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好孕圆》第2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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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儿……你……说得对,”他流着泪,任凭泪跌在胸口,肩头,有的滑入嘴里,“朕心已足,夫复何求!”他的心,缩成一团,是安慰,安慰的想流泪,亦是苦涩,纠结在一块。东明帝自己知道,他的心,天底下至为寒冷的坚冰都不足以冻滞压抑,唯有那熊熊烈火,烧成灰烬,方能解脱。
季淑后退,一直退到寝宫之外,眼前一黑,额头的汗涔涔落下,她抬起袖子擦一擦,那颗心如擂鼓一般,似要从胸口蹦出。
——竟想杀了她吗?这狠毒的君王……
果然宫廷游戏不是任何人能玩得,尤其是遇上一个变态。
季淑回想方才里头情形,身子几乎挨着墙壁软倒。——她究竟是怎样有勇气在东明帝跟前说出那些话来的?简直是在赌命。
虽然……好歹也算是见过“世面”的,可面对东明帝之时,却被他身上强大的气场,——勿论是变态气场亦或者帝王气场,或者是那种亦正亦邪的气息……震慑住。
差点儿话也不能说。
幸好。
季淑一阵后怕,一直到旁边有只小手探出来,太子辰熙揉揉眼睛:“花季淑,你出来了?”季淑正在魂魄归位,差些又被吓死,身子一哆嗦,勉强镇定下来:“太子怎么还在此处?”
辰熙道:“父皇呢?睡下了么?”季淑点头:“是,你也回宫歇息罢。”辰熙道:“那你呢?”季淑说道:“我等我爹爹。”辰熙道:“在这儿干等却不是法子,不如你跟我回宫,我让内监去跟丞相说,让他来找你便是了。”季淑想想也是,她方才应付东明帝,元气大伤,当下一口答应,太子辰熙很是欢喜,拉着季淑,往自己寝宫去,走到半路却累了,季淑见他不住哈欠,便将他抱了起来,让太监领着路,谁知到了太子殿,辰熙已经睡着,却仍死死地抱着季淑脖子不放,季淑无奈,只好自作主张让伺候的宫人退了,她自己也累得够呛,便搂着辰熙爬上床,倒头便睡。
辰熙身子软软地,倒好像是个小玩具,又带着温热,季淑牢牢抱着,睡得安稳之极。
南楚之事平定下来,花醒言回京后小半月,东明帝的病情却一日比一日更不好,据说是旧疾复发,外加思虑过度。期间花醒言屡次上奏要辞官,都被皇帝一拖两拖拖了过去,如此一直到半月后,皇帝病情突然恶化起来。
花醒言是在半夜被召进宫的,随行的自还有季淑。
两人赶到之时,却见皇后,太子辰熙,各位公主等都也聚集在了皇帝寝宫之外,另各位辅政大臣们也纷纷地赶进宫来。
花醒言见此阵仗,不由地心惊肉跳,没来由心慌的很。
里头传旨众人进见,当着皇后,太子,群臣的面儿,东明帝撑着身子,传下口谕,道:“朕去后,辰熙为帝,以丞相为亚父,宫内事听皇后,宫外之事,同丞相商议而后决断。不得有违。”
太子辰熙同众臣战栗听命。东明帝挥退众人,屋内只留下皇后,太子辰熙,花醒言,季淑四人。东明帝抬手,声音已经微弱,想说什么,却又未说,苍白的脸上,却浮现一个极朦胧的笑意。
花醒言望着他枯瘦手掌,亦探出手去,握住他的手,千言万语,都在不言,而所有恩怨,都在这瞬间,烟消云散。
辰熙抿着唇靠在季淑身边,强忍着眼中泪,季淑轻轻摸摸他的头,辰熙张手抱住季淑双腿,牢牢不动。
季淑抱着辰熙,在皇帝寝宫的床榻上安歇,花醒言则守在东明帝床边,将到天明时候,季淑一阵心惊肉跳,忙地睁开眼睛,却见身边人来人往,悄无声息,宛若幽灵。辰熙茫茫然醒来,揉揉眼睛,道:“花季淑,怎么了?”
