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记·晏然传》第195章


我一栗。宏晅笑着摆手道:“不必,伤得也不厉害,晚些让她回去就是了,阿眉离不开她。”
帝太后眉头微有一皱,过了一会儿,才道:“也好,那哀家就不多管了。”
她便站起身,其余四人也跟着起身,见她转身走了,各自向宏晅施了一礼也跟着退去。琳仪夫人经过我时与我手一轻握,向旁一瞥,动了动口型,我颌首轻应了声“诺”。
坐回榻边,他无言地端详我良久,直看得我有些不自在了,喃喃道:“……怎么了?”
他嘴唇有些发白地轻笑:“就是不肯跟朕开口?”
“……”我垂下眼睫,悄声反问,“开什么口?”
“你不是担心你兄长么?”他笑了一笑,“他不会有事。受了些伤但无大碍,朕让怡然亲自照顾着去了,旁人不会知道。”
我愈加不知该说什么,望着他怔了又怔,最后木然地道了一句:“多谢陛下。”
“不必。”他含笑摇头,“芷容还在侧殿是不是?你去看看?”
“嗯。”我点点头,“一会儿去。”
他凝视着我:“你有话说?”
“嗯……”我思忖片刻,缓缓道,“其实……臣妾为陛下挡剑的时候是有私心的,臣妾是为了兄长。他见臣妾挡上来一定会收手,陛下不该去挨这一剑……”
“他若真收得住手,朕就不会挨这一剑。”他温和地笑嗔道,“不把你拉开,这一剑差不多正中你心口,宫里就是有仙丹也救不了你——拿胸口对着剑,你胆子也忒大。”
我心里依旧为兄长紧张着。宏晅的伤虽是流了不少血,实际倒是不重。可兄长……这些日子我再也没加过他、也没见过怡然,问宏晅,他总说“等他伤好了你再去见”。我自知是兄长有错在先不好多说,可心中不安愈烈,然后化作一句不该有的怀疑:他当真饶了兄长么?
我终是没把这句话问出口,觉得这个谎实在持续不了多久,他不会这样骗我。
是以每日一早去长秋宫叩个头问安,然后回簌渊宫用早膳,之后便去成舒殿服侍。我的事情一下子多了,弄得芷寒也不得清闲,请旨让芷容留在宫里,帮她一起照顾阿眉。
我有意识地将六宫的议论挡在外面不闻不问,且先任他们说去,待得他伤好了,我才有多余的精力去理那些。
云溪不快地抱怨说:“那程闲华说话太不中听了,说什么娘娘瞧准了陛下受伤就霸着成舒殿不走,还说娘娘从前做尚仪时一准就是这个样子,简直……简直……”
我持着扇子扇着宫女刚递来的热药,轻缓地接口:“简直狐媚惑主。”
云溪低头:“是……”
“嘁,由着她说去,这词我听都听惯了,还差她这一句么?”我将药碗放回托盘里一边往寝殿走一边告诫她,“也别拿这话给陛下添堵去,受着伤还有那一堆折子要看我瞧着都累。”
偶有一次回明玉殿时,芷寒、芷容正带着元沂和阿眉一起用膳,也不知说着什么,笑得正欢,见我进去犹是笑意未减,意味深长地看着我,弄得我一愣:“怎么了?看什么看?”
“阿容说长姐转性了。”芷寒眨了眨眼,“如此甚好,长姐想通了不和陛下别扭着,我们都省事。”
我坐下不屑嗤笑:“我和陛下怎么着也没碍你们的事啊。”
“得了,长姐不知道,就是长姐不在宫里的这两年,陛下也没去我的霁颜宫那么勤过。”芷寒翻了翻眼睛,“三句话内必提长姐——不信长姐问元沂,他数来着。”
元沂认真点头:“是,父皇和姨母说话三句之内必定会有一句是……”他轻咳一声学着宏晅的口气道,“‘你说晏然’……”
“……”我挑了挑眉。这是回宫后第一次听到元沂对芷寒的称呼,不觉微微一愣,“元沂怎的还叫姨母?早该叫母妃了。”
“叫姨母呗。”芷寒不以为意,夹了一小块糖醋排骨给元沂,又道,“他叫惯了,陛下也不叫他改。”
那我若是回不来呢?
心里一股难言的滋味。芷容盛了汤递给我,随口问道:“陛下的伤怎么样?”
我吹着汤答道:“无大碍,太医医女都上心得很。”
芷容又问:“那兄长呢?”
我持着调羹的手一顿,芷容微惊,犹豫着问我:“……不好么?”
