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酌墨桃花尽嫣然》第168章



“蓦蓦。”
不知何时,萧胤不声不响地站在她的身后。
蓦嫣并不回应,只是沉默,好半晌之后,才轻轻挤出一居不像是询问的言语:“狸猫,我可以同你商量一件事么?”
萧胤凝着声,眸子里琢磨不透的颜色复杂地沉淀,须臾之后,才默默挤出三个似有千钧重的字:“你说吧。”
“疯疯他,怕是撑不了多久了。”蓦嫣幽幽地长吁一口气,强迫自己挤出一抹称不上自然的笑,浓密的睫静静垂着,像是有些倦了,那纤细的手指像是失了血一般,泛着几近透明的白,期期艾艾,似是有难言之隐:“早前我曾经答应过他……倘若他救了你……就到墨兰坞为奴为婢侍奉他……如今……我不想食言……”
“我明白你的意思。”听出了她言语之中的为难之意,他却并没有如她想象中那般介意,只是轻轻应了一声,可几个看似轻巧可实则沉甸甸的字眼的心间梗着,让他只觉得自己的心似乎只能在胸腔里勉力挣扎,每一次跳动,都异常艰难。
“你会让我去么?”蓦嫣有点惊讶他突如其来的大方,可是那惊诧到底是来得快去得也快,却也没有循着深究下去。
“你铁了心要想做什么,我几时又真的能拦得住?”萧胤苦笑一记,从身后圈住她的腰,下巴轻轻靠着她的肩,将她牢牢锁在怀中,知她已经有了主意,不免气息凝滞,嘴唇犹自发颤,张合着,慢慢地才发出声音,力持镇定。
他的声音响在耳畔,低沉的声音极尽内敛,传入她耳中却似带着道尽繁华散尽,韶华逝去的恬淡苍凉。蓦嫣咬咬牙,暗自下了决心,伸手覆住他搁在她腰际的手:“狸猫,你要好生将息自己的身体,等着我回来。”
暗下里心一阵没由来的狂跳,过了半晌,萧胤才无声的喘了一口气,突然没由来地双臂收紧,夹住她的纤瘦的身子,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己的体内:“我会等的。”
尔后,他们什么也没有再说,或许已经是心照不宣什么话都无须再说,也或许是其实明明有话却不知该从何说起,总之,蓦嫣默默地任萧胤拥着她,感觉到他怀抱中异常温暖的气息。
只是,在她看不到的角度,萧胤的双眸已是黯然。
又见神棍
不过短短半年多,蓦嫣便披麻戴孝,守了四次灵。
第一次守灵的对象,自然是皇太后殷璇玑。
虽然蓦嫣之前曾经对外宣称萧胤驾崩,可是,经过了那所谓“孝睿帝假死掩人耳目是为了揭穿殷家居心叵测的阴谋”的美化之后,当萧胤再次身着衮冕出现在朝堂之上时,一切似乎都变得顺其自然了。
虽然是自己的生身母亲,但蓦嫣对殷璇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尤其,殷璇玑还是一个为了仇恨连自己亲生女儿也可以不顾的女人。只不过,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说到底,殷璇玑的遭遇也令人同情。萧胤到底想得周到,与蓦嫣一番商量后,便诏告天下,宣称殷璇玑是“因殷家意图谋反而羞愤自尽”,不只掩盖了一切不堪入目的真相,还为殷璇玑筹办了甚为隆重的国丧。甚至于,他一番巧妙的偷龙转凤,使殷璇玑的尸骨没有葬入皇陵。
尔后,蓦嫣带着殷璇玑的尸骨到了徽州,便就是为叶翎守灵。
叶翎是怎么死的,叶楚甚在场亲眼目睹,自然清清楚楚,只是,回到徽州叶家之后,他却没有对叶思禹和叶蔚晴提起半个字,只是含含糊糊地推说叶翎是死于急病,死前认了蓦嫣做义女,便让蓦嫣也得了个理由,正大光明的披麻戴孝,祭奠自己的生父。
最终,殷璇玑的尸骨与叶翎的尸骨一起合葬,这一对明明心心相映,却又不得不一生怨怼的男女,总算是在黄泉路上做了双飞的比翼鸟。
至于第三次——
办妥了一切,蓦嫣便就带着莲生一起去了墨兰坞。
不管怎么说,向晚枫舍了自己的生存希望,成全了她与萧胤,她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自然不能对自己曾经说过的话食言。于是,整整半年,她在墨兰坞陪伴着向晚枫,无论是伺候汤药,还是饮食起居,处处尽心尽力,却也眼睁睁地看着向晚枫一步一步慢慢走上死路。
以往,她总以为,一个明知死期已近的人,多半都会因为失去希望而变得消沉,最终失去生存意志,那些得了绝症很快便病逝的人便就是最好的例子。只不过,向晚枫与那些人完全不同。即便是早衰之症已经极其严重了,只要他还能动,他也都会翻翻药典,或者描描丹青,抚一抚琴,仿佛把死亡看作是必然到来的节日,以极难得的平常心去对待。
