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东匪事》第339章

老百姓讲话，除非万不得已谁上山当土匪。各种无奈，一本《水浒》早就从头到尾细细写过。但《水浒》是借了天罡地煞说事，倒好像上山为寇是宿命理想而与尘世不平无关。其实从南到北，从古到今，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早就练就一身绝活，不管多狭小的生存空间都能辗转腾挪，只要还能活，不会提“反”这个字，真有一天上了山，必是被社会卡住喉咙，一步也走不下去了。
“官事民事匪事，血雨腥风，自古鄂人多壮士；国仇家仇情仇，贤淑女子，以身许匪报情仇。”一个至今仍在鄂东大地广为流传的故事，一个女人和四个男人的故事，一部中国版的《乱世佳人》。
大别山的山名，是长篇小说《黄广会战》出版以后叫起来的。在此以前只不过
是巴茅山与大坪山（同属孔垅镇）交界处的一座无名山。
当年，在二团召开的庆功大会上，团首长给张虎记了三个大功，赵越、崔奠明各记一大功，其他侦察员王汉阳、狗娃、国强各记二等功。
老匪“座地虎”和一并落网的土匪，全部押赴鄂东军分区司令部接受审讯……
当晚，鄂东军分区接到二团电话，曾思玉副司令亲往孔垅镇来看张虎，代表
军分区表示祝贺。
1947年2月19日，《鄂东日报》隆重推出报导《侦察英雄张虎创造了以少胜
多的战斗范例》……
时至深夜，曾思玉副司令与工团长、二团副政委贺道海，营教导员邹一清，作战参
谋蔡琼等首长和张虎夜谈，布置了追歼座山虎残部和许匪旅中两个凶恶匪首：营
长刘半仙、副官兼经济部长刘老卒（绰号刘疤拉眼子）及平原虎匪旅的副司令、恶
匪大盗郑二炮等人的计划。
曾思玉副司令是张虎的老首长，张虎在1945年8月下旬由基干民兵参加完攻
打二套口日军的战斗后，在村长汤三龙同志推荐下，他第一个在鄂东广济县龙坪村
报名参了军。参军的当时，就被部队首长曾思玉认出他是打二套口时的作战英勇的好民
兵。曾思玉激动地握着张虎双手，欢迎他当兵到部队上来……
尽管日本鬼子被战败投降了，但全国并没有解放。已经29岁的张虎（原名张
朝贵）还是报名参军。临行前妻子杨二花在泥瓦匠出身的老父亲张世恩带领下，到
雷神庙兵站给张虎送行……妻子还送给他一双亲手做的布鞋。
张虎参加的部队，是鄂东军区第二支队，那时的支队长就是曾思玉。这支部队
称“九江支队”或“海军支队”（因原想建立海军，后因形势变化没有组建），部
队在曾思玉支队长率领下，于1945年10月奉命北上，坐木船由九江渡江到鄂东小池登陆，一路经蔡山、刘佐、分路、新开、徐港、王埠、孔垅、濯港，直抵
黄冈市。
所向披靡，屡战屡胜。张虎也由炊事班战士升为二团三营七连一排一班班长。1946年3月25日打下杏树村之后，张虎才荣升为相当于连队级别建制的侦察排
长。
杏树村的战斗，三个连队激战一夜，未能打开百户人家窝藏着近四百名土匪的
小村子。
此村，用土垒的围墙三米高，围子外有深沟五米多宽，村子里的土匪有炮、有
轻重机枪，土匪头子多系附近各村惯匪，枪法准，厚厚的土墙均有炮眼、枪眼。突
击队几次爆破，难以接近围墙，战斗处在僵持状态。担任班长的张虎从激战的爆
炸声中，听见村子里妇女哭，孩子叫，还有人高声大骂外村土匪凭什么上本村来……
等等。此时，团部已将炮连调来，准备炮击。几发炮弹在村中爆炸，张虎听到哭
喊叫骂声音更大了。他知道村中百姓盼解放，村中的土匪士气不振，各股势力有矛
盾，且互相埋怨，怒骂之声已经传出……
张虎想出一个大胆的办法，他把步枪往战友怀里一扔，说：“你们别动，我
进村去劝降！”
战友们死活不让他去，而张虎却跃出战壕，手里摇着雪白的毛巾，向村围子
喊：“喂！不要打了，我要找你们当官的说话。”
两军阵前，张虎突然出现的这种举动，令双方吃惊。
敌人以为他是来投降的；
我方除为他担心外，有不熟悉张虎的人还对他此举持有疑惑。
