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拭剑春秋》第85章


萍芯师太道:“空门一入诸缘尽,往事成尘不可追。咱们都一只脚迈进棺材了,是该把一切全放下了。”她眼睛缓缓扫过陶秦三人,目露慈光一脸祥和。秦之信道:“我们放不下的就只剩你了。”万般柔情尽在不言中。萍芯师太道:“我本无一物,何事苦萦怀。”又道:“行走江湖武功虽为末道,但武功不济寸步难行。你们临老收徒授艺传续衣钵,一生所学不会湮没,我很替你们欣慰。”陶北望忽道:“对了,说到徒弟我倒想起一事。清柔你是不是有个徒弟叫仪明?”萍芯师太点头道:“有的,几年前跟一个叫刘孝严的读书人偷偷下山了。陶大哥你遇见她了?”陶北望道:“我半年多前游历山东,在青州近郊看到一个妇人用恒山剑法浴血对敌,便出手帮了她一把。她自称是你弟子,下嫁青州知府刘孝严,丈夫刘孝严遭铁面阎罗的人杀害。”萍芯师太轻叹道:“这孩子悟性不错,就是定性不够,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希望她受了教训后,能返回恒山定下心静修。”
几方人只顾着追忆往昔,始终没拳脚相向的意思,这出戏淑妃看得不够过瘾,伸个懒腰便欲继续睡觉。突听陶北望沉声喝道:“出来。”原来淑妃精神松弛下来,喘息重了些,陶秦三人俱是绝顶高手,当即发现。淑妃对陶北望最为忌惮,暗呼倒霉,乖觉开门走向大堂。她当了七八年皇妃,见过不少大阵仗,惊而不乱。堂中诸人见她袅娜而至,神情各异。萍芯师太早先与她有过一面之缘,冲她点头一笑,态度和蔼可亲。地北双奇大惊其艳,胡义森和岳绍虎仍旧一脸渴望,碍于师尊在场不便上前献殷勤。女掌柜惊喜道:“笑笑姐,你也在这呀!你那日和野和尚一起不辞而别,我还担心你被他掳走了,好生牵挂。”淑妃别具深意地瞧了瞧她和段士谦,微笑道:“我本来是要跟你道别的,可你在房里办正事不好打扰呀!”女掌柜立知自己与段士谦在房中胡天胡帝被她听去了,霎时粉面通红。
陶北望和段士谦师徒面带疑色,陶北望阴嗖嗖道:“你中了老夫的‘三更断梦烟’还能行走如常,看来有点本领。”段士谦接口道:“当日吴骞和钱囊不明不白遭了毒手,我就怀疑是你干的,果不出所料。”淑妃装傻充愣道:“你们说什么啊,我怎么越听越糊涂。”陶北望目光如炬,洞察她故意掩藏武功,手掌一张便要将她控制在掌心。淑妃撞上了克星,武功拍马赶不上,赖以自护的毒功又失之效用,索性不作反抗,任他信手擒缚。
陶北望轻轻松松捏住她脉门,欲待细致一步盘问。女掌柜代为求情道:“陶前辈,她是我好姐妹,求你高抬贵手。”段士谦拉拉她衫袖,示意她把握分寸别乱说话。萍芯师太对淑妃颇有好感,道:“陶大哥,这位姑娘并非歹人,你就别为难她了。”她的话于陶北望而言无异于令谕圣旨,他立即松开了手。淑妃重获自由,凑到萍芯师太身旁,笑吟吟道:“师太,我也姓常,咱们五百年前是一家。”
萍芯师太回以一笑道:“那可真巧了。江湖多风波,你一个女儿家干嘛在外面乱跑了?”淑妃故布疑阵,娇羞道:“我要找一个人去。”她露出这种羞羞答答欲压的表情,萍芯师太等人哪有不误会她要去找情郎的道理。而这也正是她追求的结果。女掌柜逮到机会取笑道:“原来是千里寻夫啊,那人在哪呢?”淑妃白了她一眼,撅嘴道:“小心眼,反着笑话人家来了。”胡义森和岳绍虎听她心有所属,胸口像是被猛击了一锤子,又伤又痛。胡义森酸楚难当道:“小姐要不要我们帮你找呢?”淑妃正愁塞北广阔无处寻找易天行,胡义森和岳绍虎乃靖北王和镇北大将军之子,部属众多耳目广布,她早前得知两人身份时就盘算着他们相助,这番胡义森主动请缨,大遂其愿,假作矜持道:“他说要去塞北流浪的。”说着把易天行的容貌描绘了一遍,至于易天行的名字则略过不提,只昵称他为易郎,以免诸人知道自己要找的是浪子逍遥客而起疑。
第二十二章 一笑一颦空入忆 是情是孽总难知(4)
胡义森道:“小姐你放心,天一亮我和绍虎就带你去大同府找画工给那人做画像,再命人拿着画像去塞北找人。”他故作大度,语气却酸涩不减。淑妃欠身一拜道:“胡公子、岳公子,我真是太感激你们了。”这话倒有几分真心。胡义森和岳绍虎有苦有痛自己尝,连忙作揖还礼。