令人奇怪的是,临死之时,他竟然也和之前萧胤一样,不肯见蓦嫣,只让莲生在身边伺候,想来,许是不愿在最后一刻面对自己倾心恋慕却已是罗敷有夫的心上人。
没能在对的时间遇上对的人,这,本就是宿命与缘分的恶作剧。
最终,向晚枫的尸骨是蓦嫣亲手焚烧的,一把熊熊的烈火,终是将那精致却也冷漠的眉眼并着颀长挺拔的躯体一并化作了灰烬。丧葬过后,莲生给了蓦嫣一个精巧的小玉盒子,要她一生带在身边,说是向晚枫的临死前的央求。蓦嫣追问之下,莲生才坦言那玉盒子里装着的正是向晚枫的骨灰,之所以,要她带在身边,也不过是希望她一辈子记得他罢了。
蓦嫣捧着那玉盒子,第一次因着萧胤以外的男人泪如雨下。她自认并非博爱之人,却不知为何,惹来这么多桃花债。他对她的心意,她不是不明白,只不过,却是无以为报,只能让那惯穿一身灰衣的男子,永远活在她的记忆之中。
蓦嫣正打算要回京师,却没有想到,叶家竟然在此时派人传了信过来,说叶楚甚随着商队出海,远渡重洋,前往东瀛,却不料,商船在途中遇上了风浪,想是凶多吉少。于是,第四番凄凄切切肝肠寸断的祭奠并着丧葬仪式拉开了帷幕。
在这期间,萧胤似是有什么安排,派人接了莲生回京,让尉迟非玉到徽州协助着叶家办丧事。蓦嫣什么也不想理会,有时只是傻傻地坐着,也觉得万分疲惫,想起叶楚甚的音容笑貌便止不住心酸,仿佛自己所有的轻松与快乐似乎都在这半年多的时间里,被一并消耗空了。
后来的日子里,她从尉迟非玉那里陆陆续续得到消息,听说莲生竟是萧齑与废后梁如意的儿子,而萧胤为了能与她共结连理,并没有揭穿她并非萧氏后人的真相,反倒是在朝臣面前颁下罪己诏,禅位与莲生,自贬为睿王。
最终,到了乘船回京师之时,蓦嫣也仍旧是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心里暗暗有些埋怨萧胤。
前往墨兰坞之时,她担心自己的言行举止于无意中刺激到病重的向晚枫,便和萧胤早早约定,尽量不联系。结果,萧胤甚为聪明,每次想她时,派人送来的都是锦盒装着的烤红薯,别人不明就里,只有她拿着个烤红薯也能甜蜜惆怅个大半日。
后来,萧胤自贬为睿王,照理也该是清闲了,可是,他竟然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明知她心情差到了极点,也迟迟不到徽州来接她。
以往,他处处与她在一处,是绝对不会这样的。
这么想着,她便生出了些疑惑,也不知他是不是移情别恋了,只悄悄决定,回到京师见到他时,先给他个下马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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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谁知,见到萧胤之时,蓦嫣那给他下马威的决定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
因为,萧胤竟然是坐着轮椅迎接她的归来!
“你怎么又坐起轮椅来了?”看到他坐着轮椅笑得云淡风轻的模样,她的心突然漏跳一拍,总觉得他的目光里夹杂着这一点怪异的闪烁,就连周遭的空气中有些有些说不出的诡谲味道,不由疑惑地眯起眼:“狸猫,你的腿不是好了么?!”
话才问出口,还没得到答案,她便有点耐不住性子了,急急地奔到他的面前,伸手便去探他的腿。
“腿没什么,只是这几日天气反复,阴冷潮湿,那旧伤患处便时时疼痛,行动不太方便。”感觉到蓦嫣的手碰触到自己的腿,也从她的言语中感觉到了她的焦灼与关切,为了显示自己所言不虚,他还特意站起来,试着要往前走,结果却被她按回了轮椅上。“其实,这轮椅坐起来也蛮舒服的。”萧胤很柔软地浅浅笑了一笑,眼中一片潋滟,带着温柔的安抚。
“难怪你没亲自到徽州来接我,原来——”蓦嫣撅着嘴,嘟嘟囔囔,半是娇嗔半认真地念念叨叨:“害得我还以为你已经移情别恋,琵琶别抱了呢!”
萧胤忍住笑,伸出手揽住她,压抑着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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