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雪瓶》第127章


得正好,德老前辈和幼铭叔面前请姑姑代我致意,我就不再去向他们辞行告别了。”
罗燕点点头,忽又问道:“你究竟是不是为了护送玉玑才赶在这时起程回西疆的?” 春雪瓶点点头。
罗燕沉吟片刻,说道:“你为玉玑的安全着想,也该护送他上路才是。”她停了停,忽又冷冷地说道:“不过,我为你罗大伯的安全着想,总觉玉玑去西疆似比田项在西疆还更令人感到焦虑和不安一些。”
春雪瓶感到惊讶而又不解地:“这是为什么?”
罗燕嘴边掠过一丝冷冷而又轻蔑的笑容,说道:“我也说不清楚。我只觉得那些读书多的人,他们口里说的孝悌忠信礼义廉耻,并不是我们想的那么一回事!你回去告诉你罗大伯,要他多提防着点才是!” 春雪瓶简直猜不出罗燕在想些什么,也不知她说的是怎么回事,只张着一双亮亮的眼睛,困惑地望着罗燕。
罗燕凝思片刻,才又对她说道:“我倒不是说所有读书多的人都不好,我只是说有些读书多的人干起坏事来比谁都绝!他们今天可以慷慨悲歌地给你讲大义灭亲,明天又可以义愤填膺地对你说大孝逃国奔吴。他们口里的君父只是虚招,击中别人护住自己才是实路。你还年轻,不懂这些。我在京城看得多了,也就知道了什么事都得多长个心眼。”
春雪瓶也知道罗燕不是临危惊惶失措,遇事多疑好忌的人,她今天为玉玑去西疆的事却显得这么焦虑不安,这不禁在春雪瓶的心里罩上一层阴影,也给她增添了几分心事。
二人又亲亲切切地交谈了会,罗燕一直惦挂在心里是罗小虎处境的安危,她几乎把一个细心的女人所能想到的种种注意事项和防范措施都想到了,也都反复地给春雪瓶叮嘱过了,可她仍然是显得放心不下,深为罗小虎的安危担心,她好像已看到在罗小虎的周围到处都布满陷阱似的。这也难怪罗燕,她一家人都死得那么惨烈,现在就只剩下她哥哥这一个亲人了:而她哥哥又是一个为朝廷不容和外寇衔恨的马贼!
店伙计过院来报,德府来接罗燕的马车已停在客栈门口,罗燕又抓紧时机给春雪瓶叮嘱一一番,这才起身离房向院外走去。春雪瓶一直将她送上马车,眼看着车子已经驶过街口,才怅然若失地回到后院。 晚饭时,春雪瓶将自己已决定于后日起程回西疆的事告诉了蔡幺妹和刘泰保,并对他二人说了些感谢的话语。蔡幺妹夫妇二人对此感到十分突然,难舍之情溢于言表。他二人知道强留也是无用,便只好对她说了许多真诚的希望和美好的祝愿,以及对香姑的思念之情,就由她去了。
第二天,春雪瓶将一切上路的东西收拾停当后,又到她曾多次去过的天桥、前门等处走走看看,这也算是她对京城所表示的一种告别之意。
京城城廓的巍峨雄伟,皇家宫殿的庄严豪华,街市百业的繁荣兴盛,这些在春雪瓶心里也并未留下多少难忘的印象,更没有什么值得她流连忘返的地方,她在京城逗留的两个月中,经常感到的是压抑和沉闷,有时甚至还有一种孤独之感袭上心来。春雪瓶早就想离开这使人厌倦的地方,回到那无拘无束使她感到心旷神怡的西疆去了!可正当她要离开京城时,心里又不禁生起一缕怅怅的离愁,眼前一街一巷也变得多情起来。春雪瓶对此也不禁感到有些奇怪。其实这也是人之常情啊!她毕竟在这儿住了这些日子,这一街一巷朝朝夕夕都在她脚下走来走去,哪会不熟,又哪能无情?更何况这儿还住着罗燕、蔡幺妹、刘泰保、王妃以及德秀峰这么一些使她感到可敬和可亲的人们!晚上,蔡幺妹夫妇备了酒菜给春雪瓶饯行。三人一直谈到深夜方才各自回房安寝。
第二天一早,春雪瓶告别蔡幺妹夫妇,跨上大白马,出了西直门驰过青龙桥,放马直奔南口。她来到南口,见天色尚早,便下马寻一食店打尖小歇。她从店家口里探知玉玑一行尚未到来,便坐在店角的一张桌上,一边吃着汤饼,一边注视着外面路上的动静。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外面道路上忽然传来呼喝开道之声,春雪瓶忙侧目望去,不一会儿功夫,便见有两名衙役在前开道,后面是四名衙役抬着一乘绿纱官轿,官轿门帘高卷,玉玑身著官袍端坐轿内,神情已略带倦意。紧紧跟随在官轿后面的是八骑带刀校卫。这时日已西斜,春雪瓶估计玉玑一行人已是走不过这四十里关沟了。
