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节度》第357章


“不可。”吕淑娴此时却反对道。
“为何不可?”吕方不由得奇怪起来:“你方才还不愿发言,为何现在就说不行了,他跟着我的日子也不短了,又是自家兄弟,最是信得过的,也早该让他自领一军了。”
“夫君,我是看着小雄长大的,岂有信不过他的。可这次你领兵南下,腹心之事皆归于他,如何要紧的担子,小雄这么多年来都是跟着你,从未独领一军,你这般是害了他。而且现在军中吏士们大半都是这些年跟随你的,火里来,水里去,为的就是封妻荫子,博一番基业,现在咱们有了两浙十余州的地盘,空着那么多的刺史、团练使,大伙儿可都睁着眼睛看着,你这番让他当这个留守,将来肯定要给个刺史吧,将士们会以为你任用自家弟兄,会冷了豪杰的心的。相公现在正是收揽英雄,打天下的时候,决不能为了这点小事,坏了名声,至于小雄,他是我们自家人,官职随时都可以有的。”
听了吕淑娴这一番话,吕方也只得暗自点头,自己这个妻子还好是个女子,若是个男子,只怕自己现在这个位子只怕就是他的了,想到这里,不由得伸手抓住妻子的手,叹道:“那就让王佛儿吧,我给他留下一坊兵,再征集同样数目的义从兵,算来镇抚杭州也就足够了。他军功资历也都足够了,算来也是最好的人选。”
吕淑娴点了点头,道:“现在已是九月了,我们将库中的粮食送一些给安润州,他那边战事已经持续了许久,只怕田亩早已荒芜,这守城战,粮食最为重要,粮食多了,也能替我们多顶一段时间。”
“不错,明日我便吩咐骆知祥去办。”
常州城下,安仁义顶盔披甲,正站在望楼上,看着己方士卒正围攻常州牙城,此时的他脸上满是灰土,嘴唇上满是一道道的血口子,身上的甲胄也不再是都金流银的货色,不过是寻常货色。原来他领军击破常州军之后,钱传褄带着常州刺史李遇逃回城中,便纵火将城中的粮库和其他库房尽数点火焚毁,与城中留守的七百兵退入牙城坚守。待到安仁义领兵赶到时,虽然尽力扑救,可是粮库已经烧得七七八八了,倒是财库里的布帛和铜钱倒是还留下不少。安仁义便将这些财帛拿出来赏了有功将士,然后开始拆卸城中房屋,用来打制攻城器械攻打牙城。可俗话说“大城好攻,小城难取。”这牙城两边靠山,算来可以攻取的也只有百余丈,城中器械军粮也充足的很,这些留守的兵卒要么是李遇的亲兵,要么是王启年从广陵带过来的精兵,家属都在江北广陵,战斗意志极为坚决,所以,安仁义以一万多新胜之师,竟然猛攻了二十余日,也没有拿下来。
78守城
牙城上,钱传褄身披铠甲,斜倚在一块女墙后面,正有一口没一口的往嘴里塞着干饼,那张白皙俊朗的脸庞此时已经变得又黑又瘦,眼睛里满是血丝,好似换了一个人一般,只有两颌肌腱用力抽*动时,现出那一对酒窝,还能依稀看出旧日俊俏模样。这些天来,润州军轮流猛攻,他就在城头几乎没下去,着实给累坏了,这时吃着吃着居然就口中含着干饼睡着了。
随着一阵阵战鼓声响起,润州军的前锋开始慢慢向前移动,在他们与牙城城门之间大概有两箭远的距离。由于钱传褄在进入牙城前,已经将城门附近的所有民居一把火烧得干干静静。这招虽说烧死了无数常州百姓,可的确有效的很,攻城的润州军连半点掩护也没有,着实在这里流了不少血,远远的看过去,空荡荡的地面上除了攻城器械的碎片和横陈的尸体,什么也没有,就仿佛鬼蜮一般。
钱传褄的手脚抽*动了两下,仿佛在梦中听到什么,他猛然爬起身来,从女墙的射孔往外边望了过去,只见牙城外的空地上黑压压的都是润州军的士卒,最前面的兵卒距离城墙已经不过十余丈远了,他赶紧跳起身来,在城墙上奔走,将已经苦战多日,在战斗间隙睡着的守兵踢打醒来。
这时前面的润州兵已经进入弓弩的射程,这些天的猛攻下,城头的女墙已经被破坏了大半,在城头上奔走的钱传褄是毫无掩护的。士卒们看到有人在城头奔跑,纷纷张开弓弩往那边射击过去,后面的军士爆发出一阵呼喊,举起长梯向城头冲去。
钱传褄提醒了十几人,又拿起铜锣猛地敲打起来,看到士卒们各就各位了,才觉得肩膀上一阵阵的疼痛,转头一看才发现不知何时肩上已经中了一箭,幸好他皮甲内还着了一层细鳞铠,箭矢入肉不深,才没受重伤。不过此时也顾不得这么多了,提了横刀圆盾便赶了过去。
