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魃扈尸小小》第100章


就在这一刻,在静默中等待消亡的小小眼角滑下一滴血泪来,满丈青丝在眨眼的瞬间变作雪白。
她整个人犹如破碎重整一般,密密麻麻似虫咬般层层叠叠的痛苦几近将她吞没。
像是瞬间老了很多一般,除了一张脸外,其余肌肤都像是失去活力般迅速地萎缩苍老下去,皱巴巴地贴在四肢之上。
眼下的小小除却容貌,宛若一个垂暮的老妪。
她伸出宛若枯树枝一般僵硬粗糙的手,颤抖地贴上自己的身子,瘦弱干巴,像是失去水分的蔬果一般。
“你给我喝了什么?”这样形容枯槁的声音响起,令她自己都不敢相信这一切正在真实发生。
青芒微笑,像是极满意眼前的境况一般点头道,“妖王说要你的命,那我便留给他,只是到底是一天的命还是一百年的命这可就由不得他了!哈哈!”
这时,昏迷中的研华突然蹙眉,手指微颤,似是有苏醒的迹象。青芒见状眉梢一紧,一把将小小瘦弱的身子抱起,整个人跃然腾起破空而出。
山风呼啸,犹如一把把利刃般切割在小小心头。
青芒将小小带至洪荒内的一处深渊,直接自高空将她整个摔下。
“啧啧,真是可惜了你这张天生天养连剧毒都难以侵害的容貌了,别怪本姬辣手摧花,如今你变成这幅鬼模样,空留着一张貌美如花的面容还有什么用呢?!不如让我再多加上两笔,井上添花好了!”
她掏出一把匕首缓缓走近小小,鬓发凌乱,容颜鬼魅。
刀子入肉的一瞬间,小小闭上双眼,她原以为会有多疼,多么蚀骨,可眼下才发现就连感知痛苦的功能自己也消磨殆尽。
她只是麻木着,任凭那把刀子在脸上划下两道深深的血痕,皮肉翻卷,血流满面,此时的她躺在地上,狼狈不堪,面容狰狞,只是双眼定定地望着青芒。
她轻声说道,“我若不死?今日之情该如何尽数报答给你?”
胸骨似被什么蠢蠢欲动之物破空一般剧烈疼痛起来,她躺在血泊之中,一双眼却比任何时候还要明亮。
“倘若我不死,今日之仇我便要一点一点向你要回来!”
青芒冷笑,“你只有一年寿命,若能不死,我青芒等你来取我项上人头。”说着她食指一勾,小小整个人不自觉地从山崖滚落,自那黑暗的深渊坠落下去。
她像是在那露水之中躺了甚久,草丛中传来的虫鸣,微风送来的清新仿佛都渐渐与此身远去。一片空白,她知无人能够再找到她,要不,就这样渐渐死去?
不甘心,太不甘心……她咬着唇,面孔上的鲜血已经流干,狰狞纠结的疤痕布满整张容貌。死不过是一瞬,只可惜死了,这些仇恨就再也不能尽数讨回,她为何要死?!她即便是苟延残喘,也要活到那一日!
这时,白雾尽头传来了几声清脆的车铃声,叮当叮当,犹如声声重击锤在小小心头。紧接着伴随着一阵车轮声滚过,一辆雪白的马车停在离小小几丈远的地方。
一个人的脚步声在这月夜下显得格外清晰,有一双手轻轻地将小小抱起,似曾相识的气息,小小睁开眼,一张人脸自黑暗中出现。
“是你?”苍老的女声响起,她低下头,“原来是你……”
月光下,那人犹如皎洁月辉一般俊美的容貌渐渐地出现在小小面前,远山眉下是一双勾魂夺魄的金银双瞳,从前的少伏,如今的妖王。
少伏看着怀中伤痕累累的小小,眉梢拧上一抹深刻的恨色,他只是来迟那么一步,没想到青芒这贱人竟敢在他眼皮子底下伤害他要的人!
“是我,跟我走。”他将小小横抱着小心翼翼地摆放在马车的软垫之上,“跟我回去,我不会让任何人害你。”他附在小小耳边轻声说道。
小小歪过头,脸颊蹭着车上的软垫有些微疼,“都是拜你所赐。”
少伏跟着坐进来,一只手伸过来替小小捻了捻垂在鬓边的凌乱发丝,语气略带歉意,“并非我所指示,他人我定替你抱回此仇!”
