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春柳·一梦秦淮》第41章


次日一大早,李夫人便进了我的房。
我揉揉睡眼惺忪的眼睛,笑着打招呼,“嫂子,今日怎么那么早就来看如是了?”
李夫人掩口笑道,“你这个贫嘴的坏丫头,是不是忘了今日是什么日子?”
“什么日子?”我一时有些摸不清状况。
李夫人装作叹息地摇了摇头,“这可好,寿星公竟忘了自己生辰,全剩我与存我两个人瞎操心了。”
我这才恍然大悟起来,道,“多谢嫂子和李大哥费心了。”
“那还不快梳妆一下,否则如是不是要让我们这帮白费心的人望眼欲穿白忙一场吗?”
我忙点头,道,“是,如是谢谢嫂子的美意。”
准备妥当,来到大厅的时候,却发现陈子龙竟然也等在那里。
“子龙是我找来的。”见我有些诧异,李夫人忙说,“想着你们也算比较熟悉,多找些人来热闹些。”
我冲陈子龙点头示意了一下,在李夫人身边坐下。李夫人的意思我自然很明白,她带陈子龙来,无非是想撮合我们罢了。只是只怕红娘有心,而当事人却都无意了。
正想着,就听李待问道,“今日如是妹子生辰,我也没有准备什么好礼,就亲自备了一个章,还望如是妹子海涵。”
说着,他递给我一个暗绿的盒子,神色竟有些慌乱,“如是还是回去看吧,这个小礼不登大雅之堂。”
我应着,心里却隐约有了疑惑,但还是道,“谢谢李大哥了,李大哥这份心,叫如是不知如何是好了。”
李夫人见状也说,“好你个李待问,我昨日问你送如是什么好的时候,你还搪塞我道自己什么都没准备,今日倒好,竟闷声不响地拿出一个章来。”
李待问脸一红,口气并未软但声音却低了下来,“昨日是没想好的,刚才出门正巧见了,想空着手总是不好的,就拿了出来。”
李夫人依旧是不依不挠,“我现在不与你计较,回房再与你算账。”说着,她看着我道;“大嫂也不知道你喜 欢'炫。书。网'什么,就随便买了些。”她送给我的是一些胭脂水粉。
“看来如是很喜 欢'炫。书。网'了,果然还是女儿家懂女儿家的心事了。”李待问讨好地看着李夫人,“我那块破石头恐怕不如零落送的胭脂水粉好了。”
“那是自然的。”李夫人有些自得,“只是我们两个送的礼恐怕都不如子龙送的费心。”说着,她又扭头问道,“子龙,早晨问你那个大盒子里放的是什么,你笑而不语,如今可否揭晓谜底了?”
陈子龙淡淡一笑,立即有家仆捧上一个长方形的盒子。
“这是什么?”我也有些好奇。
陈子龙站起身,将盒子打开,“子龙正巧得了这么一把琴,也不知如是是否欢喜。”
我凑上前拨了两声弦,声音清脆无比,尾音缭绕四周,仿佛有灵性一般。
我轻轻问道,“这可是黄花梨木做的琴?”
陈子龙道,“如是果然好眼力。我放在家中也是闲置着,孺人从不好这个。想来如是必定喜 欢'炫。书。网',今日就送来了当作薄礼一个。”
“这可太贵重了。”我拒绝着,“陈公子的好意如是心领了,只是这琴过于贵重,如是不敢收下。”
陈子龙似乎早就料到我会推脱一般,将盒子的盖子又小心翼翼地盖上。
“如是若是不收,岂不是浪费这等好琴?”陈子龙说道,“我虽然喜 欢'炫。书。网'听琴,可并不擅长弹琴,若是如是实在觉得不好意思,不若以后我想听琴了,随即就来找如是,这样就当作买琴的费用了,不知如是意下如何?”
李夫人也应和道,“是了,如是,子龙这一片心,你又怎好意思一口回绝了,不若先收下了吧。”
我见此情景,只好说,“那如是恭敬不如从命了。”
接过琴,竟放不下来。
李夫人打趣道,“果真是子龙候着如是的心意,这样吧,如是不如为大家弹奏一曲,也当作是答谢我们的礼物了。”
我也不推脱,爽快地答,“那如是就献丑了。”
我见不远处正有一个茶几,于是走过去将琴放正。细细想了一会儿,微微调了调琴弦,顺势抚了一曲《幽兰》。这首乐曲节奏极为缓慢,曲调深沉,力度也并不强烈,每每弹起它,我总能联想到那种如同空谷幽兰清雅素洁和静谧悠远的意境。全曲共有四段,随着每一个段落的临近,音乐情调才逐渐转为明朗起来。
“这曲子前头听起来倒有些抑郁伤怀了,到了后面才让人感觉轻快起来。”刚弹毕最后一个音,李夫人便说道。
我看向陈子龙和李待问,两人均眉头深锁,未说一句话。
“幽植众宁知,芬芳只暗持。自无君子佩,未是国香衰。白露沾长早,春风到每迟。不如当路草,芬馥欲何为?”终究是李待问忍不住先开了口,他看向我有深深地不理解,“如是为何会弹这一曲?可是也觉得自己生不逢时?”