此时已经有十余具云梯搭上了城头,这些日子来润州兵夺取了常州城之后,拆毁了许多房屋,得到的材料用于打制攻城器械,这些云梯乃是攻城专用的,一段有铁质搭钩,一旦搭上城头,便会钩住,任你如何用力也是推不开,较之临时准备的竹木梯子,自然是判若云泥了。待到云梯搭上城头,身披重甲的选锋便手提刀斧,将大盾顶在头顶上沿梯而上,他们小心的将盾牌倾斜,让盾牌边缘和长梯形成了一个尖锐的角,尽力减小受弹的面积,这样一来,不要说是弓弩,如果运气好的话,连礌石和滚木也可以卸落到一旁。
守军的弓弩对敌军的登城选锋效果不大,礌石滚木数量也不多了,眼看着敌兵离城头越来越近了,透过盾牌的空隙,已经可以看到如同饿狼一般的一双双眸子,城头的守军只得冒着被城下敌军弩手射中的危险,探出身子用长矛捅刺,不时有人被弓弩射中,惨叫着从城墙上跌落了下来。
“快到马面去,从侧面射杀。”钱传褄一声大喝,头一个冲到附近的一个马面上,由于突出城墙上的马面上的女墙几乎已经损毁完毕了,几乎是毫无遮拦,所以守兵或有意或无意的避开了那地方。钱传褄刚跳上马面,只见丈许远外一名润州军选锋已经相距城头不过四尺远了,那军士顶着盾牌,口中喊着一柄足有四尺锋刃的横刀,一般来说单臂使用的短刃锋刃有很少有长过两尺半的,而他却能身披重甲,一手持大盾,一手挥舞这么长的横刀,其臂力雄浑可见一斑。城头的守兵连一连刺了数次,都被对方用盾牌隔开了,眼看对方再上一级,便是短兵的攻击范围,那时自己所用的长兵反而施展不开了,于是咬紧牙关,瞄准盾牌下晃动的地方身影,使尽全身力气一矛扎了下去,就算不能将对手刺穿,也要将对方捅下城头去,毕竟对方脚下只有一根木杆,比不得自己脚下踏实。
那守兵一矛捅了下去,手上却没有刺到实物的感觉,不由得身体猛的向前一倾,若不是手中抓住了那云梯的铁钩,便险些跌落城下去,原来下面那个选锋厮杀经验十分丰富,已经猜到了对方的举动,手上使了个虚劲,对方一刺下来,便将盾牌一斜,便将那长矛推到一边去了,借势反手一刀斩了过去,正好砍个正着,只听得一声惨叫,便看到一条身影从一旁跌落下去。
那选锋斩杀了对手,也险些从云梯上跌落下去,幸好他反应甚快,一把抱住云梯的扶手,才没有跌落下去,看着脚下如林一般的白刃,饶是他胆大如斗,背上也渗出一阵冷汗。正当此时,他突然觉得右肩一阵剧痛,已经中了一箭。
“这边怎么会有箭矢射过来。”那选锋转过脸来,只见丈许远外,那突出的马面上,一名守军军官正弯弓搭矢,对准了自己,接着便觉得眉心一凉,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钱传褄射杀了那名选锋后,又左右开弓,将左右几架云梯上的敌军选锋射下城去。那些选锋虽然个个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可苦于在云梯之上,无处躲闪,盾牌又要防备头顶上的敌兵,面对侧面射来的箭矢,只有束手待毙的份,一时间润州军的攻势不由得一窒。
周围守兵见状,不由得士气大振,纷纷拥到马面,用弓弩射击已经冲到城墙下射击死角的敌兵,民夫们也乘机将柴捆沙袋搬运到马面上来,用来代替被打坏的女墙。
“可惜了,油脂都用完了,连烧水的铁锅也都被打破了,否则烧滚了倒下去,那帮润州贼乐子可就大了。”钱传褄用的可是两石的强弓,一连**六七箭,手臂也不由得有些酸麻,退到一旁一边歇息一边感叹道。这些天来城中守卒能战的也只有四百余人,油脂滚石也用的差不多了,幸好粮食和箭矢还充沛的很,加上这常州土质一向坚实,对方无法用**地攻城法,否则也坚持不了这么多天。只是以一万多人对七百人,破城也是时间的问题了,不知道广陵大军何时能够渡江。想到这里,钱传褄不由得出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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