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后》第97章


我欢喜之余,一壁牵住夏沐烜的衣袖撑腰起来,一壁道:“皇上可不能再兴师动众了。”
夏沐烜被我这个动作唬了一跳,赶紧手忙脚乱来扶我,一手护着我蓬隆的小腹,一手护着我的腰,生怕我出半点差错。
眼角的视线里,印寿海跟陆毓庭已经知情识趣地退出殿去。
我情切牵住夏沐烜的手道:“皇上忘了,先前为着臣妾有孕,已经下旨昭告过天下了。”
夏沐烜眼角眉梢有蓬勃如向阳花般的笑意,经我提醒像是突然想起来了,连连拍额:“朕浑忘了。”转而又道:“无妨,如今是双喜,一次昭示哪里够?不够,不够。”
我很少见他有这么孩子气的样子,心中平和下来。
略一思索后啐他道:“皇上莫不是想变着法子,再讹底下人一笔不成?藩王们可都已经加过一重赋税了,再加一重,往后可还怎么过活呢?”
夏沐烜撑不住笑:“哪里只是为了这个?朕是真欢喜,不晓得该如何是好。”
我抚平他方才急急坐下后翻起的一角摇摆,顺口道:“臣妾晓得皇上欢喜,其实臣妾也高兴。然而如今年关将至,世人也好,六宫也好,都已忙得不可开交。倘若皇上再为臣妾的事,惹世人添一重劳烦,那臣妾真于心不忍了。”我又指指小腹:“何况陆提点也说,臣妾该卧床多多休息的,何必徒惹欢动呢?反而对安胎不利。”
夏沐烜就还是犹豫,我又道:“其实比起大赦天下,有皇上陪伴我过除夕,更让我觉得欢喜。”
这一句很真心的样子,夏沐烜就被感染了,缓和了兴奋劲后,小心翼翼搂了我在怀里,格外温柔了神色道:“好,你说什么朕都应你。”想了想又问:“朕将你母亲宣进宫来,为你安胎可好?”
我略一辗转后摇头,双手挽上他脖子:“母亲年纪大了,突然进宫来,对宫中人事不熟,大约也不是很能照顾到我。且我身边有净雯方合跟秋覃他们,都是极能干利索的,就不必要再劳烦母亲了。”转而嗔道:“还是皇上不愿意陪我?”
夏沐烜又好气又好笑,一壁拿鼻子蹭我的脸,一壁亲昵地笑:“可不能都是公主。顶好就是一儿一女,凑成一双为好。自然,倘若都是皇子,朕也高兴。”
我推他一下:“哪有这样偏心的人。”
夏沐烜笑得难以自抑:“若咱们的女儿像你,将来必定也是个得理不饶人的。朕有你已经足够,再来一双,只怕应付不来啊。”
我嗔道:“皇上偏心皇子罢了,非要找这么多借口。”
夏沐烜扬声笑。
那头净雯端着炖好的人生枸杞雪蛤汤进来,夏沐烜亲自喂我喝了半盏,又扶我下地踱了会儿步。
恰逢方合进来,手上捧着从库房收拾出来的几个盒子,一一打开后摆在桌上给我看。
夏沐烜也跟着看了一会儿,奇道:“突然收拾东西做什么?”
我温婉笑:“太后千秋诞将至,臣妾身子重,大约是去不得了,想着知母莫若子,由皇上帮衬着挑几样东西,送去颐宁宫给太后贺寿,既是臣妾的孝心,也是皇上的心意了。”
夏沐烜不疑有他,果然兴致勃勃看起来。
正巧那头陆毓庭端着安胎药进来,夏沐烜觉得其中一柄紫玉如意不错,随手拿起来,问陆毓庭:“太后痼疾缠身多年,这玉想是用得的?”
