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阳河畔》第9章


陶兰要结婚了。她嫁的是一位从陆军军官学校毕业出来的名叫韦克彪的团长。
韦克彪虽是军人,但他却像个孔门书生。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颊脸皙白,斯文端庄。年龄刚满二十七,比陶兰大七岁。
韦克彪的父亲是省里参议员,克彪是长子,结婚时韦参议想表示一番与众不同的风格,决定用小轿车代替人抬轿子来迎儿媳妇。
从县城到陶家庄有条简便公路,汽车一般可以直达。但从陶家庄村口来到儒淇家,仅有人行道而没有汽车路。车开进来,必须将原来的人行道加宽修平。兰的婚期日近,儒淇就雇来五六个大汉,叫何曲带领他们去修路。路从村口伸到关帝庙小广场,拐了个弯,从前屋儒浒家前面经过,向东北边折去,就到了新屋儒淇家。真想不到,路修到前屋前面时,却遇到了麻烦。儒浒家的家丁阿狗仔出来说:“我家前面的这些地,大公是要用来种花种竹的,你们修路让车子从这里经过,不是把地辗坏了?走,走,大公叫你们马上撤走。”
正在挥汗挑土搬石的大汉们,他们在烈日下流汗卖命,为的是捞到一二顿饭菜填饱肚子,叫他们撤走,无疑是砸破了他们的饭碗。再者,阿狗仔说话时,称儒浒家是“我家”,说话时语调轻佻,态渡傲慢。大汉们人人都很怒火。阿狗仔为虎作伥,谁不知道他是浒(虎)家的狗腿子,还厚着脸皮说是“我家”。他们不理睬狗腿子的叫嚷,只顾低头干活。阿狗仔见这些蛮汉不理睬他,他火了,他拿起棍子向大汉打去。其中一个高个子眼利手快,马上将打过来的棍子接着,一拳向狗腿子揍过去,阿狗子四脚朝天,在地上挣扎了一会才能起来,鼻下嘴边流了鲜血。这时,他忙从腰间抽出枪来,对着大汉连开两枪。幸好大汉们一见狗腿子伸手拔枪时,他们立即躲开了,不被击中。听到枪声,儒浒持着藤杖走了出来。见修路的人已经走散,他说:“你们胆敢再来这里动土,我就一个个剥你们的皮!”
事情发生后,儒淇感到左右为难。亲家那边,坚持要用汽车来迎新娘,而老虎门前的公路又不能修。要绕道吗,新修公路工程大而日子又在近迫。想来想去唯一的办法就是劝说亲家把车子改为轿子,这样问题就可以解决了。
就这样,儒淇马上派何曲亲自带他写的一封亲笔信乘车到省城去拜见亲家韦参议。韦参议看了信,淡淡地笑着对何曲说:“今晚你就住在这里。明早你才带我的信回去……”
何曲回来后,将韦参议的信呈与老爷,接着就去见二小姐。二小姐陶兰正在绣花。她见何曲那么高兴地进来就说:“何曲,你进了省城,看到了红红绿绿的大世界,多高兴啊!”
“二小姐,韦参议人家官大但一点官架子都没有。他跟我一起吃饭,还叫人陪我逛街。二小姐你能嫁到这样的人家,真有福气啊!”何曲见她脸带微笑但不说话,他又说:“街道上楼房那么高,电灯那么亮,车辆那么多,人群那么挤,我一看就懵了。要是没有人带着我,不迷路才怪呢!”
儒淇看了亲家的复函后,压在心胸上的那块石头掉下来了。
再过两天就是兰的结婚日期。李氏问老爷,路没修好怎么办?儒淇说,你别管,自有办法。李氏说,什么办法,路不修,车子来了难道要叫人抬过吗?
第二天早饭后,李氏又来到书房来问老爷:“你叫人修路了吗?”