“没有。”我笑了一笑,“也挺好的,就是伤比陛下重些,大约还要再多养些时日吧。”
芷容默默点了点头,芷寒又道:“那我们可能去看看么?毕竟……兄长什么熟人也没有,宫里的事,总要有人打点着。”
“跟前都是御前的人,也不需你打点什么。”我似全不担心地笑着,“再者,这事这么大,陛下让他养伤也是瞒着人的,你们去看了难免惹人怀疑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_→看完上一章嚷嚷着让晏大公子和陛下在一起的你们够了……【阿箫收拾包袱离家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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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73
养了月余;宏晅大致伤愈,我可算得以松了口气,他说:“带阿眉来见见吧。”
于是次日我带着阿眉、芷寒带着元沂,加上顺充华与永定帝姬一并到了成舒殿。不是为了别的,是怕阿眉和宏晅太生分显得尴尬。
不知是我这些日子在明玉殿提宏晅提得多了还是阿眉瞧出我对他态度的变化;便不再那般躲着他。他要抱她,她虽还是低着头一副闷闷的样子,但到底是……不会呛回去了。
梨娘跪坐在旁衔笑道:“齐眉帝姬已瞧着和永定帝姬有几分像了呢;眉眼亦是有陛下的影子的。”
我抿唇打趣道:“是呢;但求她不仅要出落得和永定帝姬一般漂亮;性子也要学着永定。”
梨娘掩嘴道:“做母亲的都盼着孩子好;奴婢倒觉得长得像了娘娘便可先松一口气;堵了旁人的嘴。”
自我上回同宏晅说完后;他已然严惩过几个乱传流言之人。高穆华降了采女、另有几个宫人杖毙,很是安静了一段时日。可后来他受伤在身,我几乎日日在成舒殿守着,一时顾及不到不说,六宫上下眼瞧着只有我一人侍奉御前难免妒意更甚。听梨娘这样说,我不禁面上一冷,却竭力缓和着神色兀自倒着茶,循循道:“你啊,就是太多心了。前阵子陛下罚了高氏,目下哪儿还有什么人敢胡说?过去的事就不必再多提了。”
梨娘扑哧一笑,快言快语道:“那是娘娘再成舒殿久了不知窗外事。”
我疑惑却又微带怒意地看向她,她噤了声,芷寒垂首坐着,淡淡道:“可不?别说梨娘日日在明玉殿、又是个奴婢身份会听到什么了,就是臣妾这个隔三差五去一趟的一宫主位也听到好些,可见六宫传得半点没消停。”
不觉凝眉,觑了眼宏晅的神色,淡然笑道:“由着她们说去就是了,阿眉是怎样的身份太医也已验过,还怕旁人说道么?”
芷寒抬了抬眸,浅笑说:“长姐身正不怕影子斜自然不怕,可那话听着也心烦,长姐不在意,臣妾和阿容还替长姐不平呢。”
宏晅一片片地喂着阿眉吃着一个橘子,阿眉好像对他不怎么信任似的,每吃一片之前总要睁着一双大眼睛望一望他才肯张口。他也始终低着头看着她,我们瞧不清他的神色,便听他徐徐道:“芷寒,这次又是从谁嘴里听见的?”
芷寒一叹:“宫里头胡乱传的,哪找得到由头?宫人们乱说也不好都罚了不是?”她思索着顿了一顿,又道,“不过那日和顺姐姐在御花园散步,倒是听着有嫔妃嘴巴不干净。臣妾等斥了两句,但不是自己宫里的随居嫔妃,也不好多说什么。”
“再有这样的事,直接禀朕来。”宏晅的声音有些发冷,“且先说这次是谁。”
“是……”芷寒回思着,望向顺充华,不确信地道,“似是程闲华?”
顺充华点点头:“是,当时虽是好几位嫔妃都在,但说这话的确是程闲华。”
芷寒带着气续言道:“说得一句句不堪入耳的,阿容听得简直要动手,生生让臣妾拦了下来——她一个闲华不值得什么,可当着静妃娘娘和皇三子的面总失不得礼数。”
宏晅神色一凌,蹙起眉头看向她:“静妃也在?”
芷寒点点头:“是,静妃娘娘也在,臣妾斥了程闲华后静妃娘娘也告诫了几句。”
但纵使告诫了几句,她这个协理六宫之权还是掌得不称职了。
阿眉伸手抢下了宏晅手里的剩下半个橘子自己拿着吃,宏晅扶着她的后背,思忖着一叹:“静妃性子太温和,旁的事还罢了,关乎阿眉的事……”他微一停顿,叫来郑褚,“去告诉琳仪夫人,皇后病着,叫她着手整肃宫规。再议论帝姬出身的一律严惩,不必先禀朕和太后。”
郑褚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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