲教的反贼,我这样用心良苦,她不会看不到。
芳姨被关押在东向的房里,大门挂了锁链,旁边只有一个送饭的小窗。因为不想被人认出丝绦,于是也没叫侍卫来开门,她们便开着那窗户说话。
我没有回避,坦荡地站在丝绦身边,任由芳姨恶狠狠的目光将我扫了好几遍。有我在这里,她们有许多话不方便说,可我只答应丝绦带她来看芳姨,我已经做到了。
可每个人都有软肋,丝绦转过身来哀怨地看了我一会,我便低着头走开了。站在不远处的一棵苍老的树下,还可挡挡风。不过这秘苑里万籁俱寂,她们说话的声音被风吹过来,十分清晰。
“公主,你受委屈了。”
“芳姨,你们怎么被抓的?”
“狗皇帝派人抓了很多人,但凡在京城没有户籍或者没有通关文牒的人都被抓了起来,一个个审,我们就不敢轻举妄动,一直躲着。直到除夕,想趁着守岁那会溜出城去,没想到外头有埋伏。”
“他打算把你们怎么办?”
“不知道,他很古怪……公主是不是因为我们才被要挟了?狗皇帝上次来说,公主已经……怀了他的孩子,是不是真的?”
丝绦回头淡漠地望了我一眼,说:“迟早。”
“那就是还没有?公主千万不能答应啊!”
“我和他谈妥了,我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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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生个孩子,他会放了父皇。”
“什么?蛮夷就是蛮夷,从来都言而无信!公主万万不能听信他,这样只会被他玩弄于鼓掌!”
“可是我们没有别的办法了,芳姨。”
我竖起耳朵听,除了叹息,什么也听不见了。看来她们的谈话就到此为止,我放宽心走了过去,拉着丝绦的手说:“放心,我应承了你的事情一定兑现。只要你听话,他们在这里好吃好住,还有人伺候。”
丝绦斜目看我,苍白无力地笑了笑,“那就这样吧。”
简单几个字,令我心胸狭窄得难以容忍她任何的冷言冷语。我们之间,就是这样吧,不是你情我愿,而是胁迫。我就像个十恶不赦的人,不择手段地将她禁锢在我身边。
可是我很冤枉,明明是她先来招惹我,明明是她用我的满腔真心作为筹码。
为何到头来,我成了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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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这一年开春,逃人法完全废止,放宽了服装的限制,汉人可通过儒师举荐报考科举。
我出宫巡视,能感受到平淡和麻木背后隐隐的生机。他们要活过来了,不再是被苦苦压抑的奴隶。我们祖先想要奴化汉人的愿望也终于落空。
马车行至一座桥旁,我连忙喊停。
这条河,河边的梅树,即便换上了春装我也熟悉得很。我与丝绦度过的第一个上元灯节就在这里,那时候她站在树下面等我,亭亭玉立。
丝绦也下车来了,默默站在我身旁。
我拉着她的手说:“还记得吗?在这河边,我第一次捧着你的手。”
捧着她的手呵气,用自己的掌心温暖她。回想当时的画面,心里头流淌着低缓的情意。我将她拉到自己怀里,低声说:“告诉我,那时候你对我有几分真心?”
她垂目道:“那时候你是贺睿之。”
我心急解释:“有何区别,那不过是个名字而已。你抬头看看我,哪里变过?我对你,从开始到现在都没有变过。”
她眼睫一掀,定定地看着我:“那你又凭什么判断我现在对你不是真心?”
我噎住了,这种事需要理由和借口来分析判断么?我知道爱一个人不是像她这样的,不是像她这样处处算计、处处提防,不是像她这样用自己做筹码来谈条件。
苦笑了一番,转身上车。
待到那株绿油油的梅树来年开花时,她还在我身边就好。我也只有这样微薄的期盼。
听说甯太妃进宫了,大概要去慈宁宫请安。
我命人截住她,带她去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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