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脂蝶之央楠篇》第20章


秦柯织从黑袍宽大的袖子中伸出手来,掌心向上,手指纤细莹润,恰像天神的佳作。只见他也不回答炎智无意识的问话,掌心忽地燃起了一团幽幽蓝火,身子浮在半空眼神淡漠,一时间周围静得出奇,只有他黑袍被草原的腥风吹得猎猎作响。不一会,秦柯织将手中蓝火往下一送,正碰上了身体僵硬的炎智,蓝火一下子热烈起来,遍布了他整个身体,咋一看像是个人形火柱。说也奇怪,炎智习惯性地绷紧神经准备忍受痛楚,然那蓝火所燃之处不仅没有炙热的痛觉,倒是有种清凉的感觉流淌渗入,还没让炎智反应过来,蓝火就渐渐灭了,再一瞧,他却恢复了原形,成了一只毛绒的小红狐狸,四足着地呆楞地望着秦柯织的地方。
秦柯织俯视着他道:“你是火焰的子孙吧,我问你,为什么要偷袭我们呢。”语气中夹了妖力,气势逼人。
“你们身上有土狼的腥味,你们不会不知道吧,土狼的血腥能引发妖的凶性和杀性,这样看来,你没受影响,那你应当是人了……可是……”炎智眼见秦柯织没对他下手,也没有敌意,只是让他恢复原形而已,心情终于平复下来,可是仍然因见到这样怪异的上古妖兽而迷惑好奇。
“原来这样……那么说是烟火了。那好,小火狐,我和火焰也算有几分交情,既然你没伤了我的同伴,我也不为难于你,只是你回去替我守身份,我可不想让天界或狱界那些人注意到,至于火焰嘛,你告诉他也无妨,反正到时我会去见他的,那么小火狐,再见。”秦柯织脸露轻笑,凛然如天神,哪有什么妖兽奸邪凶佞、狡诈阴险的模样,周身妖气妖而不媚,隐隐能感觉到仙气流动,居然是即将化羽成仙的迹象,只可惜了被判了轮回……炎智心里默默为秦柯织叹了气,先前对他的厌恶和好奇什么的早就淡了,现在再仔细一想,倒有些同情这上古蝶妖的遭遇。之前听祖父说他们的故事时也有恻隐,只是现在更浓了罢。
炎智小细狐腿迈起了步子,转身离开去了,一抹灿烂的红在油绿的兽原中极其显眼,迈了一段路子,他又想起了临走时秦柯织的话,现在细细想了下,却有点怪异之感,不觉自言自语道:“上古蝶妖说我没伤他的同伴,奇怪,我明明给了那个好像叫烟火的女孩一剑,按道理来说是活不成的了,怎么会是没伤啊……还有啊,我记得兽原的那些带路人一般不会带人走这条路的啊,明知这里有土狼的,那个小姑娘的装束是兽原的小甲衣没错,那他们不应该会走错那条路,而且她居然没提醒他们要处理好土狼血以免引来别的灵兽妖兽……兽原人不可能不知道这些常识吧……真是奇怪啊……”渐走渐远了。
待那炎智离开后,秦柯织浮在半空的身影蓝光一闪,围绕周身的荧荧流光刹那消失,那双水色薄翼也散成了无数光点渐渐消融在闷热的空气中,他的身子立刻软了下来,如同失了支撑的布偶,垂直地就往地上掉。原来深邃逼人的墨色眸子也被虚弱掩上,垂下的睫毛在他的脸上投下一片小小的暗色阴影,更给他的绝丽容颜添了憔悴。“扑”的一声,终于跌在了绿坪上不醒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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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说我出生那一夜,是兽原的烟火节,漫天的缤纷徐徐升上漆黑天幕,炸裂开一朵朵胜过月华的芙蓉,耀眼、迷醉,只是一瞬就又变作条条火线,珠落玉盆似的垂散,还没等人惋惜那一束火花的陨落,另一束璀璨就又夺去了众人的目光,那些红的、绿的、蓝的、紫的颜色在空中交错着,占去了星的光芒,越发衬得草原上载歌载舞的兽原人洋溢的笑颜快活自在。
而我的哭啼声让这夜更加热闹,因为父亲终于迎来了他的第一个女儿,这比烟火节的喧闹更令他兴奋,所以他即兴就给我起了名字,和那个晚上绚丽的烟花同样美丽,那是阿爸告诉我的,因为我总缠着他问为什么我的名字要叫烟火,然后他就又笑着用平缓而令人安心的语气娓娓将点滴道来。
