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女书商》第215章


端卿来不及多说,慌忙进屋叫起小童收拾行装,却见地上横着一人,一翻身坐起,粗声粗气道:“那帮狗贼真的要来抓周先生?”
原来不是别人,却是颜标怕周顺昌出事,日夜在此守着,连家都不回的,如今见端卿夤夜赶来通知,知道事关重大,早爬起来拍着屁股道:“我跟周先生一起走,路上有我,谁也别想碰周先生一个手指头!你们等一下,我回去告诉我老婆一声。”说着撒腿便跑。
这里刚把衣服收拾完,颜标已经满头大汗回来了,身上也背着一个小小包袱,道:“走吧,周先生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端卿忙问道:“周大人准备去哪儿?”
周顺昌不假思索道:“回苏州老家。”
端卿大惊失色,忙道:“若是回苏州,我今夜就白来这一趟了!正是怕你有危险这才连夜赶来,你若是回去,岂不是自投罗
周顺昌神色平静如常,朗声道:“我早已准备回去了,杨涟、左光斗都死了,我一个人偷生有什么意思!何况我东林党既不能扶大厦于将倾,难道连以身相殉都做不到吗?再过几天,我的亲家就要从苏州经过,我这就去陪他。”
端卿急出了一头汗,急急说道:“已经死了这么多人,何苦再去填限?当此之时能保住一个是一个,东山再起不愁没有时候。”
“东山再起自然有你们这些年轻后辈,我已经老了,只好去陪老朋友,黄泉路上也是个伴。”周顺昌笑道,“你不用再劝,我早已拿定了主意,即使你今天不来,我也是明天后天就要回去的,多承你们父子一直以来的关照,今生无以为报,暂且记在来生吧。”
端卿听他话里的意思,竟是准备赴死,这一急非同小可,一边自己劝解,一边招呼颜标:“你也不劝劝你先生,好容易这些天平安无事熬了过来,难道非要送上门去才行?”
孰料颜标低着头想了半天,说道:“回去也不一定是送死,在这里无依无靠,别说贼太监来抓,就算保长里正之类地过来,我看也未必挡得住,回家去人多,大家又都尊敬周先生,肯定不会让那帮狗贼把周先生带走。”
端卿急道:“你明知道他们来抓人第一个就要去苏州的,这时回去了哪儿跑得了?”
“在这里也是一样,”周顺昌接口道,“丁仲元既然知道这个地方,难保不会顺着路追下去,我还能逃到哪里?丧家犬一样跑来跑去,更容易被抓。就算要死,我回去看一眼家人闭了眼时也安心些。”
端卿左右劝不住,心中又气又闷又笑。想这些天担惊受怕东躲**地,结果却让人大摇大摆回去送死,这可忙的什么劲,说出来真真让人笑掉大牙!
这里一番耽搁,早已过了几刻钟,颜标瞅着外头天色,皱着眉头说道:“别争了,赶紧捡个地方走吧,往前去天越发黑,这路就更不好走了,再耽误一阵子天又亮了,要走也走不远,更容易被人撞见,倒是早点说个地方我们走吧。”
端卿只咬牙不肯让回苏州,到后来周顺昌倔脾气上来,怒道:“我要去哪里也不用跟你商议,就算送死也是我自找,与你无干,你快走吧!若被人看见你在这里,连累了你一家人,你怎么对得起你父亲?你快离了这里,我主意已定,必定要回苏州!”
端卿无奈,只得让步,眼睁睁看着他一步步向苏州方向走去,想起多日的奔波担忧如今都成徒劳,心内无限感伤、郁闷。
日出后端卿方才回城,向叶水心一说,叶水心也直说“景文过迂”,然事已至此,嗟叹惋惜都以于事无补。
向晚时丁仲元再次上门,只是这次并不像前次一样和颜悦色,反而带着大队官兵,气势汹汹闯进门来,大咧咧在厅中坐下,只说:“叫叶水心出来!”
叶水心见势头不好,忙将家里的事想黄夫人嘱咐了几声,这才弹冠整衣,踱着方步出来,笑呵呵道:“丁大人来此有何贵干?”
丁仲元鼻子里哼一声,喝道:“好你个私通东林党,暗自卖放朝廷钦犯地狂徒,左右还不快给我拿下!”
叶水心高喝一声“慢着”,众兵不免都顿了一顿,这里叶水心冷笑道:“不知丁大人为何事要拿了老朽?”
“你心知肚明!我问你,周顺昌是不是你送去李家庄的,昨天是不是你儿子连夜出城通知他逃走?”
叶水心冷笑道:“我当是什么事,原来是找周景文!敢问丁大人,谁人看见了我送他去李家庄,又是谁人看见我儿子通知他逃走?”
