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宫阙帝王业:半袖江山》第3章


几日来的相处,我已经知道了她同那位辩明王子的一些渊源。璃华为苏州官宦人家的小姐,自幼同太上皇庶孙仲莘交好。仲莘为贱民所生,在皇室排挤下,金宣王才不得不将自己亲兄弟仅存的自私给遣离了长安。当时仲氏独自一人带了仲莘逃到苏州,正是在璃华家中任了一奴隶一活。后仲莘因金宣王的旨意回到长安,现任了司马御这一小小官职。璃华借选女官之机来到长安,也是为见心上人。而同辩明王子之缘,则是在来长安的途中。那时车队一行遇了劫匪,好在遇到辩明王子相助才保了一条性命。当时璃华见他眉心间有一丝忧虑,却也并不方便过问,不想再次见到,却是在邢台之上。也是在那时,她才知了他的身份。只可惜,一刀斩下,天人两别,她也便没了报恩之机。现在隼芸语中带话,璃华自然按捺不住。 
我见她已经静了心神,便也松了口气。
第二章 后院初邂(二)
此时走来两人,同我打了个照面。走在前面的是怡熙,身后的苏儿亦步亦趋。怡熙调养了几日脸色也已有好转,此时一双凤眸睨了我,七分俏丽,三分傲慢。早有耳闻怡熙霸道的个性。她待下人刻薄,这次苏儿一经选上女官就成了同她平起平坐之身,自然更是有所怀恨。那日她晕倒前我所见的,便是欺压的一幕。 
回想那日苏儿微湿的眼眸,我向怡熙身后看了看。今日苏儿的一身装束毫无光泽,在怡熙身后一站,俨然就是一个婢女。她见我看她,勉了嘴不自然地笑了笑。但即使如此,她的风华却较怡熙分毫不差,同样照人。 
怡熙走到我面前,将我打量了番,道:“听说那日是西奴女侍救了我?怡熙谢过了。”她虽在道谢,但神色间并不似,我未在意,只浅笑着礼貌状地点头。怡熙讥然一笑,道:“方才连授仪的姑姑都夸西奴女侍的礼节全备、举止大度,不知西女侍是哪家的小姐?” 
她自恃家中权贵而有意炫耀,我看了眼她的神色,“乞”字尚未出口,正好被璃华打断了。她道:“西奴是临安江氏西族家的小姐,哪是你可比的。”明显的胡诌,我诧异下看她,璃华偷偷冲我俏皮地眨了两下眼。我会意,不由莞尔,也默不作声地只当默认。 
“可我记得……”西族是大家才可称的宗族,怡熙咬了咬唇,不甘道,“当初门口看到的那乞丐,可是和西奴有几分相似。” 
“正是我。”我直认不讳。 
怡熙又欲插口,璃华已经淡淡地接了下去:“只不过西奴在来长安的途中遇了强匪,所以才这样的狼狈。不过公主早有交代,才省得了那么多的工序,预先便将她收了。” 
成为女官的不外两种女子。一种家室显赫,一种绝色容颜。例如苏儿便显然为后者。我的容貌在众女子中只能称清新隽秀,所以璃华这样交代,怡熙也没的怀疑。如果我真是大户出身,怡熙便是万万惹不起的。她临走时只是犀利地留了一道余光,再无言语。 
款款身子远去,只留我同璃华的相视而笑。 
我假意啧道:“看看你,无事欺她做什么?如果哪日她知了实情,我可不认为她会顾及我的‘救命之恩’而手下留情。” 
璃华娇眸一眨,道:“心情不好,自然找人寻个乐子。再说,看西奴对宫廷礼节之熟,连姑姑都赞不绝口,当真不似那沿街乞讨之人。” 
我作苦练状:“像不像也作不得事实,那时吃苦头的总归是我。” 
“哪能呢。”璃华抚了抚我的手,道,“我家中虽不算得豪门,但总归也算得上有头有脸的人家,护你一个还是护得住的。我们已是姐妹,过几日入了宫有个照应也是好的。一同进去,时日到了,也好一同出来。” 
我知道她的意思,略有感激地向她一笑,却是道:“哪能一起出来呀,恐怕到时出来的可只有一人了。” 
璃华疑惑地看我,道:“西奴莫非想留在宫中?” 