她随即走到店门前探身望去,果见玉玑一行已离开大道,正在向道旁左侧的驿舍走去。春雪瓶也走出食店,就在近旁找了一家客店住上。次日一早,她等玉玑等人已经起程了大约半个时辰,方才骑上大白马随后跟去。
过了南口,前面便是四十里关沟;一路全是峡谷,蜿蜒曲折,险境丛生,直至居庸关口。春雪瓶一路行去,时而路只一线仅可容马,时而绝壁悬崖令人神摇目眩。峡谷两旁或是危崖夹道,晦暗无光,或又斜坡幽林,藤萝遍野。春雪瓶虽长住天山,却也未曾见这般出奇景色。她一路举目四望,心里也不禁暗暗惊叹这四十里关沟真是天险自成,不愧为京城屏障。她勒马行了一程,转过一片峡谷,北面忽然出现一脉山峦,叠叠重重绵延不断,向北伸去,极目无极!灰白色的雄伟长城,有如一条巨龙,从北蜿蜒而来,又沿着山脊向西蜿蜒而去。春雪瓶身历其境,竟不禁生起一种念天地造化之宏悠、叹自身之渺小的感慨来了!她立马道上,正举目向那层层峰峦凝望问,忽然看见远处一峰顶上,有一骑人影,正勒马凝立,举手篷眉向她这边遥望,满天的朝霞把骑影和山峰映成一片奇彩。
那骑影的面目虽然看不清楚,但那雄健的马身,纤秀的人影,春雪瓶已认出是她母亲来了。她赶忙迎着那峰顶骑影挥动双臂,她几次张口欲口乎,又几次强咽下话去。要不是玉玑一行就在前面不远,要不是这峡谷还有过往行人,她早已高声呼喊出“母亲”二字来了。那骑影显然亦已看到春雪瓶了,只见她高举左手向着春雪瓶挥动数下,随即带转马头,驰下峰顶去了。
春雪瓶凝望着那已经空无人影的山峰,虽然感到惆怅难禁,但她也为母亲能看到她确在遵嘱行事而感到欣慰万分。她想:母亲这下也该放心了!母亲也可毫无牵挂地早日办完她的事情,早日回到西疆与她和罗大伯团聚。
过了关沟,出了居庸关,便一路直向山西进发。春雪瓶知道在这秦晋道上,到处都驻有朝廷军马,各驿舍官厅也有官兵护卫,一般盗贼不敢妄劫朝廷官员,田项纵欲暗算玉玑也决不会选在这秦晋道上行事。因此,春雪瓶或策马于玉玑之前,或尾随于玉玑身后,相隔一箭之距不嫌其近,远离十里之外,也不忧其遥,她时而男扮,时还女装,一路逍逍遥遥,穿过山西,进入陕西,行了不过二十余日便来到甘肃境内,玉玑一行人只在泾川休息一天,便又向西行去。
这日,春雪瓶紧跟玉玑一行人身后,刚刚进入凉州,虽然天色尚早,却不料忽然下起漫天大雪来了。她见玉玑并未下榻驿馆,却在街上觅了一家上等客店停车住下。春雪瓶这天恰好穿的一身男装,便也跟着投宿到那店里。客店共有二进,正堂是一楼一底。内堂楼为上等官房,分设客厅卧室,壁上挂有名人字画。玉玑就住在内堂楼上。他随行众人除了一名管家和一名随侍衙役住在楼上内堂正房里外,其余众人均分住内堂两侧。春雪瓶在内堂楼下要了一间正房,紧靠在那管家和衙役隔壁,大家住定之后,那些衙役、校卫闲着无事,都到堂前厅里来围炉取暖,闲聊一些消劳取乐的事儿。春雪瓶坐在厅角一只小炭炉旁,一边打量着那些前来投宿的旅客,一边听那些衙役校卫谈笑。忽然透过内厅耳门瞥见外厅临街店门走进来一位身披羊皮大褂、脚穿长统毡靴的汉子。春雪瓶从那汉子腰带的花纹上,一眼就认出他是格桑部落里的庄勇来了。那格桑虽已于八年多前因拦路截刺玉帅被她母亲杀死,可现在统领那个部落的头人却仍是格桑的弟弟。春雪瓶心里不由一怔:他到这凉州干什么来了?她随即警惕起来,凝神注视着他的举止动静。那汉子进客厅,停下步来,举眼向四隅环视一遍,然后才径直走到柜台前面,向正坐在柜台里算账的掌柜说道:“请问掌柜大哥,刚才住进贵店来的那位官员,是不是钦差玉大人?”
店掌柜抬起头来警惕地看了那汉子一眼,反问他道:“你问这干什么?”
那汉子冲着店掌柜笑了笑,又说道:“小弟在甘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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