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歌》第568章


而“旧党集团=皇商集团=君子集团”的这个等式,又的确属实。所以最终爆发沿江六省的大叛乱,至少从表象上看,通过丰富货币的发行方式,就完全可以避免。
因为从反向上看,丰富了货币发行方式,就可以利用各种各样的货币保证,将“君子集团”捆绑进国家的财政体系,随着时间、科技、人文理念的不断进步,逐渐消化掉“君子集团”的副作用。
“此乃温酒烹蛙之法!”
“…”
这句话是首辅贺逢圣说的,这句话一开口,整个上书房立时一静,因为首辅这句话,等于做了一个反思性质的定论,那就是国家如今陷入内乱的原因,恰恰是小朱这位君主,以及他所率领的某些臣子们,操持国家过急所致。
这种反思出现在平叛的关键时刻,对于北京政府来说,是非常危险的信号。非常非常危险。因此杨嗣昌很短时间内就有了反应,只见这小子就像被针扎了一样“噌”的一声蹦了起来。
“皇上,稚子食枣,甘而不知节制,终因乳牙未净,是故无龋齿之忧,可见囫囵吞枣,未必一语成?。急切有急切的好处。至于和缓渐进之法嘛!……”说道这里,杨嗣昌很悠然的四下瞥了瞥,在上书房中引起一片冷哼声。
上书房其实并不大,如果君臣二人促膝谈心,那肯定绰绰有余,但问题是现在聚集了十多口子,本来就局促,再加上很多人的心情波动,就有些燥热了。
大家心里都是同样的想法,你杨嗣昌刚才气急败坏的直蹦高,但终究是有点儿风度,开始说的还挺像回事儿,并且举了一个比较通俗的典故来阐述条件不同,后果不同,既然未来不可预知,不如享受当下美味。这道理说的不是挺顺溜的嘛!怎么说着说着,老毛病又犯了,小眼神怎么玩呢?又欺负首辅大人老实是怎么的?
但不论这些人怎么忿忿不平,小朱已经拍手称快了,尽管他前半句根本没听懂。
“对对对,杨先生说得没错,已经过去的事情,难道推倒重来,就一定能有好结果吗,这谁又能说得清呢?”
“吾皇所言,哪个,极是!”
群臣不大情愿的拱了拱手。
之所以事情都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了,依然有人在虑虑如何逼反旧党的成因,就是因为侯方域的公开论题,总体来说,侯方域的一诗两假设,在传统文人心中,产生了很大共鸣。
因为一个国家,总是要有统治阶层的,既然中国人通过数千年的摸索实践,确立了儒家为理论经典,那么遵循孔孟之道所培养出来的士子,就理当成为统治阶层。
但有一点需要注意,那就是成为文人很简单,只要从小识文断字就可以了。可要是想成为统治权力中的一份子,文人就要考取功名。通过相对公平、规范、理想化的科举制度,既适当提高了国民综合素质,也保证了统治阶层的新陈代谢。
既然已经确立士子为统治阶层了,那首先就需要一点统治特权,皇权也是特权之一,因为只有竖立起皇权,士子的资格才能顺利获得。而给予士子法律意义上的合法性,就需要士子们首先允许皇族拥有名义上的至高权力。这是一个相辅相成的政治哲学。
以上,就是侯方域引起全体文人共鸣之处,假设儒家、皇家各为一党,则大明朝实施的是两党联合执政的模式,党产,素来是不缴税的,相反,还要享受财政支持。否则,如何体现党对国的统治地位?
