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姬摇头,与乐平公主一同告退。临出门前忽然却转头,说“娘娘,听说太祖驾崩后,曾有大臣建议文德敬惠皇后殉葬,文德敬惠皇后却坚持吃斋念佛,于青灯古佛前超度太祖。直至文德敬惠皇后去世前,方告诉元帝她当初如此选择的原因,故此大彝历朝并无规定,帝后百年必须同葬。”
皇后神情一刹那的恍惚,记得少时读《后妃传》,看过这段,可是书中并未明示文德敬惠皇后所述因由是什么,直到她后来入了宫,有次偶然问到宣帝,宣帝才解释那一段宫廷秘史。
当时文德敬惠皇后只说了一句。“生不能同心,死又何必同衾。”
太祖与文德敬惠皇后虽然也是患难夫妻,可惜不能同富贵,后宫佳丽三千,夫妻成了帝后,生死相随就成了最美的奢侈。既然如此,倒不如佛前祈求,这一世了结了便罢,下一世不再纠缠。
皇后浅笑,这女子连劝人都这么特别,倒真是与伍子曦相配。
一个时辰足够做很多事情,比如两条人命。
“皇后怎么来了?”
皇后穿的是朝服,行的是规矩的觐见之礼。自然引来各方侧目。宣帝发觉今夜的事情已经超脱到他完全无法控制了。
“皇上,臣妾来请罪的。臣妾刚从柔仪宫和婉仪宫过来,妩贵妃和丽贤妃已经,离世。”
皇后神态淡然,语气平稳,好像只是在陈述一件极其正常的事情,丝毫不觉得此事又是有可能引起如何的轩然□。
“你胡说,母妃,母妃怎么会突然……是你,是你下的毒手,对不对……”
倒是宸王第一个做出反应,若不是身体受限,怕是已经要扑向皇后,呲牙咧嘴的将其撕个粉碎。
皇后看也不看宸王,笔直的跪在大殿之中,目视宣帝,认真的说:“半个时辰前臣妾下令禁军包围两宫,臣妾先去的婉仪宫,发现季连成大人竟在其中。后宫禁令,宫中留宿者须有圣上旨意,敢问皇上,季大人可有?臣妾下令将季大人收押,丽贤妃指责本宫大胆,口出讳言,实属大不敬,本宫便下令将丽贤妃一同收押。此后,臣妾又去了柔仪宫,妩贵妃不服管教,命柔仪宫守卫硬闯,导致与禁军兵戎相向,于是臣妾下令将其羁押。”
“那,那为何,她们会……”
宣帝觉得这样的皇后很陌生,难道这一场宫变真的是一波三折吗?那她又是向着谁的?
看着宣帝怀疑的神色,皇后莞尔一笑,他竟是不信她的啊!如此,果然是生不同心。这一生的后宫,到头来又换得了什么?可怜还有那么多女子削尖了脑袋往里面挤。可悲可笑。
而众人看到皇后的笑,却忽然发觉,原来皇后也是个丽颜女子,或许没了其他宫妃们的那些斤斤计较,更显得的大气从容。
“妩贵妃与丽贤妃都是被吓死了,因为……”皇后故意顿了一下,笑的露出可怜宣帝的神情,又说:“臣妾把她们关在了悠然宫。”
原来所有的事情到了最后,都变得与那个女子有关,宣帝绷直的身体顿时松散下来,靠在椅背上,深深凝望他的皇后,问:“你,这又是何必?”
“不瞒皇上,臣妾第一是为了臣妾那冤死的孩儿,这么多年,终于可以让凶手哭诉一句错了。第二,臣妾为死去的云昭仪,皇上就不怀疑当年云昭仪的死吗?臣妾现在可以明确的告诉皇上,是妩贵妃下的毒,而丽贤妃只是帮忙延迟了太医前去的时间。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这么做也是为了大彝能换一片清明的天。敢问皇上,即便您今日惩治了宸王,定了伍家、季家的罪,可皇上会怎么处置妩贵妃和丽贤妃?将她们软禁还是打入冷宫?总之您不会要她们的命吧。皇上是多情之人,这些年她们相争无数,若不是您的纵容又怎会走到这一步?既然如此,为了日后大彝朝堂的稳定,这事就让臣妾来做吧。臣妾有罪!”