陶北望问地北双奇道:“咱们的赌约还履不履行?”地北双奇犹豫未答,萍芯师太先道:“你们三个争来争去大半辈子,到头还不是一场空。为何到现在仍看不通透?”秦之仁神伤道:“我们为你争个头破血流,可你总是不屑一顾,我们这样还有什么意义。”萍芯师太道:“秦二哥,诸事随缘,不可强求。你们争斗既然因我而起,那么今晚惊我而止。恒山北面有家寺庙僧侣极少,你们不嫌弃就到那里修行。”陶秦三人唯求有生之年可以多看她几眼,如今得她允许住在恒山,纵使剃度为僧也乐开了花。
陶北望向段士谦道:“你回去就把长乐帮解散了,安个家好好过日子,别再过问江湖之事。”又对女掌柜道:“你好好管束他,给他生堆儿女。他如果亏待你,你就到恒山找我。”段士谦和女掌柜恭聆教诲。地北双奇把胡义森和岳绍虎叫到跟前道:“我们以前除了武功其他的也没教你们多少,你们两人好自为之吧!”言毕与陶北望先行北上。
次日,三更断梦烟的药性一除,客栈众住客陆续醒转。萍芯师太领着一众恒山弟子去给兄长常鲲贺寿,金刀银剑等人与她们同路。段士谦和女掌柜返回太原。胡义森和岳绍虎带淑妃拜访大同府衙门。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经过多年洗牌整顿,旧人换尽新人上位,大同府上下已全是胡定邦和岳天宝的亲信。胡义森和岳绍虎刚进府衙大门,大同知府就迎了出来,递给他们一封八百里加急信,两人拆开一看,却是胡定邦和岳天宝拟将举兵而起,催促他们速回阵营共商大计。大局为重,两人不敢怠慢,吩咐大同知府照顾好淑妃,快马加鞭回赶。
淑妃在大同府呆了月余,期间胡定邦和岳天宝发兵南下,势如破竹攻占洛阳等重城,破潼关直逼长安。淑妃无意关心天下大势,督促大同府广发画像,搜索易天行下落。六月中旬,一队在漠北寻访的兵卒,飞鸽传书说在蒙古草原一带发现了易天行的行踪。淑妃马上动身北去,直赴朔北。六月的朔北之地,芳草碧连天,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大草原上散居着游牧族群,族人放羊牧马,逐草而居,帐篷即为房屋,居无定所。淑妃独自在草原上游荡了几日,领略异域风土人情,甚觉新鲜有趣。此时朔北诸大部落已悉数归属天朝数百年,族人大部分通晓中原官话,淑妃与他们彼此交流起来没多大障碍。由于民族起居习性偏于奔放阳刚的缘故,朔北各族内多出擅长策马引弓的健美女郎,极少出现弱不禁风的病态美人,像淑妃这种纤柔婀娜风情万种的娇娃更是不可一见,故而各族人对她无不热忱之至,所到之处大都为她举行篝火晚宴,邀她围火共舞。
朔北各族男女老少不但骑射功夫了得,而且大部分能歌善舞,围着篝火,吃着烤肉,吹拉弹唱、载歌载舞,中原大地的战火硝烟似乎与他们全无干系。淑妃从小就被五毒教当皇妃栽培,亦精通音律舞蹈。她不是矜持内敛的人,在狂欢气氛的感染下,饶有情趣地陪着朔北各族人们引吭高歌手舞足蹈,歌喉宛转,舞步翩跹,与各族人们打成一片。这几日之中,大草原俨然成了欢乐的海洋,是人间乐土,她放宽襟怀乐天忘忧,不去学那些仁人志士庸人自扰忧国忧民,亦无心感慨江山烽火连天风雨飘摇,听由血沃神州滋肥劲草。
这晚淑妃欢歌笑语之余喝了不少烈酒,醉意上扬,一阵阵头重脚轻眼冒金星之感,便鸠占鹊巢在一家牧户的帐篷内睡下。牧户一家人热情好客,难得嘉宾赏脸借宿,颇觉蓬荜生辉脸上有光,自然义无反顾礼让,自己几人临时搭了小个帐篷暂住一夜。淑妃不是善饮亦非贪杯之人,往常大多浅尝辄止,今夜玩得太疯狂,高兴过了头,也就失了分寸多喝了近半斤羊奶酒。
人一旦喝醉基本陷入混沌状态,想不到该做什么,记不得做过什么,也有一些时候想到却做不到。淑妃迷迷糊糊发觉有人在帐篷外裂缝窥伺,可却没力气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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