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后妃传珍珠传奇》第105章


行了有四五个时辰,听得身后追击之声渐渐断绝,默延啜率先下马,令道:“我们在此歇息一晚再行!”这时月过中天,沈珍珠策马奔行过快,下马后喘息不定,默延啜扶住她,蹒跚走了几步,两人都觉无力,不禁就地坐下,相顾而笑。
默延啜这才将此行目的告诉她听:“我们来特尔里,是为找到叶护通敌卖国的罪证。”
沈珍珠无比惊诧,问道:“他,他与哪里相通?”
默延啜鄙夷不已,“当年突厥残部与黠戛斯人突袭我回纥,就是叶护通敌,不然他们哪里能这样容易连下数城,若不是我回来的快,差点连富贵城也保不住!他为这汗位,真是费尽心思。”
原来默延啜要找的是这个罪证,沈珍珠只觉对叶护已无话可说,问道:“怎么罪证会在特尔里?”
默延啜道:“特尔里与黠戛斯人毗邻,郡守哈必若就是叶护通敌的联络人。哈必若这里,肯定有叶护部署此事的来往信件。”
默延啜不放心其他人的武艺,为取得此书信,乃亲自与数名侍从假扮成叶护使者前去哈必若府邸,直接向哈必若索要信件。可是哈必若自知此信件是叶护成事后保全自家性命的惟一法宝,左右搪塞,就是不肯拿出来。默延啜见此计不成,再生二计,称叶护说哈必若如不交出信件,必会取其性命。哈必若还是不肯交出书信,这也是默延啜意料中的事,于是当场将哈必若重伤,只堪堪给他留下一口气,这才率随从返回驿馆,连夜脱逃。
沈珍珠不解的问道:“为什么还要给哈必若留下一口气?”
默延啜哈哈大笑:“这是当然,总得让他有口气将书信所在告诉儿子和亲人吧!所以我说这事情已经成了一半,余下的,就看哲米依的本事!”
沈珍珠更是惊讶:“这事又关哲米依什么事?”
默延啜道:“哈必若一死,继承特尔里郡守的,必定是他惟一的儿子肃达。”
“肃达,肃达?”沈珍珠若有所思的重复着,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在哪里听说过?
“回纥人人都知道,肃达对哲米依一往情深,就算哲米依下嫁大唐郡王数年,肃达仍未娶妻室!”
原来是曾经痴缠过哲米依的那名男子,沈珍珠方记起哲米依曾多数对她说过此人此事,无怪名字这般熟悉。
“现在,肃达知道父亲死在叶护手中,一定对他恨之如骨,再加上哲米依前去劝说,他向来对哲米依言听计从,将罪证拿给我们的机会就非常大。”默延啜谈笑风生中说完这一席话,见沈珍珠犹自怔怔发呆,拉拉她的衣袖道:“在想什么?”
沈珍珠回过神,轻笑道:“没想到你运筹帷幄,这样的厉害。”想了想,又正色道:“你那日说你们回纥出了许多了不得的大英雄,其实,依我看,你才是回纥前无古人,最最了不起的大英雄!”
默延啜一听,高兴已极,站起身扬声大笑,声震大漠数里。
末了,他对沈珍珠说:“可惜自古以来,再了不起的大人物、大英雄,他们的人生,也都有缺憾。”
沈珍珠站起,与他并肩看皓月当空,问道:“那你的缺憾是什么?”
默延啜阖目静思良久,乍开双目,眼瞳中霎时光芒熠熠,答非所问:“我所思所做,至死不悔。”
第148章:残星下照霓襟冷(上
接近拂晓时,默延啜率先睡醒。
身侧,沈珍珠以他的外袍为席,身姿平躺,依旧睡得很沉。
她睡姿恬静,朔漠中的拂晓时刻,天边的那一缕光华半明半暗,极目望去四面沙海浩瀚无垠,近在咫尺的她,面颊氤氲在这幽明之间,反而似乎看不真切。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离他这般近。好似这苍茫天地,月照古今,竟然只有他与她两人。
一切都短暂如拂晓寸光,梦境之上再生梦境。
他俯身看她,她的气息如幽兰沁香,他如铁石凝伫敛息,仿若欲让时光停伫。不知过了多久,他伸手,轻轻抚上她的额头。
沈珍珠乍然睁开眼。
他并无避讳,朝她坦然一笑,“醒了,那我们吃点东西,赶紧出发。”伸手将她拉起。
沈珍珠问他:“刚才在想什么?”
默延啜看着她笑:“原来你早就已经醒了,你在想什么?”