陆毓庭从夏沐烜手中接过去如意,仔细瞧了瞧后,规规矩矩道:“紫玉有安神效用,不仅太后用得,皇后在孕中体虚,也可以用来安枕。”
夏沐烜听得点头,对方合道:“既如此,那再寻一柄一模一样的来给皇后用。”
方合有些为难:“回皇上,这柄如意是成国公府送来给皇后有孕压惊用的,如今库中再没有第二柄了。”
夏沐烜道:“那也不难,让印寿海去朕库中拿。”
印寿海涎着脸皮笑:“皇上,非是奴才不得力,而是奴才前日清点库房时,当真没瞧见有紫玉如意,想来得让工匠重新做一把。”
我状似随口道:“成国公府前番送东西来时,跟臣妾说,这一柄是少有的南阳玉,还是整块雕就。皇上既觉得东西好,那就给太后用,臣妾倒不见得一定要用。”
作者有话要说:今儿的。 
第八十章
夏沐烜摇头:“你在孕中,又是双胎,这个还是留着你自己用。至于太后那儿,择旁的礼送去就是。”随手拿起来一只红梅白玉胆瓶:“这个也好。”
方合道:“回皇上,这只红梅白玉瓶,是冯娘娘前番贺皇后有喜时,特特送来的。”
我顺嘴道:“成国公府的老夫人前番送来紫玉如意时,也瞧见这白玉瓶了,说是靖康年间的珍品,被前朝的昭德太后赏玩过的,期间也曾赏出过宫去,尔后重又进了宫,可见跟皇家的缘分真不浅。”
夏沐烜听得得趣,就说:“这么说,成国公府上的好东西,竟还输了此物一大截?”
然而他眼中的玩笑神色只维持不到片刻,转瞬又皱眉了,像是悟到了什么。
我只作瞧不出来,道:“其实臣妾的本意是,这只红梅白玉瓶是稀罕物,世上难寻,这个季节置在屋子里很合时令,送去贺太后寿辰最好不过。至于这柄紫玉如意,陆提点既说有安枕之效,就一并给太后送去吧。虽说礼贵乎精,不在多,但既然皇上觉得好,臣妾也没有拘着的道理。”
夏沐烜听得半晌无言,视线落在那只红梅白玉瓶上片刻,突然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笑起来:“仔细瞧瞧,确实是好东西。”
我随意道:“也算冯妹妹有心。这么好的东西,成国公府上大约也拿不出第二件,偏偏她还肯割爱,送给臣妾。如今给太后当寿礼,不过借花献佛罢了。”
夏沐烜默默半晌后笑着向我道:“你既觉得好就好,至于紫玉如意,朕让工匠再制一柄给你送来。”
我微笑着点头。
隔日一早夏沐烜去上朝了,净雯近前来小声向我道:“皇上今早起身后,问印寿海那白玉瓶的事了。”
我问:“印寿海是怎么回的?”
净雯道:“只说从未赏下过给冯氏,宫中也无记档。又说当年流出宫,宫中有记档,是赏给了临淄侯府。”顿了顿又道:“娘娘也知道,这是皇家赏赐之物,临淄侯想也不会送人。至于后来怎么落到的冯氏手上,就真不得而知了。倒也没听说,临淄侯进了这么个稀罕物给冯氏。”
我点头:“若是临淄侯直接献给的冯氏,库房总该有记档。想来这里头名堂大着呢。顶好别有咱们那位冯相什么事,否则真说不清了。”
净雯垂下眼睑去:“冯光培乃本朝国相,总不至于跟藩王有来往的。”
我听得笑起来。
一个赏玩之物罢了,原本不值得上心,我不过行无意之举,然而到了夏沐烜那儿,却未必不会不提防。
帝王之道,总要讲究个宁枉勿纵的。
即便夏沐烜容得下冯氏在朝中坐大,但冯光培若跟藩王有一星半点的干联,只怕就成他的大忌讳了,说芒刺在背也不为过。
沈家不就是因着与荣王有往来,才招来的灭门之祸么?
***
太后的诞辰就在除夕前的半个月,因是千秋诞,自然格外隆重。
我因在孕中,只送了礼去道贺,不曾亲临。
倒是隔日一早沸沸扬扬传开来,说文艳岫当晚一曲凌波舞惊艳四座,不仅太后看得高兴,连天子都赞叹不已,当下就赐了一觥明珠下去。
瞧样子,仿佛对文家这个女儿颇满意。
这话是方合绘声绘色讲给我听的,彼时我正在给琉璃缸里的锦鲤喂食,听完一笑置之。
半晌后头也不回问方合:“你这记性怎的这么好?连个瓶子都记得?”
方合伸手挠着脑袋笑:“娘娘有所不知,奴才给先帝守陵前,曾跟随师傅,在先帝身边近身伺候过一段日子。”
我点头。
方合继续说:“师傅大约年纪大了,眼力不好使,所以那时候宫中一应记档,就都由奴才在管着。”
我听得明白过来,忍不住赞他:“那也得你记性非一般的好。换了旁人,那些个犄角旮旯里的事,哪里能一件不落记心里?”
方合就憨厚了神情笑:“奴才也就这两手还说得过去,旁的实在帮不上娘娘什么忙。”
我笑睇他一眼,温然了神情道:“如今也就咱们相依为命。且有你跟净雯帮衬,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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