她的神色分明不信然。我“扑哧”一声笑出,打趣道:“自然不是。只不过不知某位小姐会不会在出宫前从了哪位大人……” 
言语随风轻飘,一时的悠长旖旎。璃华终于体味到话中的调侃之意,作势要打我。我转了个身躲了开去,看着那张粉面含羞的玉容“呵呵”一笑道:“好了好了,互相照应的好姐妹,我错了还不成么?”她这时才肯收手,我道:“我想去周围转转,姑姑若是来了,可要替我顶顶。” 
“去吧去吧。”璃华摆了摆手,脸上红晕依旧。
第二章 后院初邂(三)
风拂侧颊,自带零花。清水湖面平波,周围旖绿修竹一片。潋滟水光空好,青丝绕颜,留一处空落。手背依旧有璃华温热的体温,我很贪恋地用另一只手护住,嘴角微扬,勾起一抹弧度。 
自失忆后,璃华该当是唯一给过我温存的人了。我的要求并不高,得过且过地混这日子,直到记忆恢复的那天边够了。即便那天不会来临,也只求我同身边之人可保住现在的感觉,相知的人一个也便够了,璃华不求入宫攀龙附凤,多少让我心安不少。加上权势欲望夹杂在其间,恐怕感情便不会轻易地保住纯白了。就如怡熙同苏儿,表面上,一个是娇纵的主子,一个是卑贱的奴婢,但背地里却已经有人动上了手脚。我担心的反倒是怡熙的处境,苏儿表面上的逆来顺受,却也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至少她懂得用紫茉姝和流红叶来合出无色无味的毒。在怡熙毒发后的第二日,那棵紫茉姝已经被移走,显然是不知我已察觉,要在被揭穿之间先毁了证物。 
今日已经听说有客会来,所以不需担心在这个院子中会被人抓住。此时水流反衬了阳影,周围奇山异石分外清明。我倚树而立,闭眸间有几分惬意。需知在这公主府中要说舒适也属舒适,至少吃穿不愁;但若要说辛劳,那清早的礼训偏生又折磨得我全身酸楚。可身于公主府邸我自知马虎不得,人前已做足了样子,好不容易现在无人看见,自然身心一松,散散漫漫地露了本性。 
双手向后,反揽了巨木。手腕处为公主所赠的血镯,冰凉一片。这时候通常没什么人,我便松了警惕,在一片暖风间浑然欲睡。 
有细微的脚步声,我出身间未觉,待近了才唬了一跳,欲往旁边躲时已来不及,手腕被来人给握了住。那双手的掌心略有粗茧,但十指纤长,却是一片柔滑细致。余光映入,我不由赞叹,但避了脸唯恐被人看见。现在是传授时间,我私自逃离本就不对,自然不好叫人给抓了去。 
好在今日我着了件公主赏赐的普通便衫,长长地拖曳于地,也不会露了身份。偷偷使了几下巧劲,但我怎的也挣脱不出。镯子因握力紧扣在了腕上。我蹙了眉,又不好发作。毕竟对方是出现在公主府的人,不明身份来历,虽然举止过分轻莽,我却不便得罪。 
那人见我不作声,唤道:“鸾凤,你……”他的声音亦很柔和,却把我唬了一跳。万没想到自己竟然是被认作了公主,不便作答,我心想他既是公主旧识,也不怕会被看到,便强定了神转过身去。
第二章 后院初邂(四)
那人见了我愣然,而我却也一时微愣。男子几分清俊,眉心此时微微蹙着,不知是否因为自己识错人而有了悔意。身着游丝水缕服衣,青丝一束,耳边还佩了枚黑乌坠。不认得他,好歹也得认得那枚耳钉上的镶石。不及暗叹自己又遇了皇室,我忙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不知该做何称呼,我垂首而立,也不多口舌。 
男子却并没因唐突而尴尬,只是笑了看我:“这镯子是鸾凤公主赠你的吗?你叫什么?” 
原来是因为这个识错,我下意识看了看手上的血镯,答道:“小官西奴。” 
“西奴?怪名。”他微微笑了看我,偏是一双深得看不透心思的眼,那道视线划过手镯,半晌,道,“你随我来。” 
我不明白他想做什么,但不好拂了人面子,只得跟上。这个男人似是对鸾凤公主府邸十分熟悉,游廊曼亭,一路通畅。路上遇到太监李孙,他慌忙地打了个千儿,便一溜烟跑了,也不多看我一眼。男子将我带到了鸾凤公主的书房前,门外的婢女似是识得他,欠身行了礼,细细地道了声“四王子”。 
金宣王共有十三而子女。公主四人,王子九人。其中四王子阑宣同公主鸾凤同为陈贵妃所生。陈贵妃本是金宣王后宫红人,但自从容妃得宠后,便渐渐淡下了幸事,她为庶民出身,现在宫中所靠的,也只留了这对儿女。 
屋内露出悠扬的琴音,如缕如丝,叮然深幽,水间浮萍,悲戚离苦。万般情谊无处述,落花凝噎听无声。阑宣立在门外,始终未敲下。他恐怕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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