张虎来到围墙下，土匪连长误以为张虎来降。急令停火，西门大开。张虎敏捷地闪进门去。
为了张虎的安全，邹教导员急令炮兵停止往村子里打炮。
张虎刚进大门，“咣当”一声大门即被关闭，一排枪口对着张虎的前胸后
背。然而，张虎从容不迫，用白毛巾揩把脸上的硝烟，又把毛巾掖在牛皮腰带子
上，他缓步向不远处吃惊的围着男女村民走去，说：“老乡们——”他刚一张嘴，
匪兵将其围住，一个独眼睛连长用匣枪点着张虎：“我看你是进来找死的！”
张虎微微一笑说：“老弟啊，我是为你和村中百十口人不死才进来劝降的！”
他不容匪连长插话，向群众说，“大家不要怕，我们是鄂东来的老八路，是**
的军队。我们的山炮、野炮、平射炮已经瞄准了村子，我们的大部队已经把村子包
围，不的，我有啥胆子敢进来劝降呢？”
他的话老乡们听了甚喜，土匪们听了也心里一沉——这个大个子八路肯定说的
实话。不然，他有天胆敢空手来闯营？村子被包围了，这是肯定的！顿时，老乡们
焦急地劝认识的土匪放下枪别打了，土匪们也互相交耳议论，阵势开始动摇。
村中维持会长邱老六被村民推举出来同张虎见面。
张虎扫他一眼问：“你是村长？”
“我是。”邱老六忐忑不安地回答。
张虎指着民房及蓬头垢面、面带惊恐之色的村中男女老少说：“全村百十口
子父老乡亲的命可都攥在你手心里呢！再打下去，我军大炮一顿轰，房屋成火海，
百姓难活命，一发炮弹就是一片废墟，就是一汪鲜血，就是一堆死人啊！”他见邱
老六犹豫又说，“我进来是劝降的不是求你，降不降随你的便。这屯里死的人可都
跟你村长连着筋扯着肉啊！”
邱老六被张虎一席话打动了，村民们也全劝说邱老六告诉匪军快别打了！邱
老六面有难色向张虎乞求：“我好说，我们村子的郭连长也好说，可就是外来的
许大虎不好办，他官最大，是营长，他外村人咋能想着照顾我们村的乡亲呢？”
这时，匪兵连长领回个匪首气势汹汹赶来了。许大虎匣子枪顶住张虎的胸口，
吼叫着：“你敢来此动摇我的军心，煽动百姓，我就毙了你！”
张虎从容不迫，笑着说：“好啊！你一开枪把我打死了，我们的大炮就一顿
轰，把你一个外村人炸死了也连累全村百十口子老少爷们和几百个弟兄。”他拍着
许大虎的肩头，“你可就大功告成到阎王爷那疙瘩报到去了！”
张虎一席话，字字打动在场的匪首、匪兵和男女老少的心。
张虎又见邱老六扯着一个匪军军官劝着——显然此匪是本村的郭连长了。于
是，张虎对那匪首说：“郭连长，我进来劝降可是有时间限制的，降不降，可是
关系几百条命的死活呀！”他又将许大虎一军，“你姓许的开枪，我胸脯挺着倒下，
我倒要你想想：你怎样看着乡亲们、弟兄们血肉横飞，孩子没爹，媳妇没丈夫，老
年人没儿子的……”
此时，郭连长也走到许大虎面前劝他。
趁此时机，张虎命令邱老六：“你拿自被单，挑上村头，打开大门，放大部
队进村，再等下去，我们的大炮可就响了！”
邱老六忙去准备。
许大虎又来到张虎面前，瞪眼睛、拍匣枪：“你少吓唬人，我们宁死不投降！”
张虎扫他一眼，目光盯住他，问：“你靠说大话救命呢？你有胆子打开大门，
面对包围村子的大部队说去，别因为死了你一条狗命，让全村老少众家弟兄也陪着
死！”
许大虎气焰顿时大减。
正这时，邱老六用葵花秸子挑着白被单来了。
许大虎一见，把对着张虎的枪口一调，跳着脚，咬牙切齿要毙邱老六，骂道
：“邱老六，我上你们家炕了（指强行搞女人）咋的？你敢打白旗，我就叫你变枪
粪！”
郭连长见本村人受辱，也端着匣枪对准许大虎，骂道：“许大虎！你是骑脖梗
拉屎，黑瞎子叫门——熊到我家门口来了。你他妈打狗也得看看主人，你来我们村
是借地生根，藏身保命！敢动家伙，我先崩了你！”
土匪欲火并，人心大乱。张虎趁此时机一拉一打，他对郭连长说：“兄弟，
把白旗插上村头，你的性命、全村人的性命我担保了！”说完，他用目光示意邱老
六快广墙插旗。
邱老六也挥动着大白被单子大喊：“杏树村的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