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女书商》第208章


一坛五六年的黄酒,周顺昌因说:“就不用下人伺候了吧,人一多反而拘束地慌。”于是三人分宾主坐下,一人一把自斟壶,丁仲元当先把盏致意,便说便喝了起来。
酒助谈兴,不觉比初相见时气氛活跃许多,丁仲元见周顺昌比先时和气,不觉大着胆子问道:“晚生前日看邸报,东林诸贤联名上书弹劾九千岁,不知可有结果?”
叶水心不觉皱了皱眉,九千岁乃是那些奉承魏忠贤的人称呼他的名号,给周顺昌听见岂不要惹起?
果然周顺昌当一声撂下酒杯,沉着脸道:“什么九千岁八千岁,无非阉人竖子罢了,你乃朝廷命官,如何也跟着那起没廉耻的说这种话!”
丁仲元吓了一跳,讪讪答道:“晚生最近常听人这么称呼魏忠贤,不知觉说顺了嘴,周大人批评的是。”
周顺昌冷哼一声,道:“那起子阉人趋炎附势也就罢了,我最恨地是那些读过圣贤书却没廉没耻的官员!见了面时左一个九千岁右一个魏大人的叫着,天地鬼神,顶头太阳照着,这种无耻之徒也不怕下拔舌地狱!”
丁仲元除了一头冷汗,连声道:“大人骂的好,痛快!”
叶水心暗自发笑,绰着丁仲元的话头问下去:“丁大人一说,我倒也好奇起来,景文,究竟这弹劾的奏章上去以后天子如何答复?”
周顺昌闷闷摇头道:“圣聪被阉党蒙蔽,一直没有答复,唉,真乃朝廷不幸!”说着一仰脖饮尽一杯,一脸忧烦。
丁仲元忙道:“这么说这件大事成与不成现在竟还没有准信?这可真真急煞人啦!只恨我位卑言轻,不能效力啊!”
丁仲元又是叹气又是摇头,哪知一回首间透过庭中的镂空花窗忽然见枝叶丛中闪过一个人影,白衣如雪,身形颀长,面目依稀相识,忙定睛看时,那人恰从花间露出半边脸,目若朗星,鼻如悬胆,不是曾拜会过一次的余天锡又是谁?
丁仲元再未想到天锡也在此处,刷地站起身来,口中不由自主道:“那个是余天锡余公子吗?不是我看错了吧?”
叶水心回头一看,笑道:“正是余公子。”
“哎呀,怎么不早说他也在这里!”丁仲元慌里慌张跑出去,老远叫着“余公子留步,留步!”
原来天锡一早去找若茗,满心想约她出去好好谈谈,哪知若茗更早便去了书坊,待他寻到书坊,却又跟端卿和林云浦在一处商议正事,天锡耐着性子等了半天,仍不见他们万事,不得已只好回来,预备下午再去。此时听见有人叫喊,回头看是丁仲元,便淡淡说道:“是你呀,你怎么来了?”
丁仲元颠颠儿地凑近了,笑道:“公子来了怎么不说一声?下官也好预备迎接。”
“我在这里挺好地,你不用费心。”天锡心情不畅,说完便要回房,丁仲元忙拉住他道:“公子,我正跟周大人喝酒谈天呢,既然你回来了,也去坐坐吧。”
天锡不觉嫌恶地皱了皱眉,丢开手冷冷说道:“说话边说话,何必拉拉扯扯。”
丁仲元一日之间居然两次被人如此厌弃,他虽官职低微,好歹是一县之主,此时的恼恨沮丧可想而知,然又不能翻脸,强忍怒气道:“恩师一向可好?”
“好与不好,丁大人时常看邸报应该知道,朝事乱成这样,父亲怎能安坐?”
丁仲元忙道:“才刚我们也正说到这里,那个魏忠贤着实可恶,不除不行啊!”
天锡听这句话顺耳,不觉脸色稍霁,道:“父亲正在想办法,难为你还记挂着。”
丁仲元见他神色和缓,心里不觉又暖了回来,笑道:“我们做学生的,哪能不记挂着恩师呢?何况恩师的一举一动直接关系着朝廷的安稳,便是不相干的人也睁着眼睛看着,暗自叫好哪!”
天锡一路子沮丧至此方冲淡了一半,微笑道:“难为你身在此间还惦记着京城那边的动向。”一边说一边向厅里张了张,“你跟周大人一起吃酒?你怎么知道他在这里?”
“嗨,说来也巧,都是上回那个挨打的戏子,把这事当成新闻到处说,我这才知道,赶忙来拜访。”丁仲元越说越来劲,“真是天意,原是来拜周大人的,居然见到公子您,真真是意外之喜啊!公子,可否赏个面子给我,一起进去吃几杯?”