“没有。”儒淇又说:“不过,路已有人修好了。”
儒淇胸有成竹。他用嘴巴凑近李氏的耳朵,喃喃地说了一通后,李氏似有所悟地笑着点头就走出去。
结婚这一天,陶家庄周围几个村庄的一些爱看热闹的人们,以及县城上的一些孩子老人,都赶来看热闹。这地方自古以来,从来没有见过用汽车来迎新娘的。上午10时左右,一辆披红挂绿的、前面还贴上金色双喜大字的黑色轿车,不停地按着喇叭,徐徐地开进陶家庄,后面还跟着两辆绿色吉普车。
轿车车厢里坐着身材魁伟的韦克彪。当然,做为新郎的韦团长,今天是西装革履,浓黑的头发梳得光滑闪亮,还戴一副近视眼镜。吉普车里每车都坐着四五个穿着整齐的军装的客人。他们腰间,都佩着驳壳枪。当车队从儒浒家门前经过时,正遇一只水牛挡住了路,汽车喇叭嚎叫不停。水牛被驱赶走后,汽车放了几阵屁,就又徐徐地向儒淇家开来。
在儒浒家的门前,汽车拼命地嚎叫,车轮隆隆地辗压,泥地辗得坑坑洼洼的。这时,阿狗仔不知道哪里去了。儒浒家也没人出来。
第三章(1) '本章字数:1469 最新更新时间:2011…08…10 15:17:42。0'
自从陶宗贤到三叔儒淇家演了一幕抢灵棒的闹剧失败之后,一直呆在外面,不肯回到自己的家。他母亲到处寻找都找不到他,最后来到他的恋人凤姬的家才找到了他。他母亲说,有重要事要商量,叫他马上回来。他说母亲同意他和风姬结婚,他才回家。
凤姬是城北一带的名妓。圆圆的眼睛,薄薄的嘴唇,衣着得体,精明泼辣。由于风流过度,身体细长精瘦。从背后看,好像一支挺立的野藤。自宗贤逗上了她以后,心神全就颠倒了。整天钻在风姬床上的被窝里。干那件事腻了,两人又横在床上,头顶着头,抽起鸦片。
宗贤的父亲死后,母子两人相依为命,钱氏希望儿子长大成材,出人头地。想不到这小子不争气,无心向学,吃饱就游花街、上赌场,进烟馆。母亲好说歹说全不进耳,甚至提出要娶妓女凤姬为妻。母亲考虑到凤姬的名声不好,要是娶这样的女人当媳妇,就等于在列祖列宗的脸上浇尿抹屎,书香门第全被抹黑。另一方面,那女的长得像一条野藤,这样的女人怎能生育?娶媳妇是娶来生男育女的,要是娶来蛋都生不出一个,娶她做什么?
就这样,钱氏坚决反对宗贤娶这个妖女。
宗贤的母亲流着眼泪,独自回到家来,饭也没吃,就躺在床上苦思冥想。
抢灵棒抢不成,二叔那份家产白白就给那“呆子”独占了……她这儿子又不争气,整天晃荡还不算,还要抽大烟、上娼馆。甚至要娶娼妓为妻……妇道人家,靠不了夫就得靠子。现在儿子又这么晃荡、不听话……钱氏越想越苦恼,越想越伤心。她说:“难道我的命运就是这样的吗?”她从床上起来,伸手到腰包里掏出一串钥匙,选出一把来,将床头边那个枕头箱上挂着的那个棱形的铜锁捅开,打开箱盖,要取出几个银元去请算命先生跟她的儿子宗贤算算命。看看儿子能不能跟那个凤姬匹配。
“唉呀,我的钱被偷了!“钱氏打开枕头箱后突然的叫了起来。前天当铺分红,她得二十五元,全锁在这枕头箱里,现在全不见了!她慌了。再翻出箱底那个小木盒子,打开一看,小木盒子也空了。用红布包着放在盒子里的一对金耳环和一只金镯子全飞了。这时,她想大声哭喊,但她又忍住了。她想,枕头箱在床头,每夜睡觉她都把枕头箱当枕头枕着。现在箱子仍是锁着,外出时房门也锁着,东西怎么飞走了呢?这肯定是儿子宗贤作的孽。要是她将事情轰了出去,案子查到儿子的头上来,儿子还能娶到老婆吗?到那时,他还有颜面见父老乡亲吗?想到这里,她忍了气,吞下声,擦干脸上的泪水,转头又匆匆地走到凤姬家。宗贤不在,转头又走出来。出门不远,宗贤回来了。他把母亲拉回到凤姬家来。
“上午,阿狗仔来,说浒叔叫我去一趟。我本来懒得出门,不想去。但又怕他责怪,发脾气,我就去了。”宗贤说到这里,话锋一转,说道:“娘,端午节人们吃粽子,我们的鹤阳河端午节却要吃人。”
“孩子,我们那么多事自己都管不了,你管人家的事干吗!”钱氏又说:“虎叔叫你是讲什么的?他这个人,有什么好事会叫你?!”
“这次是好事。”说罢宗贤又在母亲的耳边喃喃了一阵。
钱氏听后,拉长着脸,似有所思。凹下去的眼眶里的那两只眼珠只是转着,没说话。
“娘,你别什么都疑神疑鬼的。浒叔说,前怕狼后怕虎的人,干不了大事!”
钱氏仍然没有说话。她觉得,儿子说的那件事,搞成了还算可以,败露了那就招来祸殃。不过,一时她也想不出什么话来劝说儿子。
钱氏来找儿子是要问问儿子是否在枕头箱里取走她的金耳环、金手镯。但见了儿子,儿子却跟她说浒叔跟他说的那些话。她所要想说的话全忘了。现在,想了起来,她马上问:“贤儿,我枕头箱里的耳环……”听娘问起这事,宗贤马上说:“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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