我摇头,并未开口,却听陈子龙在一旁道,“世人都传此曲是孔子以兰喻人,感叹自己同幽谷中盛开的兰花一般,和杂草丛生在一起,虽然区别于众多的俗脂艳粉,馨香发自天然,可是却依旧无人去理解赏识。可是,大凡圣贤,又有几个曾生逢其时过?幽兰即便是与杂草生在一起,但终究会有以馨香凸显自己的一天。与其感慨怨天,倒不如更自在的顺势存活下去。我猜想如是弹此曲的用意,或许是为了激励自己像幽兰那般高傲地存活着吧?”
他提出的虽是问句,但语气却极为肯定。
我不能说陈子龙完全猜透了我的心思,但也算是料中了一些。
刚开始弹琴的时候我并未想许多,只是弹到后来是真想到了这些。我当然不敢以兰喻己,可是,即便只是一颗杂草,却依旧能凭得眼前这些人以兰相待。我弹这首曲子的用意也就是想感激这些“赏兰人”,谢谢他们一如既往的无私的对我好。
幽兰在空谷,本自无人识;只为馨香故,求者遍山隅。
我笑着看向他们三人,道,“如是弹此曲只是为了真心感谢你们对如是的知遇相助之情。”我举起酒杯敬向他们,“三位大恩,如是无以为报。”说罢,一口饮下。
李夫人眼眶红红的,“如是这个丫头尽来些煽情的。这倒好,原本的喜庆劲全被你扫没了。”
我只觉得心酸又涌上了心头,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接什么话好。
李待问见了此景忙道,“零落你还说如是,自己也不是尽说感伤话,好了好了,我们都不谈这些了,来,大家干杯,开开心心地给如是过一个生辰。”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这一章我写得也非 常(书…网)的汗。。。不过是为后一章做铺垫。。。 
问郎
回到屋里,才觉得自己今天是喝多了,头昏昏地,有些疼。只是这种疼,却让人幸福。
收好李夫人和陈子龙给我的礼物后,我的注意力又转到了李待问送我的那个青色盒子上。
取出印章,初时觉得有些眼熟,不过很快我就意识到了这枚章就与当初我在书房瞧见的那个长得一模一样。我正有些诧异,转念一想这可能只是一枚相似的印章,毕竟我见过的那个章上已经刻有李待问的名字了,也正是因为被我瞧见过,李待问猜想我喜 欢'炫。书。网',所以才另拿了一枚赠予我。
我好奇地把玩起来,不知李待问会刻怎样的印文给我。只是当视线聚集到那两个字上,我的心像似被什么东西击中一般,久久地没有恢复过来。
那枚玉石印章上刻得只有两个字。那两个字重重地敲在我的心头,天气虽然已经开始转暖,但我却觉得有一丝丝凉意正逐渐层层叠叠地包裹着我。或许,我真的在这里住得有些久了。
李待问送我的印章上竟是亲手所篆“问郎”二字。
他将自己的名字嵌含在印章其中,不知是何用意。
照理来说,他待我宛如亲妹,那么哥哥赠与妹妹的印文又怎么可能会是这样的内容?
我略微有了些预感,只是这种感觉之外,我又存在着一丝侥幸。
李待问与李夫人如此恩爱,情深义重,又怎么会对我这样的风月女子有其他的感情呢?
或许是我多想了,也可能是他取印章时有些着急,所以取错了。
我的手抚上那两个已经刻在我心头的两个字,“问郎”,这两个字的分量可有些重了。虽说不上是曷以为怀,一往情深,却可见李待问刻章时所怀有的一份值得珍惜的温厚情义。所以,这印章不是送给我的,也不应当送给我。
想到这里,我慌忙冲李待问的书房跑去。
临近书房,手刚要抬起,可最终还是放下了。
我来这里是要寻找什么样的答案?我究竟又应该以怎样的身份将这枚印章还给李待问? 
思量再三,还是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冲动了,不如回房想清楚了再来找李待问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