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看我应如是》第38章


长生受不了道:“我才不要成仙呢,我就当个凡人,强身健体就行。”
鸣寰哼了一声:“百年后师父就要飞升,你当凡人就再也见不到师父了,你甘心?”
长生认真道:“师父飞升大能,那是师父的造化,我强留着他,便是我的私心害了他,这是万万不可以的。”
鸣寰似乎有些赌气,踢了一脚他煎药的炉子,冷道:“你们都不在了,我怎么办?”
长生睁大了眼,以为他是怕寂寞才不高兴,乐道:“那还不知道多久以后的事儿呢,我们都会陪你很久很久的,久到说不定,你还先厌烦了我们呢。”
南无拜访完了堂却没走,居然留在了月清派,山腰后头有几间小院舍,南无便住到了那里去。
嵇清柏并不想每天都去对方跟前凑热闹,但往往你不就山,山反而来就你了。
南无最近见他,都是一副知书达理地模样,全然没有之前的冒犯,嵇清柏对此也不是硬扭着的性格,相处久了,态度终于渐渐温和起来。
两人在武修上的造诣都不浅薄,尤其是南无,嵇清柏无数次感慨他早该承天雷飞升了,还留在人间作什么?
南无对此并不在意,只说缘未到,不必强求。
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嵇清柏白天与人相处久了,晚上做梦居然还梦到了对方。
只是这梦境过于奇怪,看着并不像在绝顶峰上。
嵇清柏发现自己的样子没变,但南无却和平时有些不一样。
他不知为何,姿势亲密地睡在南无的膝盖上,对方的掌心一下一下地摩挲着他的后脖颈。
“你历劫历得胆子倒是大了不少。”南无的声音响在嵇清柏的头顶上,威压冷盛,竟是制得他抬不起头来,“居然敢跟我顶嘴了?”
嵇清柏不知该说什么,他被握着脖颈时像被掐住了寸,整个人绵软无力,胳膊上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他果然有两幅面孔啊!嵇清柏在睡梦恨恨地想。
现在居然是白天一副!晚上一副了!
第52章 卅玖
长生大早上起来给自己煎药,路过前院时就看到嵇清柏盘着腿在树下打坐。
自从破了玄境后,嵇清柏已经很少会这么早起来修行了。
长生不敢打扰,拿药回来后便看到鸣寰站在屋檐下,远远望着自己的师父。
“南无等下要来?”鸣寰在绝顶峰大半年,被长生和嵇清柏养的很是不错,大概是妖怪体质特殊,他窜个头比长生还快。
长生说:“你别对大师这么无礼,人家好歹帮过你。”
鸣寰不置可否,他等着长生喝完药,两人去上早课,果然在山路上碰到了南无。
后者对长生点了点头,并未看鸣寰一眼:“你师父可在?”
长生恭敬道:“在呢,一早就起来修炼了。”
南无听到“修炼”二字时挑了下眉,意味不明地问了一声:“是吗。”
长生不解其意,南无也不做任何解释,与两人擦身而过后便去了胧月堂。
嵇清柏打了半天的坐,静心咒念了大概有三十来遍,还是没明白为什么梦里会梦到南无,他最后有些放弃似地睁开眼,结果目光一撇,见着了门口站着的人。
嵇清柏:“……”
他一脸复杂地看着南无,也不知这招呼该不该打。
对方仍是艳如繁花似的一张脸,态度温和有礼:“清柏君。”
嵇清柏觉得自己不该把梦境和现实搞混了,叹了口气,道:“南无大师。”
南无点了点头,他走近了些,嵇清柏才发现今日对方没有冠发,只简单梳了个发髻,乌云如瀑,衬着雪一般的人。
大早上见昨晚的梦中人,嵇清柏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他是有些尴尬的,隐隐心里又有点恼羞,但毕竟只是一场梦,他总不能把这情绪牵扯到南无身上。
照理说修道之人清心寡欲,嵇清柏自己又是玄境的天才,更是心无旁骛,从未动过凡心,哪想梦里居然会出现另一个人的脸,嵇清柏自认不是色令智昏的性子,如今也有些不太能确定了。
南无见他看着自己,脸色变了几遍,于是笑问:“清柏君在想什么?”