因此说,士子在税收上的优惠特权,也必须保留。当然,皇家的特权,也必须维护。这同样是相辅相成的政治哲学。
好了,小朱现在已经敏锐察觉到自己的无奈之处,因为要想彻底打破士子特权,则其皇权也会顷刻倒塌,之所以现在他的地位依旧稳固,不是因为他不杀大臣之德行,也不是因为他带领国家打赢了四方征战,更不是他素有信用的美名,恰恰是他一直以妥协的面目出现在世人面前,使得很多人都知道,这位皇上虽说混蛋一点儿、流氓一点儿,还很有些不学无术,但什么事情,都还有得商量。
如果他一力改革下去,则士子与皇权将同时倒塌,届时乱世再起,纷争百年,直到出现一位“秦始皇”式的英雄,一统八荒六合,然后重新搭建起皇权、儒家联合执政的党国,一切归零。因为在没有相对发达的科技前提下,东方人玩普遍民主,基本等同于议会打群架。
现在,确实到了又一个让步的时机,借着侯方域的三步棋,北京这边,也要相应微调一下步骤,否则莫说什么平叛了,惊天骗局能否成功都是问题了。
在这场微调行动中,内阁郑三俊、杨嗣昌、洪承畴,隆臣卢象升、熊文灿,武将吴三桂、黄得功等人(仅限北京工作),坚定的站在到了小朱的身后。
但仍要记住那个前提,正是因为小朱愿意妥协,才使得他获得了“对国家现状有着清醒认识,且不满于传统陋习,并愿意针对底层百姓利益而进行改革的精英集团”的支持。
如果小朱不妥协,即便他是吴三桂、黄得功的恩上,哪怕他是卢象升、熊文灿的知己,尽管他对郑三俊、杨嗣昌、洪承畴有知遇之恩,这些人也帮不上他什么忙。
微调的方式有很多,其实像采用黄宗羲的“推窗之论”、推行丙榜以试验堵胤锡的“全才科举”和徐光启的“分科取才”,包括推崇“士、农、工、商,四业并彰”都属于微调方式。
现在,已经三天三夜没睡觉的洪承畴,针对士子纳税特权的微调,正式走入人们的视野。那就是:
将动产与不动产进行分解。
动与不动的分解,其目的就是要躲过法律的桎梏。之前出台了一堆的法令,什么《限田令》《仆从新令》以及《新税令》等,都没有明确注明“士子可以免税”这一条款。
现在您老几位忽然说什么:
“对不起,之前我们错了,不应该不给士子们税收优惠,现在好了,给你们优惠。”
这么干只能死得更快,而且还违反了所有这些革新派的政治初衷。因此,几位维新派官员在洪承畴的主导下,于上书房共同提出了“动与不动”的概念。
不动产,官绅士民,一体纳税。动产,以官府红头香为核税依据,不同人群适用不同税率。
“何谓动产?”
“非不动产也。”
“何谓不动产?”
“房田山川、农渔矿狩!”
“……”
这是一次最为深远的改革。因为随着动产与不动产的分割,早先丁田分赋的琐碎、一条鞭法的粗犷,都将被正式规避。同时也在一定程度上,维护了士子作为统治阶层的税收特权。而且也敦促这些少数族群,在占据多数资源的同时,也对国家的税收做出适当的贡献。
动与不动的灵感来源,就在于洪承畴最近为了操盘“惊天骗局”和“杯葛印度”,而接触到了很多的西方人。
惊天骗局是针对南京方面,本来金陵城就是西方人的集散地之一,玄青子搭建情报系统时,征用了很多西方人担任信使。洪承畴会同吴三桂处理这些讯息时,不可避免的接触到很多西方人。
杯葛印度是利用芽郎班船长在印度国内的影响力,中国方面暗中资助他,在印度内部挑起战乱,以迫使印度降低对拉达克的军事压力。
拉达克王国已经将政治版图全面缩进了克什米尔地区,一方面出让了中国的扎克地区,一方面退还了印度的部分领土。拉达克王国回归传统势力范围?克什米尔地区之后,对于印度来说,已经完成既定政治目标。再打下去,唐栋的军队,可不是闹着玩的。
因此说,芽郎班的功效被无形中放大了很多倍,中国稍微资助他一些金钱和武器,拉达克战役立刻出现曙光。这就使得洪承畴不得不对芽郎班以及其身后的海盗共和国产生兴趣。
两个成因之下,洪承畴忽然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
南洋十大海盗集团成立的“海盗共和国”这个怪胎,与其说是一个政治单元,不如说是东西方的武装弃儿,联合成立的垄断海运公司。
垄断海运公司很好理解,海运时间长,成本高,如果由专业的海盗集团来承担海运上的所有风险,对于东西方货主来说,都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
那么武装弃儿又如何讲呢?这就涉及到东西方的继承原则了。
首先,继承的内容一般包括尊位(身份)继承和财产继承,其中财产继承又包括不动产(主要包括土地、房屋及其附属物等)继承和动产(主要包括金、银等)继承。
其次,由于尊位具有不可分割的性质,在这方面,东西方的继承制度并无大的区别,一般都采取嫡长子继承的方式;
第三,关于财产继承,东西方就出现了不同:
在中世纪的西方,不动产基本上均由嫡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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