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霸王传》第226章


重耳心中生愧,正欲说话,襄公一双眼光犹如实质直接透射他的心灵深处,仿佛什么都明白似的淡笑着挥手,“公子若想安居,宋国虽小,定当竭诚奉敬!公子若有大志,则宋国三五年内,尚无力相帮。公子若不能等,须当另寻大国,方可如愿。寡人视公子为心腹之交,故直言相告,还望公子见谅。”
除了羞愧便是感动,重耳的眼眸仿佛陡然间回到了纯真年代,他再次拜伏与地,感慨道:“贤公肺腑之言,耳只有羞愧……明天重耳再来宫中辞行。”
“公子旅途劳累,多歇几日,也是无妨。”襄公轻咳一声,口鼻溢出血丝,一旁的使臣大惊上前,却遭襄公挥退,神情坚定地说道:“赠重耳高车十乘、良匹六十、黄金千镒、健仆五十名,并内宫宝物八件。”
重耳及从者无不动容--襄公赠厚礼,对重耳的帮助尚小,他给予重耳的隆重待遇,方是对重耳的极大帮助。
宋国虽败于楚,毕竟是一等公爵之国,也算得下周室的宾客之国。得如此礼遇,必然使重耳名望大增,对其图谋大业甚是有利。而且给各国诸侯竖了个先例,任何人见了重耳而不礼遇,必然在贤德上低于襄公,纵然不敬,却是断然不敢加害。
一日子后,重耳再一次会晤襄公后,便在黑夜中悄然离境。
谁也不知道他与襄公交谈了些什么,众人只是明显感觉,重耳的目光中多了些苍凉。
重耳离开不久,宋襄公的病势急剧恶化,终不治而亡。
太子王臣主丧即位,是为宋成公。
这个消息传到重耳耳里时,重耳一行已至郑境。除了哀叹,他更多了些无言的悲痛与骄傲。
悲痛的是,他一连串经历了两个霸主的陨落。
骄傲的是,无论雄才大略之恒公,还是雄心万仗之襄公,都对他另眼相待。殊为不易。放眼东周,怕是无人能与之相比。
同时,也传来一条对他有利的消息--
夷吾,也是晋惠公,突然重病不起,眼看时日无多。此时在秦为质子的太子圉惟恐失去君位,连夜从秦逃回晋国。
秦穆公本对太子圉十分看中,将其四公主相嫁,欲安抚晋国,为其扫平天下前免除后顾之忧,全力它顾。
不料太子圉这一私逃打乱了秦国大计。穆公自然不快,遂整兵待发,意图报复惠公父子的忘恩负义。
而晋国在权臣里克的引领下,竟毫不示弱,举国大征兵卒。
得之这个消息时,连介子推都不禁动容。不管这场大战能否打响,秦穆公与晋惠公父子皆是结下深仇,毫无和好的理由。穆公若想与晋和好,必然晋立新君。加之穆公曾经在清河草场已将其女怀赢下嫁,与公与私,重耳都是最好的人选。
重耳在激动之余,心中另有种无言的感受,他何尝不想飞马赶到秦国,但里克的巨大阴影压得他几乎喘息不得。
这时,唯有了解内情的季槐平静地望着重耳道:“公子可以暂避以秦,得助君位方行下策。”
重耳明白下策是对付里克之道。他缓缓点头,出了口长气,道:“欲使秦,必经郑,那就前往郑国。”
一干人顿时欣喜若狂,包括马车内的齐瑾亦掀帘展颜。
郑国居于中原要冲之地,欲入秦,必须经过郑国。
重耳想来,只是路过郑国罢了,郑国不会留难。谁知数天后,当他们风尘仆仆地赶到郑国边界关口时,却被郑人阻拦。
一名郑国军官道:“国君有令,凡晋国私逃之人,不得进入郑国境内,违者杀无赦。”
原来,重耳离开齐国的消息已传至晋国,晋惠公大为惊慌,立即遣使飞驰各国,请各国勿纳重耳。
郑文公听晋使说明来意,当即发下诏令,让边关拒纳任何晋国私桃之人。
有大夫不解道:“重耳贤而好礼,昔齐恒公深敬之。今宋国又以君礼相待,可见其人实不可轻视,主公奈何拒之?”
“晋国与郑甚近,寡人若纳重耳,晋君必怒,若发兵攻之,奈何?”郑文公反问道。
“郑方于楚结好,晋伐郑,楚必救之。故微臣料定其必不敢来攻,何况秦穆公已兵发边界,大战一触即发……”
郑文公不悦地瞪了大夫一眼,不高兴地道:“上卿此言差矣。晋君昏暴,行事不依常礼,岂能以郑国安危来料定?”