我很为自己的名字自豪,烟火、烟火,那是美丽多彩的代名词,感觉这样仿佛我也能像那些涂抹苍穹的花火一样独一无二,那样引人注目。阿妈说我就是他们的烟火,绽放在他们的生命之中,给廓落夜空添色的烟火。我微笑,笑得灿烂,我那时在想,这一生其实这样平凡就好,兽原很自由,我可以在这里随意地燃烧自己的生命,耗尽一点一滴的光热,成为漫漫星空一朵不起眼的小烟火就好。
后来妹妹也出世了,她是生在了白日,天蓝瓦蓝瓦的,阿妈笑得温和满足,阿爸捧宝贝似的小心翼翼地搂着那娇小肥嫩的娃儿。我掂着脚,伸长了脖子想瞧瞧这“妹妹”是怎么回事。曾经隔壁帐篷的赶羊娃说他家的妹妹黑不溜秋的像只野猫,一点儿不好玩。我那时还笑着说野猫也挺可爱的,现在我也将有个野猫一样的妹妹了吗?我掂得脚跟生疼,阿爸抱着的襁褓里面的东西我连手指头也没瞧着,我仍是伸着早就酸掉的脖子,眨巴着眼往阿爸的臂膀上凑。阿爸就只会看着那妹妹傻傻地笑着,瞅我一眼都忘了,我心里突然有些闷闷的,很不舒畅,看着那裹得严实的婴儿也不那么的讨喜,直觉得不就是一小野猫,有什么了不起的,撇过头自个儿生闷气。
阿妈看见我嘟着嘴,以为我没看见妹妹心里不高兴,对阿爸怪嗔道:“阿郎,你就让烟火瞧下她妹妹,别一个人占着在那发傻呀。”阿爸嘿嘿傻笑了下压低了身形将那团裹布递到我面前,我仍是生气,撇头到另一边去,眼角瞄着了裹布里的肉人儿,转过头来盯着就再也移不开目光了。
襁褓里的小孩粉嫩粉嫩的,不哭不闹,瞪着一双黑玉般晶亮的眼睛看着我,眨也不眨的看得认真,伸出裹布的一只肥嫩的小手握着拳,短短的指头动来动去,小脸胀鼓,两腮红润细腻,软糯的像晚霞染红了的一团柔柔的火烧云。我看得呆了,这哪是什么小野猫,那么可爱逗人的人儿是我的妹妹,那么精致,才不是什么路边的脏猫比得上的。特别是那一双闪闪发亮的黑眸子,星星一样的出色。方才我生的什么乱七八糟的飞来醋气早忘了个干净,喃喃就出了声:“星儿……”
然后我的妹妹就改名唤了星儿,那还是我和阿爸争了好久才定下的名字,对此我高兴极了,认为能给自己的妹妹起名字是件很了不起的事,日后疼着小妹比起阿爸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时常和阿爸抢着妹妹的所有权成了我家隔三差五就上演的戏码。阿妈失笑,除了妹妹饿时阿妈能抱上一抱这娃儿,别的时间就都被我俩霸占了个稳当,她只好摇摇头说我俩的恋妹(女)着实是了不得。
不知什么时候我心里就暗暗下了决心,我这辈子一定得护着这妹妹,看着她长大,奔跑。妹妹很聪明,人胆子又大,什么都难不到她的样子,我这姐姐一比起来反而给她惹不少麻烦。同住兽原的叔叔阿姨少不了对星儿的称赞,每次入了我的耳中我比自己被赞扬了还高兴,心里不由自豪起来,那是我的妹妹啊,我最最疼爱的妹妹。
本来日子这样过去就好了吧。我像兽原别的少年少女一样,早早当上了带路人,那是兽原人的基本生活来源,兽原的凶险给我们开了一条生路,如何在兽原中来去自如成我们的本能。烟火节来了又去了,一年一年流逝的火花下是一成不变的生活,自由,快乐,淳朴,热情。天神是宠着我们的吧,如果没有那一天,我会一直这样想的。
那一夜地上是成堆的篝火与围绕篝火欢笑的人群,天上是不断盛放的五光十色。我抬头注视着渲染黑幕的美丽,嘴角含笑,心里是愉悦的。烟火节的这天也是我的生辰,惯常的是要在帐篷和父母亲人过的,可是星儿跑了出来看大人放烟花,阿妈就索性让我们去和村人一起过烟火节了,权当过个热闹生辰。我欢呼一声,就跑出来寻那贪玩小妹。
虽说小妹是比寻常孩子聪慧,可毕竟孩子心性比不上我这做姐姐的沉稳。我赏了会烟火,就到处找那熟悉的影子,可越找就越是心急,找不着,哪都找不着,我的心跳清晰得令我害怕。我又拐过一个帐篷,正想喊几声星儿叫她听见了应下,谁知一下子被一只手从后面捂住了嘴巴,还没让我反应过来,接下来的事让我浑身战栗,好像生命的意义都被剥夺了,一点也不留情地碾碎了我仅剩的小小的卑微的愿望。
我只是想一家人高高兴兴在草原里生活而已。
我不贪心吧?
为什么这样对我呢?
为什么是我,明明那么多的人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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