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只有》第51章


程煊在回半山的路上接到靳之见的电话,说易鑫的母亲到警察局报案,指控程煊为了侵占程家财产杀害程宏年、程熙兰和许正言三人。
他听到这个消息时,竟然松了一口气。心里甚至想,这一天终于来了,就随她去告好了,反正如今这样也没什么意思。
可靳之见不能随她去,他和程煊不仅仅是朋友,更是生意伙伴。项目已经砸进去那么多钱,要是程煊倒了、程家倒了,他的损失惨重。他安慰程煊说:“她儿子的判决书压着还没下,估计她是收到风儿了。现在消息是压下来了,还没立案呢。你去找她聊聊,看她是个什么意思,手上有没有什么拿得住的证据。要不你再想想?我真的觉得死缓差不多了。”
程煊只答:“谢了。”
回到半山,管家凑上来说有个女人电话打到家里来了,说自己是易鑫的母亲想要约他见面。
程煊没兴趣和她见面,也不想知道这女人会说什么,也无所谓她手上有没有证据指证自己。活着很没意思,他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趣,所以他没搭理管家的话,又上楼回到房间换了衣服缩上床去倒着。
管家拿着电话上楼敲门,停在主卧门口,说那个女人又打过来。程煊打开门,接过电话,又把门摔上,“是我。”
“程先生,我是易鑫的妈妈。”从声音听起来,电话那头的女人明显已经焦头烂额,她带着哭腔问,“我想很您见一面谈谈易鑫的事情可以吗?”
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刚刚去警察局指控他杀人的女人,程煊冷漠地回:“你想用我杀了程宏年的事情来威胁我,要我放过易鑫。”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才回:“小少爷他到底是没死,凭什么判易鑫死刑?”
程煊叫她气得发抖,他恨得咬牙切齿,“易太太,我告诉你,死刑是便宜他了。你儿子要是落在我手上,许霜眠一天不醒,我就每天在他身上开条口子!你尽管去警察局告,大不了我和你儿子排着队上刑场!我非要看着他死了才能罢休!”
的确,他是程煊最得力的助手之一,跟程煊的时间也最长。高垣和柯霆翰不敢问,靳之见却是问过,他觉得死缓是个不错的选择,没必要做的这么绝。
绝吗?程煊甚至觉得还不够。如果说那发子弹如易鑫所愿,打中的是自己,即使是一击致命他都不会这么恨,可它打中了许霜眠。那个星期许霜眠抢救了多少次他数都不敢数,整整一年程煊都在做这同一个噩梦。
“程先生,易家就易鑫这一个孩子。你看在以前的情份上,放他一马吧。”易鑫母亲哭诉。
“易鑫还没告诉你吧?许霜眠是程宏年的亲儿子。程家也只有这一个孩子!全世界就这么一个许霜眠,他在医院里躺了整整一年,不睁眼不说话,我去跟谁哭!程家去跟谁哭!”程煊停顿片刻,平复下情绪,尽量敛着声音接着说,“易太太,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你去探监,他都不见你?”
“……”电话那头的抽泣声逐渐变小。
“因为他也觉得这些都是他咎由自取!他应该的。”
程煊愤怒地扣掉电话。
易鑫的母亲为他找过律师。
程煊看过律师去见易鑫的监控录像,易鑫只问许霜眠是不是还活着,得到答案后就再也没有开过口。
他扔掉电话,重新倒回床上。他不停地告诉自己应该要振作起来了,如果易鑫母亲坚持,他至少要振作起来安排好后事才对。遗嘱在程宏年过失后,程煊就写好了,把本来属于许霜眠的还给他。现在大概要改一下,许霜眠要是醒了就还给他,要是一直没醒,程煊打算以他的名义成立基金。
他懒得管易鑫母亲对他的指控,一周后程煊被指控杀人的消息已经传遍C市,可程煊还是待在卧室里,待在那张许霜眠停留时间最长的床上。程煊胡子拉碴,颓废得不行,只有在去医院看许霜眠的时候才会稍微收拾一下自己。
他的私人电话很久没有响过了。朋友大约都知道他日子难过,也都不愿意打扰他,手下的人有什么事也只是打到半山。他私人电话还是二十四小时开着,因为他让仁荣那边有什么消息都直接联系他。所以当他私人电话响起的时候,有一瞬间程煊甚至以为那只是他产生的幻觉。
他飞快坐起来,抓起手机看到的却是一个陌生号码,他切了电话又倒回床上。
那个号码还是坚持不断地打过来,程煊被烦得不行,只好接起来,“谁?”
