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春柳·一梦秦淮》第62章


他问,“如是,这词你可喜 欢'炫。书。网'?”
我点头,“是牧斋所作?”
钱谦益答,“我唤它为合欢诗。”
“合欢?”
“是。”钱谦益道,“如是,你可瞧见过合欢花?含羞待放的模样仿似娇滴滴的少女。”
心中突有一丝凉意沁入,我有些口不对心,“未曾见过,只知它的样貌,绯红的一片,若有机会,真想去看看。”
钱谦益声音有些叹惋,“那如是定不知道合欢所包含的深意。”
我摇头,“闻所未闻。”
钱谦益道,“合欢,名曰欢聚。”
“欢聚。。。”我重复着,“可即便是合欢花却也有开败的一日,朵朵团团怒放时似娇羞少女,一旦过了花期,也只能燃尽朱颜,风流不再了。既是如此,又何来欢聚?”
“如是,今日是我俩成亲的大好日子,又怎能说这样不吉利的话?”他用极为坚定的声音说,“只要牧斋还在,就不会让如是有尝遍清冷,无限凄凉的一日。”他低声呢喃,“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我叹着,将自己的头靠在钱谦益的肩上。
合欢花其实还有另一个花语。我当然未曾见过实物,可是却见过它的画。叶间枝头,红的似火,如同我身上的嫁衣一般。
那日在李府,宋征舆曾这样哀求过我,“若要愁还,除是君还。”我眼见着他极为悲伤痛苦地绝然而去,却再也无法拼劲全力去追他回来,将他努力留在自己余下来的生命中。
“你会后悔吗?”李大嫂捧着一幅画走进来,“是他方才留在前厅,忘了拿给你。”
我泪眼朦胧,视线里是红艳艳的一片。
“这是合欢花。”李大嫂轻言道,“代表着。。。言归于好。”
后来我才知道,其实这画并不是宋征舆画的。作画的人是陈子龙。
“为什么要这样做?”李府数日我已知他的心,“可是因为他是你的兄弟?”
“非。”陈子龙淡然相对,“我以为你心中还有他,我不想让你哭着难过。”
想到这里,心头又是一阵痛,陈子龙,如今让我哭着难过的却是当初曾信誓旦旦要保护我的你。
“合欢叶落正伤时,不夜思君君亦知。”我不自觉地颂出了口,“从此无心別思忆,碧间红处最相思。”陈子龙,你放手地那么坚决,那我是不是也该做得和你一般潇洒呢?
“如是。。。”钱谦益的声音传了过来,“若不是子龙,我未必能与你共结百年之好,或许我应该感谢他。可偏偏,我最害怕的却又是他。”
我心知已嫁钱谦益为妻就不能再将过去的事情放在心上,“我知,至今往后,如是只是牧斋的妻。”语气真挚,不知是安慰钱谦益,还是坚定自己。
钱谦益接着道,“都说名士悦倾城,但牧斋能以一介失意文人之身娶得如是,实属侥幸之至啊。”
我回,“牧斋谦逊了。如是还庆幸自己能嫁一识己之人呢。”
“想当初,我与你初见却是在看牡丹亭之时,你以柳自称,我以梅相待。”钱谦益颇为感慨,“未曾料到,今日此刻,我正成为了你的柳梦梅。”
“我知。此乃我幸。”我的话并未说完,隔着红色的轻纱我隐约见他的脸朝我靠近。心跳得很快,几乎本能地想逃避。
我听他说,“如是,别躲我。此乃你命,也乃我命。”
我一愣,就觉他的唇轻轻地落在我的唇上。
我闭上眼,似有什么液体顺着眼角滑至脸颊,咸咸的,沾湿了红巾。
该来的终究要来。这或许就是命。我挣不脱,也逃不掉。
夜色正浓,红帐秀烛。
钱谦益一步一履地向我走来,他的手轻轻解开我衣衫,目光游离在我的脸上,有爱怜也有倾慕。密集的吻自脸畔落至唇角,沿着耳垂滑至颈。我听着他问,“如是,我要陪你一生一世。”
我自然相信,下船后他马不停蹄地带我去见他家中所有的亲人。只除却,他的正妻。
他毫不在意地道,“如是,从今往后,我的妻只有你一人,你就是我此生唯一相伴终生的人。”
我见着笑着向我们祝福的家人,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钱孙爱上前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认真地叫了一声,“娘。”
他与我一般大,却唤我娘,眼里充满了真心,叫人看不出丝毫忸怩。
他后来同我说,“只要能让父亲幸福,你便是我的娘亲。”
“如是,洞房花烛还这样地不专心。”钱谦益虽是这样说,可动作并未停止。不知何时,我与他已坦然相见。
我只觉得羞涩,这样与男子亲密,别说是现在,就连前世都未曾有过。
“如是。”他的目光有些涣散,眼里闪着奇异的光芒,“能遇见你真是牧斋此生之幸。”
说着,他的舌撬开了我的齿,与我的,紧密纠缠在一起。
合欢叶落正伤时,不夜思君君亦知。
我闭上眼,一阵刺痛从下传来,我听见他满足的喘息。一滴泪,徘徊了很久,最终还是滴淌下来。
先前抓紧锦被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钱谦益爱抚着我的发,柔声问,“如是,可是弄疼了你?”