“李家庄的人都见过叶端卿,怎么不是你们送周顺昌去的?昨晚上巡夜的也证实叶端卿宵禁之后冒夜出城,不是通知周顺昌,又是为了什么?”
叶水心呵呵大笑,道:“原来如此,丁大人果然做得好戏!难道前天不是丁大人亲口告诉老夫,要搭救周顺昌吗?怎么才几天功夫就翻脸不认人,敢是投靠了新主子吗?”
丁仲元恼羞成怒,嚷道:“还不快把他抓起来!”
众兵正要上前,端卿一头闯进来,高声道:“人是我放走的,与我父亲无关,要抓就抓我吧!”
网友上传章节 追捕Ⅲ
更新时间:2009…9…3 18:15:27 本章字数:3350
周顺昌踏上回家道路的那一刹那已经决定与朝中诸友同生共死。他从余信捎来的消息中得知天锡去协助高攀龙和自己的亲家魏大中暂避锋芒,如今高攀龙投水自尽,魏大中被押往京城,看来这两人都没有听从天锡的劝解躲起来,都是抱着殉道的决心在家等着阉党来抓。周顺昌原本就是耿介的脾气,早有必死之心,如今有这二位做榜样,越发不管不顾,立意赴死。
颜标思来想去,未免觉得不值,嘀咕道:“其实躲了这么大半天了,这时候回去送死,可不是辜负了叶家的好心嘛!”
周顺昌叹道:“就算我辜负朋友,也绝不能负了道义!”
颜标虽然粗鲁,却于道义的关节上十分看重,这时听他如此说,便也不再分辩,暗自也下定决心,若是东厂来抓周顺昌,除非先杀了自己,否则绝不让他们得逞。
两人因是步行,足走到天擦黑时才进了城,周顺昌便一径走回家里,他家人早得了书信知道他在外躲避,此时乍然见他,未免都有些惊诧神色,周娘子便落泪道:“你这时候回来做什么?文书都已经下来了,你的名字也在上头!”
周顺昌道:“他们来抓就让他们来吧,我周顺昌不是抱头鼠窜之辈!娘子,你可听说亲家马上就要来咱家了吗?”
周娘子道:“亲家不是也让抓起来了吗?怎么会来咱家?”
周顺昌微笑道:“上京须得从苏州经过,等亲家来时你好好收拾一桌酒席,我亲自与他践行。”
周娘子哭道:“你还不快躲出去,难道非要告诉天下人你在家里?”
“我意已决,你不必多说,照我吩咐做就是了。”
周娘子素来知道丈夫的脾气,多说无益,只得抹着眼泪退去收拾房屋。
却说逮捕周顺昌地文书虽然早已签下。然而东厂地缇骑从京城赶来却要几天地功夫。周顺昌倒捡了这个空子稳稳当当在家吃茶看书。静等魏大中过境。他在苏州一向颇得民心。这次大摇大摆回家。亲朋、邻居非但没有躲避。反而更加佩服他地胆色。纷纷于他接风洗尘。就连不相干地百姓听见他回来了。也要登门向周娘子道声喜。拍着胸脯保证若有缇骑来抓。必定拼死护住他。一时间苏州城街头巷尾议论地都是周顺昌不怕魏忠贤地消息。最后连苏州巡抚毛一鹭也知道这个朝廷钦犯正在家中安坐。可他拿着一纸缉捕令。愣是不敢上门。只好等缇骑进城。由他们去捅这个马蜂窝。
三天之后。抓周顺昌地缇骑没来。魏大中倒先被押着进了城。早已有人向周顺昌透了消息。周顺昌一路跑去。傲然截住来人。要把魏大中带回家款待。那东厂地缇骑眼中何曾有人?只瞥了他一眼。大模大样道:“你好大地胆子!朝廷地钦犯你也敢拦?”
“呸!什么朝廷。谁不知道是魏忠贤做地勾当!”
领队吓了一跳。哪曾见过这么不怕死公然辱骂九千岁地傻子?呆了半天没反应。跟着周顺昌一道来地百姓早已一窝蜂把魏大中簇拥着向前走了。
领队又气又惊。纵马跟来。拿马鞭子指着周顺昌道:“喂。你是何人。敢如此大胆!”
颜标一把拽下他地鞭子摔在地上。狠狠踩了几脚。道:“告诉你那死太监主子。我家主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周顺昌周大人!”
令一个缇骑哦了一声,附在领队耳边道:“也是钦犯,咱们出来时另一队人马正要来抓他。”
领队见周顺昌人多,料到硬碰是要吃亏的,狠狠说道:“先饶你小子一天,看你狂到什么时候!”
这一天周顺昌与魏大中把酒言欢,吃地好不惬意,直到向晚时分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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