“是我,梁锦鑫。”
“……什么事?”
“不是你杀的,为什么不澄清?”
“你又知道不是我杀的,”程煊眯着眼扯着嘴角皮笑肉不笑,“你不是还告诉他说是我杀的?”
“我知道不是你。”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即使是你,你也应该要……”
程煊不耐烦地打断:“靳之见让你来找我的?”
“不是,我只是想跟你说,”他沉默了很久,“如果他有一天醒了,知道你不在,他会很伤心。”
这一次是梁锦鑫先挂断电话。
他不是想要程煊和许霜眠幸福快乐,他只是想要程煊幸福快乐。只是如果这份期望只能由许霜眠来完成的话,梁锦鑫接受。
第七十五章 
“我想你活着。好好活着。”
他得好好活着。
时隔一年,程煊又回到鸿曦工作,工作比以前更多、更累。他和易鑫的母亲陷入拉锯战,程煊咬着死刑不松口,可靳之见不能眼瞧着他为了易鑫把自己折进去,只好托人一直压着判决。
程煊每天与各种人缠斗,他不知道自己以前是怎么挺过来的。晚上去仁荣看了许霜眠再回到半山,躺在那张床上,想他向许霜眠索吻时那个小孩儿大胆的样子。
周末他要去仁荣看许霜眠。
程煊独自驱车前往仁荣,走到病房门口听到房间里有人在说话。他迅速推开房门,只看见一个男人坐在床前,许霜眠双眼紧闭,还是他上次来时的样子。他无数次抑制住自己冲来仁荣看许霜眠的念头,甚至不想再来仁荣看他,因为多看一次,他的希望就落空一次。医生告诉他昏迷的患者如果超过一年还没醒,苏醒的几率就更加渺茫。纵使他心是铜墙铁壁包裹着的钢筋水泥,也经受不起这样的摧残。
阮山柰听见响动回头就看见停滞在门口的男人。那个人眼中隐忍的凄苦和失望让阮山柰心惊,他局促站起来和程煊打招呼。
程煊点了点头,走进病房,又推上房门,“谢谢你经常来看他。”
阮山柰迟疑片刻,有些艰难地开口:“没……关、系。他是,我朋友。”
他还不适应和不熟悉的人交流。
房门再次被推开,靳之见和陈辰走进来,见程煊在也是吓了一跳。
“我来看看咱,”陈辰生生把弟弟俩字憋回去,拐了个弯,“许霜眠。”
靳之见三步两步上前抓住站在病床前有些手足无措的阮山柰的手,说:“行了,你来了我们就先走。一天到晚就知道忙,记得多陪陪你弟弟!”
现在病房里人不熟悉的人又增加了一个,阮山柰局促不安也想赶快离开,他嘴唇紧抿,憋了很久终于憋出一个字:“拜。”
陈辰噗嗤一笑,又迅速憋回去,说:“那我也拜了!”
“不送。”程煊脸上还是毫无表情,心情总算轻松了一些。
三人离开病房后,程煊坐到刚才阮山柰坐的位置上去。他尝试开口和许霜眠说些什么,却到底只是沉默的注视着床上那个好像只是睡着了的人。他不愿意来看许霜眠,他不愿意面对这个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都毫无反应的许霜眠。
面对这样的许霜眠时候,他才明白原来他最怕的不是来自这个人的恨。爱的对立面也不是恨。是冷漠。是无视。
他痛恨这样的许霜眠,面对这样的许霜眠他不知所措、很无力。
程煊看了他很久,从天亮看到天黑,直到护士再次敲病房的门,说又到给病人翻身的时间。
他沉默地离开床边,护士上前把左手手臂伸到许霜眠腰下,右手正往大腿探时,程煊打断她:“我来吧。”
他瞄见许霜眠的腰,比以前又细了许多。他从前总是不愿意看,不愿意看许霜眠像个物件一样被人摆弄,不愿意看他日渐衰弱的身躯,好像不看,这些就不存在。
他接过护士的动作,在护士指导下给许霜眠翻了个身,又在他头和背的位置都放了个枕头。抱起许霜眠时,他好像突然被一记重拳捶在胸口一样喘不上气,许霜眠瘦了,比以前更瘦了,瘦了很多很多,他甚至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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