注:晚生贴,古人拜帖有晚生、同年、属官等许多种,晚生表示来拜者为受访人的晚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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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09…9…3 18:13:35 本章字数:3201
天锡见他盛意拳拳,低着头思忖一番,虽然叶水心、周顺昌都是长辈,可是丁仲元却跟自己同辈,这席倒也坐得,况且才从若茗那里吃了一肚子闷气,正想要散散心,于是微笑点头,道:“丁大人太客气了,里面都是长辈,我便过去敬几杯酒吧。。 ”
两人一前一后进门,周顺昌问道:“丁大人也认识天锡?”
丁仲元忙不失迭答道:“周大人有所不知,余公子的令尊便是晚生的座师,我刚还跟余公子问候恩师的身体呢!”
非但周顺昌,便是叶水心也没听说过这层关系,都道:“原来还有这一层亲!丁大人这次来对了。”
丁仲元笑眯眯地满斟一杯,亲自奉上道:“这杯子没用过,极干净的,这杯酒问候恩师吧。”
天锡听见是敬自己父亲的,忙避席站了,侧身接过一饮而尽,丁仲元忙接过空杯子又满斟一杯:“这杯权当下官给公子接风洗尘。”
天锡不觉笑道:“丁大人太多礼了,你比我年长,该是我敬你。”
“岂敢岂敢,”丁仲元早已举杯道,“这一杯我先干了,原谅我耳目闭塞,竟不知迎接公子。”
叶水心见他如此谦逊,心道,难为他如此尊敬师长,连人家的儿子都当做贵客接待,看起来倒是个忠厚人。不觉对丁仲元多出几分好感。
天锡连饮几杯。他是有心事地人,不觉便有些酒沉了,忙道:“不能再喝了,量浅得很,别撒起酒疯来就坏了事了。”
丁仲元见他眼圈红红的,果然是中酒。不敢再劝。因让他吃菜,天锡将椅子端去下首陪坐,看着席面笑道:“叶世伯家里连吃酒都别开生面,这些果子清淡可口,比那些大鱼大肉看着开胃的多。”便说便拈起一个松子送入口中。
丁仲元慌忙将各样鲜果夹在他碟中,叶水心笑道:“家里也没什么好东西。这些不上台面的东西,难为你还夸奖。”
天锡道:“我在林家见着端卿兄了。他时常去林家吧?”
叶水心顿了一顿,道:“都是生意上的事。”心里却叹气,果然得空便去林家,看样子要想断绝他跟若茗的婚事还要费一番唇舌。
丁仲元回想道:“哦,是那次你来一起赴宴地林小姐家里吧?他们家刻地好书,近来越发名气大了。”
天锡被他一句话勾起当时回忆。不觉又伤感起来,只微微点了点头。丁仲元早又说起原来的话题:“恩师还在京里吗?我听说近来许多东林党人都辞官还乡了。”
天锡闷闷道:“都是不得已。”
周顺昌道:“我早说不回来,拼着不要这条命。与阉党拼个你死我活也是好的。”
叶水心见他旧话重提,忙道:“不可逞一时之勇。还是要做长远打算。”
周顺昌蹙眉道:“都跟我说做长远打算,唉,我宁可我留在朝廷里,便是死在魏阉手下也比躲来躲去好!”
丁仲元早已赞道:“周大人好气概,好胆识!”
四个人直饮了一两个时辰,后来下人送上粳米饭,并噶饭的菜蔬,这才收了酒杯,每人略用了些饭食,席散之后丁仲元陪着周、余二人在中庭漫步,足又聊了大半个时辰才告辞。
自这日之后,丁仲元有时一天,有时两天,必定要到叶家探访天锡和周顺昌,再后来昆山城的乡绅名流接二连三上门,有要叩见周顺昌的,有要拜望天锡地,叶水心不胜其扰,恨不能闭门谢客,周顺昌更是烦躁不已,待要不见,又怕拂了叶水心的面子,便是天锡也不胜厌倦,他每天只想与若茗盘桓,哪知若茗三天两头不得功夫,反倒是这些不想见地人来个没完。
这天又见了一个致仕还家的推官,周顺昌烦躁起来,道:“这都是谁透漏出去的消息?真真烦死人了,我看我还是离了这里吧!”
叶水心叹道:“先前咱们两个谈谈讲讲何等惬意,都是丁县令这一来,带出多少事天锡也一直在担心此事,这样招摇下去,哪里是在避祸?说是招祸还差不多。便道:“照这样情形,以后只有来的更多,周大人,我看就是你说的,早些离了这里,一来安全,二来叶世伯也不用跟着受累。”
周顺昌忙道:“好极,你不是说有去处吗?赶紧走吧,再不然我就回苏州老家待着还清净些。”
叶水心道:“要是为了安全,还是别回苏州吧,就去李家庄暂避一避,一来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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