嵇清柏定了定心神,淡淡道:“在想两名弟子今日的功课如何。”
南无:“清柏君思虑过甚了。”
嵇清柏干脆闭了嘴,觉得自己多说多错,少说少错。
两人都不说话,倒也不觉得怎样,嵇清柏闲看落花,正发着呆,头顶突然一暗,多了只素白的手。
南无没什么表情地摘下了他头顶的花瓣。
花香馥郁,嵇清柏竟一时分不清甜的到底是花还是他身边的人。
南无与他离的极近,一低头便能贴上脸,嵇清柏屏住了呼吸,只见对方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唇瓣上。
嵇清柏朝后仰了仰头,南无抬起眼,四目相对,嵇清柏先移开了眼。
“大师逾矩了。”嵇清柏咳了一声,平静道。
南无没说话,他觑到对方的脖颈,那儿浮上了一层淡淡的粉色,瞧着分外惹人怜爱。
他又等了一会儿,才退开几步,笑道:“落花有意,清柏君倒是无情了。”
嵇清柏皱了皱眉,他抖落袖子上的辛夷花瓣,站起身,岔开话道:“南无大师还有何事?”
南无笑道:“只是想来与清柏君探讨下武修之道。”
“……”嵇清柏只觉得像是听了个笑话,别人不知道,南无与他都破了玄境,对方修为更是要比自己多上几百年,飞升不飞升看的是个机缘,天雷哪怕劈个九十九道,凭南无现在的境界也绝对能承受得住。
不过人都说是来探讨了,嵇清柏总不能黑脸把对方赶走。
于是两人进了堂中,嵇清柏又得自食其力为南无端茶送水,回头想着是不是得找几个仆侍,要不然总觉得自己吃亏,每次都得亲自伺候南无。
长生和鸣寰早课回来时,南无还没走,两人显然都有些惊讶,鸣寰更是止不住脸上厌恶,凑在嵇清柏的身边不肯走。
嵇清柏对他很是耐心,问了功课,又嘱咐了些道理,回头让长生明天请假,身体不好别去受累。
南无边喝茶边听他像惯孩子一样得说话,最后才冷冷看向了鸣寰。
金焰炽凤趁着嵇清柏没注意,竟是对着南无露了个诡谲又满是嘲弄的笑意,目光阴毒,全然没了之前乖顺的模样。
南无喝茶的动作顿了顿,指尖轻轻一动,鸣寰的脸色刹那间青白成一片。
长生最先发现的不对劲,他扶住鸣寰摇摇欲坠的身子,吓了一跳:“怎么了?!”
鸣寰痛得说不出话来。
嵇清柏眉心蹙起,伸出手扣住了弟子的手腕。
南无气定神闲地喝着茶,他无甚表情,也不看那师徒三人,嵇清柏把了半天脉,一无所获。
“徒儿无事。”鸣寰一脸虚弱,慢慢道,“只是胸口有些疼。”
胸口那儿有先前南无下的禁制,嵇清柏忍不住看向喝茶的人,南无的目光不躲不闪,朝着他微微一笑。
嵇清柏后脖子又起了层鸡皮疙瘩,南无这模样像极了他梦里的样子,对方这两副面孔实在是有些令人头痛。
“你去歇着吧。”嵇清柏示意长生带鸣寰去休息,长生点了点头,拉着师弟走了。
等人离开,嵇清柏才看着南无道:“鸣寰的禁制,还望大师高抬贵手,給解了吧。”
南无挑了下眉,好声好气地说:“金焰炽凤此世并非良善之物,清柏君莫要心软的好。”
嵇清柏有些不愉,冷硬道:“我为人师表,定能教他向善惠世,大师不用担心。”
南无没说话,他盯着嵇清柏许久,最后才说:“那便依清柏君的意思吧。”
小师弟胸痛,长生自然心焦,他并不迟钝,也想到了南无点在鸣寰胸口的那三下,鸣寰的痛意渐缓,冷笑道:“南无可不想救我。”
长生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最后也只能道:“有师父在,你不会有事的。”
鸣寰盯着他,似有怨气:“他封了我的妖力,又给我下禁制,如此待我,是怕我为祸世间,报炼阵之仇。”
长生摇了摇头:“炼阵的人都被师父给杀了,你不该还惦记着。”
“是吗?”鸣寰满脸讽刺,“那整个松伶镇的其他人呢?不止他们,我的血还被上供给了诸侯列国,这天下大乱,的确有我的一份功劳。”
刚轮回入世的圣妖,幼年最是妖力孱弱的时候,金焰炽凤的血是天上人间的至宝,得一滴炼阵能让修道之人增长一甲子的修为,这也是为何半年前那三名武修能与玄境的嵇清柏战至平手。
长生知道嵇清柏最担心鸣寰会为此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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