沈珍珠面上微微一红,好在光色晦明,他看不出来,“我在想,回纥冬寒夏热,朔漠处处,且无中原的美食佳酿,委实困苦。”她抬首,微笑着,“只是,默延啜,我仍是觉得——长居回纥看风吹草低,孤烟落日,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你?!”默延啜眸中划过一缕惊诧,看着面前浅笑吟吟的沈珍珠,他竟说不出话来,他深吸一口气,猝然别过头。
沈珍珠正诧异着,却听默延啜大喝一声“我们走”,一只手被他紧紧攥住,身子不知怎么的腾空而起,转瞬间被他带上马背,共乘一骑。默延啜扬鞭催马,风声并着黄沙呼啸而过,她的半个身躯却在他牢紧的包裹中。
“默延啜!”沈珍珠出声唤他,只觉此时的默延啜太过怪诞。
“可汗,可汗!”数名随从原是远远守卫的,没想到默延啜突然出发,都急急的上马追赶。
默延啜如若未闻,不发一声,尽顾着不住的催马。沈珍珠从未见默延啜这样,心中又是惊异又有隐隐的骇怕。她无法回头看他的神情,攥住她腰肢的那只手却是愈来愈收紧,简直快要让她喘不过气,她在喉间低微的“嗯”了声,他倒是随即听见,稍稍放松。
策马疾行三四个时辰,终于冲进了那片只斤泽,长时间的驰聘,沈珍珠不仅口干舌燥,也饥饿难耐。
默延啜径直策马冲至沈珍珠所居房舍前,左臂一提,将她轻轻放下马:“你先吃点东西歇息一下。”未等沈珍珠扭过头,早已策马朝前方自己的居所疾行而去。
沈珍珠只是奇怪,在房舍前发了一会儿愣,体乏无力,抬步走入房中。
“夫人,夫人,大事不好!”前脚刚入门槛,程元振匆匆闯入,满面焦虑。
“什么事?”
程元振道:“昨日,陈周大人告诉某说,已经打探到殿下被拘押所在——是在这绿洲西面隐蔽处的一幢房舍中,与其他东宫侍卫分开拘押的——要我们一起寻机将殿下救出逃走。”
沈珍珠变色:“我不是早告知过他,现在局势纷乱,暂不可轻举妄动么?”
程元振搓手道:“正是,某也一再劝说,可是,陈周他不听,已经乘着回纥可汗没回来,独自一人悄悄潜去了!夫人,咱们怎么办?”
沈珍珠跺脚道:“他简直是胡来!”当机立断,“我们快去追他回来,不能任由他们入大漠!”说话间,沈珍珠早已迈出大门,恰在此时,两名默延啜的随从正牵着一匹马由门前经过,她瞬即冲上,一把攘开随从,纵身上马,程元振稍晚一步,眼见她催缰之间马如箭般飞驰而出,两名随从惊得目瞪口呆。
沈珍珠纵马往西面驰去,方行不足三里,远远已有数名回纥兵丁向她围来,意欲阻拦,有一名回纥兵丁会说汉语,叫嚷道:“可汗有令,不许任何人往西面去!”她哪里还顾得了这么多,厉声喝道:“让开!”纵马硬往前闯,马蹄过处兵丁们纷纷后退,一名兵丁恼了,拔出腰间弯刀,那懂汉语的立即上前按下他的刀,道:“顿莫贺说千万不能伤她!”那些兵丁微微犹豫,乘着这间隙,沈珍珠立时纵马冲出了包围圈。
西面是一片开阔的原野,沈珍珠不知道李豫究竟被关在何处,也看不见陈周的身影,见后面暂无追兵,放马缓行。她从陈周那里粗略知道一点在草原上识辙认路的方法,仔细观察原野上的辙痕,见左右各有辙痕通向前方,左方辙痕宽且深,象是牛车留下的,右方辙痕若非细看极难察觉,似有似无,时深时浅,倒象是由人踩出。
按程元振所说,若李豫是与其他东宫侍卫分开拘押的,会不会是南辕北辙般分开?若是,哪一个方向通往李豫被拘之地呢?
她蹙眉思索着,忽然间灵机一动:李豫与那些东宫侍卫每日都需进食,东宫侍卫人数众多,回纥兵丁若要送食物,必定无法手提肩挑,只能用车马运送;而李豫若单独拘押,他的食物就不需要这般麻烦,一两个人步行送去就可。
这样说来,莫非是右方?、
她只能赌一赌运气。调转马头,沿着右方辙痕前行。草木渐渐葱郁,不时可见小片小片的树林,行了半个多时辰,终于看见掩映在林木中的一幢小小房舍。
她的心中既是喜悦,又有些紧张,放低马步,马蹄踏在青草地上,声音极轻。
渐渐行近。
房舍正面地上,横倒着三四名回纥兵丁,一动不动,看来非死即昏。
陈周背向着她,正用由回纥兵丁身上翻到的钥匙开启房舍的大门。
沈珍珠轻轻下马,缓缓走近。
“咣铛!”陈周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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