颠簸的马车,少伏的低语,小小极力支撑的神智终于在此时崩溃,她深深地陷入无尽的混沌之中,宁愿再也不要醒来,不要醒来。
可惜事与愿违,当小小再度醒来之时,屋子里充满着浓郁的药香。她试着动了动僵立的身子,还能动,看来是没能死成。
人生混成她这样,生不由己,就连死也不能随便死,实在可悲。她叹了口气,牵动了包在脸上层层叠叠的绷带,一阵尖锐的疼痛刺骨而来。
“嘶!”她叫出声来,这时少伏端着药碗自外头走来,见她傻乎乎地用手拨着纱布,忙冲过来将她的手拍下。
“好不容易求了灵药替你将这满脸的伤痕给糊住,你可千万别弄裂了。”小小透过纱布,见他一身白衫,乌发服帖地垂在肩头,神色温柔,望向自己更是如同一潭春水。
少伏拿着勺子在碗里轻轻吹了几下之后准备喂到她嘴边,却被她侧头避过。
“怎么?你有力气自己喝药?”见小小沉着脸不配合,少伏眉梢微扬,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说道。
“我怎么会在这里?”小小目光透过他的脸投射在不远处的仙鹤灯架之上。
“不在我这里,你还能在哪里?”少伏挑眉,张嘴尝了尝药的温度,随即微笑,“不烫了,快些喝了。”
小小将视线转回少伏面上,“若是我喝了药,你能够放我回去么?”
少伏浅笑,金银双瞳掺着别样的颜色,“先把药给喝了。”
小小张口,他勺子一动,苦涩的药汁立马涌入舌尖。
“很苦?我准备了蜜饯,你将药汁咽下去,我便给你吃。”少伏望着小小的眼睛,像是哄小孩一般轻声诱道。
小小默不作声,一口将那酸苦的药汁仰脖咽了下去。
推开少伏递过来的蜜饯,小小拧眉,“药都喝完了,你可以放我回去了吧?”
少伏放下碗,自行将蜜饯放入嘴中,眯着眼睛回味了许久,方才转头看向小小笑道,“你认为苦涩之后的甘甜,会有谁愿意放弃?我费了如此大的心力将你夺来,有怎会放你回去他身边?”
小小垂头,看着布满皱纹的双手半晌,扯着嗓子道,“如今我变成这幅模样,容貌也毁了,你又何苦将我留在身边。”
她备受折磨的身子如今犹如一只虾米一般佝偻着,暴露在外头的肌肤是深壑的沟纹。一头白发杂乱,零零散散地垂在脑后。
少伏只觉心头一紧,抓过她低垂的双手,细细放在手心摩挲,“你怎么知道他就会无条件接受你这幅模样?”
捏在手心的双手微颤,良久,少伏揽过小小的肩膀,“我不会放你回去的,你死心吧。”
微风吹皱一池春水,几条锦鲤悠然游过。白玉大殿之中,层层莲花凿刻而上,含苞欲放,一分一毫皆可以看出设计者的用心。
“这一切,你总会喜欢的。”少伏放开小小,“一年,两年,十年,百年,我都耗得起。”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一直掉收,掉收,心情委实不好,乃们都不爱我了??呜呜呜?(?^?)?
☆、鲛人血
太阳初升,一层金边自那东方青黑色的天际蔓延开来;初夏微潮的气息润湿了被褥;小小在被窝中辗转反侧,终于还是在第一缕晨曦投映在窗棂之上时睁开了双眼。
她卷着被子坐起来;每动一下就会像牵扯全身的肌肉一般拉扯得疼痛;等到她整个人能够靠在那床头之时已是满身大汗淋漓。
小小苦笑,低头看着一双属于老妪的枯枝手;连连轻轻握拳之时都有一种要散架的感觉。不由叹口气,如今她真真是如同一个行将入木的老太婆,命不长已了。
“这么早就醒了?”小小抬头,少伏那绛红色的身影已撩开帘子;端着药走进来。这几日都是他亲自照顾小小,端茶送药,悉心照顾,无微不至。
小小垂眼,“睡不着,便起来了。”
少伏将药搁置在一旁,抽出几个垫子扶着小小重新靠好,又替她整了整鬓发,方才笑道,“怎么?身子不舒服?”
小小摇头,目光错开少伏转向了窗外,“整日都是躺,睡和不睡有什么区别?”
少伏浅笑,“睡是让你恢复精神,看,这两日喝药之后起色好了不少。”说着他用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小小围着绷带的脸。
小小如今行动迟缓,只得拧眉让他摸着,好在少伏的手只在她的脸上停留了一瞬便抽了回来。
“你如今这幅模样,我虽是看着心疼,却也巴不得可以一直这样。”他看了小小一眼,红唇勾起,“只有这样,你才不能反抗不是么?”
小小撇过头,心道某些人真是千年不变,反而变得比从前更讨人嫌了一些。
她虽满脸缠着绷带,看不清神态,但少伏却饶有兴趣地盯着她瞧了一番,然后挑眉道,“我瞧着你好像很有意见似的?怎么你不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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