花醒言迈步而出,看了季淑一眼,拉起太子的手。
季淑看到他双眼通红,眸中带痛,心中已生不祥之感。
辰熙问道:“亚父……父皇如何了?”花醒言道:“太子,去见皇上最后一面罢。”
平明时分,天上残月如钩,上阳殿传出哀声,凉薄浅蓝的天底下,白幡随风飘扬,宛如扯长的哀伤,——东明帝,驾崩。
数天后,新帝登基,花醒言自是辞官未遂,而朝野靖平,并无其他异状。
辰熙太子登基后,并未曾对朝臣进行大的变更,先前因南楚进军,以及花醒言“谋反”之事,东明帝已经将一些内藏不轨的朝臣处决。至于上官家,则也仍旧一片宁静,除了曾在得知因先帝驾崩、清妃娘娘“哀痛不已”追随先帝而去的消息。
而上官纬暗中庆幸的,则是在花醒言被谋反之事当中,上官直竟站得那样有先见之明。至于清妃之事……上官家虽有哀伤,但未必不是因祸得福。
东明帝一去,东明上下诸事,第一便落在花醒言身上。花醒言倒也平静,表面看来若无其事,但季淑看得分明,他头上的白发,一夜之间不知增了多少。
此刻已经深秋,晚间冷霜极重,季淑听闻花醒言人在书房未睡,便去探看,花醒言见她来到,才透出几分欢悦之色。
花醒言叫季淑坐在软榻上,又替她盖了一条毯子,命丫鬟取了暖茶来,才落座。
季淑问道:“爹爹怎地还不安睡?”花醒言道:“有些睡不着。”季淑道:“爹爹是否有心事?”花醒言道:“没什么……”季淑问道:“让我猜猜……爹爹可想到三叔了?”
花醒言身子一震,而后幽幽叹了声。
季淑道:“三叔虽然……可是他对爹爹倒是挺好的。”
花醒言转头看向窗外,沉默片刻,终于说道:“淑儿你先前曾问过我,他为何要对上官家下手么?”
季淑不知为何他在此刻提起这个,便点头。说道:“爹爹你说不太清楚。”
花醒言面上露出一丝难过之色,说道:“你可知他为何落了病根么?”季淑摇头。花醒言道:“当初我为太子伴读,他还不是太子,我跟他交情极好,太子嫉恨,镇日作弄我,那天冬日,太子竟推我下御河,……正好凌时过来,竟纵身跳了下去……他不会水,差些儿就死了,虽救了过来,却伤了心肺,留下病根……以至于最后竟……唉,他对爹爹,是有救命之恩的。”
季淑呆呆听着。花醒言又道:“后来……太子被废,其中,是爹爹……唉,事后,上官家当时的家主,就是子正的爷爷,同凌时的父皇,说留我不得,却被凌时听到……记恨在心,我想,他对上官家的杀心,怕是从那时候就起了。”
花醒言一忍再忍,却仍旧忍不住双眼泛红,季淑也听得心酸,说道:“爹爹……”将茶杯放了,下地走到花醒言身边,将他抱了,道:“我知道了。”先太子的事,花醒言虽然未曾直言,季淑却知道,必定是他从中行事,才令太子塌台,才也遭了当时上官家主的本奏,谁知道这一奏,又埋下祸根。
他两人都为对方机关算尽。东明帝至死都想替花醒言扫平所有道路。
季淑幽幽叹息,道:“三叔是个好人,爹爹的心意,他在天之灵会察觉的。”花醒言轻轻点点头,季淑见他仍不开颜,便又道:“嗯……我是不会离开爹爹的,爹爹你别伤心了好么。”
花醒言听到这里,才一笑,却道:“你真的不会离开爹爹么?”
季淑说道:“这是当然。”
花醒言道:“那么……北疆的那个人呢?若是他要带你走,你也不走么?”
152。 桂花:不知秋思落谁家
…………
季淑没料想花醒言竟在此刻提起那人,一时愣怔,随即强颜欢笑,道:“爹爹说什么呢。”花醒言道:“淑儿,你知道爹爹何意。”季淑哼了声,翻个白眼,道:“不管是谁,都带不走淑儿!”
花醒言见她似有赌气之意,便沉吟问道:“对了,淑儿,我一直未曾问你,到底……你同楚昭之间发生了何事?他怎地会忽然离开?”
季淑支吾两声,本是想搪塞过去的,不知为何,心中却只泛微酸,看花醒言一眼,便转过头去,望着窗外那弯弯的月,屏息道:“我……我也不知道,他是因事离开,可我……”面对的这人,是她认定的父亲,又有什么不能同他说?季淑道:“他本该同我说一声,可他没有,只留下一张纸,叫我等他,还说他很快回来,我也不知我为何会那么生气,爹爹,我心里有些怨念他,虽然我也知道,他必定是迫不得已才会离开的,但……我心里头难受,而且,一直到现在,他都杳无音信。”说出这些来,自觉又委屈,又丢脸。
花醒言说道:“他有事要做?”季淑道:“我想大概如此。”花醒言已然不悦,道:“始终毫无音信,好小子!什么事竟重过淑儿!”季淑垂头,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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