“主公……”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寡人不令重耳入国,正是不欲生事。”郑文公说着说着打了个呵欠,遂挥退众臣,”就这样,寡人不想听到任何重耳的消息。”
重耳等人在边界等待数日,也得不到答复。
无奈之下,只得按原来路线入楚,然后沿汉水而下入秦。
一行人压下心底的愤怒,又匆匆向楚国边境方城赶去,次日已赶至楚、郑边境。
时至黄昏,但见遍地野草随风摇曳起伏,发出哗啦声响。
“唉!列国边境之地,往往人烟稀少,荒凉不堪,此乃征战之过也。”季槐感慨地道。
马车上传来齐瑾的声音,”当年父王曾在此地与楚君列宁阵相迎,据说双方兵车加起来有两千乘之多,多么地壮观啊!”
“可惜双方没能打起来,不然,真是一场古今罕见的大战。”重耳略第遗憾地说。自熟读《子牙兵书》后,他对战争的兴趣便与日俱增。
季槐皱了皱眉头。
憋了数日的琉璃顿时来了兴趣,她骄声问齐瑾,“依姐姐之见,当日若打起来,谁胜谁败?”
齐瑾淡笑道:“齐楚两国当时势均力敌,真打起来,胜败难说,不过我父王的胜算终究大过楚国。”
“都是大国,谁都不肯轻易犯险……”重耳瞟了瞟齐瑾,后面的话他没有再说下去。
齐瑾心知肚明地冲他笑了笑,俏声问道:“虽说齐楚实力相当,但为何最后楚国服软,愿意朝贡天子?”
这一点重耳还真不知道。而狐射姑接过话题道:“因为齐是霸主,可以号令天下。楚敢同任何一国为敌,却不敢于天下为敌。其实论军力,齐国尚比楚国稍逊一筹,因其称为霸主,饭倒占了上风。”说到这里,狐射姑意味深长地看了重耳一眼。
重耳心中一震,心想,我若想登下晋君大位,势必凭借外力。借外力以得国,臣下只会对主君有轻视之心,非立下奇功,不足以服重。
晋国之强,并不弱于齐楚,恒公能图霸,我为何不可?想到这里,他脑海中忽然冒出拓王的影子,不禁心中一颤。想要图谋东周霸主,必然要压周天之一筹,这样,他与这个周王室的保护神之间势必一战……
“嗾!嗾!嗾!”前方的飘荡野草间蓦然射出一排密集的箭矢。大约有百余支左右,而且来势汹涌,狂野的夹带着一丝破空厉响。
重耳与介子推几乎在同一时从马上飞跃而起,四掌挥出一层令人窒息的劲风,仿佛将箭群阻隔在另一个空间。
奇怪的是,对方竟然一轮后停止射箭。原野之中除了飞扬的草屑、战马的低嘶
和缓缓未散的劲风,便是一遍死寂。这种感觉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肃杀”!
重耳勃然变色,他想到了一件极为可怕的事。既然郑文公不想得罪晋惠公而阻其过境,那么他更有可能派遣军队在荒凉之地截杀重耳一行。从而讨好于晋。
“你们是谁?为什么突施暗箭?”赵衰在重耳的示意下,策马缓缓向前。
风“呜呜”地刮,可是对方毫无动静,仿佛刚才的群箭是幻影。赵衰有些失望,也有些恼怒,他大喝道:“我家主人是重耳公子,有主事的请出来说话。”
对方依旧陷于沉静,空气也愈发地紧张。
重耳悄悄对一行人作了个布阵的手势。
对这种莫名的情势,他有些担心。
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但为什么一轮箭射后便……
好在对面草丛中终于站起一人,此人身材魁梧,身着普通晋服,手握马刀,隔得远远地,声音却清晰得仿若耳边。
“抱歉,此路不通。”
重耳心忖,原来是有心人想阻止我前往秦国。会是什么人呢?夷吾还是……他仔细观察这人,想从他身上走出点什么来。
这人年纪不过三十,披散的头发蓬乱得像个草窝,加之劲风吹袭,如野草般四扬,虽然他说话漫不经心,但绝不是个好惹的人。
“不让通行?就乱射箭?”重耳心中虽气,但依然客气地说道:“请问你们知道我们是何人,又是何人命令不让通行?”
这人冷冷地摇了摇头,毫无感情地道:“我们只知道拿命来阻止你们通过,如果你们执意前行,那么……”说到这里,重耳感觉他的眸子里闪出一丝担忧。
“哼!想拦路,给我看看你们的实力够不够。”介子推缓缓向对面行去,每一步踏下,便如战鼓擂响,时间也仿佛在他踏出的每一步中凝固。
这人身体激伶伶地打了个寒颤,眼睛中的光亮也顿时失色。如果说刚才一轮箭射下重耳与介子推无与伦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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