九姬有一句话说的很对,后宫和朝堂从来是不分家的。
“你……”
宣帝能说什么?从伍子曦对他细数事情的来龙去脉开始,他就已经没有了那些意气风发,此时皇后所作所为无疑在他肋上又横插一刀。可不得不说的是,皇后说的非常对。这些年他有意纵容妩贵妃和丽贤妃后宫里的明争暗斗,他说是为了制衡,为了有一日能一举消灭两大世家,可除却了她们身后的伍家、季家,对于她们,他是有感情的。
目光在殿内几人身上流转,他宠爱的儿子是阶下囚,他疏远的儿子是大赢家,他信任的臣子是帮凶的狼,他一直以为无害的皇后也是心有千秋,还有他那没出现的帝师更是早倾向了别人。他可真是输的好个干净!忽然,心中一阵绞痛,“哇”的呕了一口血出来。
宣帝三十三年的宫变,以宣帝的昏迷诡异结束。
《大彝外史》,宣帝三十三年二月初一,宸王谋反,宣帝密令朔王回京勤王,宸王败于殿前。
《大彝外史》,宣帝三十三年二月初一,长安伍氏、季氏助宸王谋反事败,伍氏满门贬为庶民抄家流放,季氏满门抄斩。
《大彝外史》,宣帝三十三年二月初十,晋王谋反被平,押送还京。十一日,晋王自尽。
《大彝外史》,宣帝三十三年二月二十,宸王谋反牵连吏部、刑部、兵部众人,中书令陆海革职斩首,陆家其余人贬为庶民。
《大彝内史》,宣帝三十三年二月初一,宣帝昏迷,一病不起。
《大彝内史》,宣帝三十三年二月初一,妩贵妃、丽贤妃双双暴毙。
《大彝内史》,宣帝三十三年二月初九,宣帝病重,偶有清醒,时日寥寥。
各退步同求皆欢喜
一夜之间,天下易主,莫怪是人人自危,连带的去郊外踏青享乐的人都少了。不过,曲水金钟亭内却仍有人拂曲欢歌。
“原来涂归大人的琴弹得如此之好,之前都没听过呢!”
亭中的不是旁人,正是伍子曦和九姬、小蝶等人。难得的还有心情在时局不稳之时外出游玩,一副惬意非常、有酒当歌的样子。
“阿九何时能对少元的事上心,少元才阿弥陀佛了呢!”
琴声铮铮,如流水穿指而过,带过丝丝凉意。
九姬有一下没一下的将手中糕点捏碎了撒入水中喂鱼,对伍子曦的“委屈”只当不见,含笑的说:“尘世繁华,涂归可千万别阿弥陀佛。”
伍子曦闻言,险些弹错一个音,摇头叹息道:“若是有阿九常伴身边,少元自然舍不得啊!”
“呸!倒是占便宜占习惯了是啊?”眉眼一瞥,霎时的流光溢彩。唇角含笑,埋怨却是当不得真的。
一曲终了,伍子曦丢了琴凑到九姬身边,笑着打趣,“我倒是真想占便宜,可是到现在没得逞呢!”说着就要往九姬身上欺去。
九姬一个错身闪开,丢了个白眼回去,心道这人越说越起劲了。忽想起一件乐事,说:“那年曲水流觞,涂归大人少年英姿,不知迷倒了多少女子,想起来真是意气风发啊!”
字里行间,无外乎是嘲笑他,今时不如往日了。
伍子曦故作捶胸顿足之势,哀叹一声,说:“是啊,想当年少元游戏花间、美人在怀,多么的逍遥自在,可惜啊可惜,早就被阿九勾走了心魂喽,结果有人还不带理睬少元的……”
九姬抿嘴,好个油嘴滑舌的家伙,绕了一圈又绕回来,白的又给他占了便宜。冷哼一声,转头不打算理他了。
伍子曦暗笑,若是日后能与她长相厮守,哪怕是闲来无事斗斗嘴都是乐的啊!只是她的心思忽好忽坏,到现在他也不知个准儿。每每拿话探她,她便顾左右而言他,他又总不忍逼她,也就每每不了了之。可如今,朝局不稳,他不欲长留京中,总要明白了她的心意好做打算。也不是没想过,是不是他离开那日绑了她一同,落得干脆。
“阿九,可还记得我曾问你的话?若是哪日事情了了,可愿与我一同离开,山高水阔,相伴相随!”
九姬心底猛的一颤,那个“愿”字只差脱口而出,却还是咽了回去。她在人间的事情已结,算是彻彻底底的打乱了原本的任务,毁了天界设好的命定。怕是再拖下去,迟早被找上。若是早早的退回白芒山,或许能躲过一劫,可她一拖再拖,其实是舍不得呀。乐娘子说莫爱上了凡人,她却是没做到。也不知何时情根种下,她本是一直推柜他的啊,等想明白的那一日,已经恋上了他的温柔,习惯了他在身边的陪伴,贪欢那一份心暖。
幽幽一叹,轻念一声,“何问明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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