我咬着唇摇头,不让自己的情绪决堤。
钱谦益吻了吻我的眼,手游离在我身上的每一寸肌肤。动作并未停止,却更为强烈了。
从此无心別思忆,碧间红处最相思。
我终于忍不住疼痛喊出了声。不知是心中的,还是身上的。
帐帘内依旧是一片旖旎。我听见身旁的钱谦益均匀的呼吸声。小心翼翼地向外翻了一个身。
已近清晨。仿似做了一个很长的梦,而现在正到了梦醒时分。
片刻冷静后,我在心中悄悄做着告别。
陈子龙,再见。我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呼呼。。。抛弃龟速,连更两章~~ 
闪烁珠帘光不定
明朝末年,东林党与阉党之间斗争剧烈。
崇祯十四年,李自成攻陷洛阳,杀福王朱常洵。
还有三年。我站在绛云楼中拨着手指,三年之后,崇祯帝自缢,明朝灭亡。
“如是,想什么那么入神?”钱谦益走近,为我披上一件外衣,“天凉,要多穿些衣服。”
我含笑,“谢了。”
他莞尔,道,“你我夫妻,还那么客气。”
我看向他,问,“那日你娶我,士大夫都道你‘亵朝廷之名器,伤士大夫之传统’,你是否心有不甘?”
他摇头,“若真有不甘的恐怕是那些说三道四的人。”他拉住我的手,“如是,那些人怕不是见我这个老牛吃了你这颗芳华正茂的美人草,这才恶意相向。你我做事坦荡,又何必去计较这些小人的碎碎念呢?”
“牧斋,你待我太好了。”无论是在何时何世,除却亲人,待我最无私的莫过于钱谦益了。
钱谦益执着我的手,眼神柔和,“如是,你值得。”任何女子都敌不过他人对自己的赞美,饶是这些日子天天面对他的甜言蜜语,可听了他的话,心底还是不由地泛起了些许欣喜。
“我原先对你如此,你却还。。。”我欲言又止,“牧斋,或许你们都是对的,我执拗一时,却忘记了自己无论再要强也无非是一个在章台柳巷中穿梭的女子,而你,不仅给予我安稳的落脚处,更给了我许多惊喜与包容。牧斋,你可知,前几日你带我到这绛云楼,便是让我得到了极大的震撼。”任何一个熟悉红楼梦的人应该都不会陌生,钱谦益为柳如是所盖的绛云楼就是曹雪芹设计的绛云轩的原型。
钱谦益含笑,道,“如是,这绛云楼是我特意为你而建,你可欢喜?”
我拼命点头,“何止欢喜,简直是要喜极而泣。”
钱谦益笑意更浓,道,“既是如此,那牧斋也算觉得值得了。”
“只是。。。”我看着他得意的样子,不由地想要捉弄他一下,“你可知前几日我听见街坊说了些什么?”
“说了什么?”他扬眉,似是不介意一切。
“他们说。。。”我拖长声音,却见他不为所动,只得接下去讲,“他们说,你盖这壮观华丽的绛云楼给我,为得是金屋藏娇罢了。”
“此话说得倒也贴切。屋虽非金子所铸,但也算是耗费了大量的物力和人力,而你,”他的手抚上我的脸颊,“肤若凝脂;气似幽兰,倒也能算作是一个娇人儿了。”
我故作不悦,“只是勉强能算作么?”
钱谦益不紧不慢,“自然不算勉强。如是你的貌美虽不能算作秦淮上的顶尖,可在牧斋心底,却是无人能敌。”
任一个女子都无法漠视他人的赞扬,更何况这个人还是你的枕边之人。我待钱谦益虽算不得爱,但多少还是会有一种似与家人的情谊存在。
正满心欢喜,却听钱谦益轻声道,“如是,存我方才来了,正在大厅,你可愿去见他?“
我点头,“李大哥待我甚好,这个面自然不能省去,只是不知李大嫂这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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