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驯的灵魂》第31章

星晴也许和他母亲说了什么；或者她发觉我们还未断了联系。
我们对视了一会儿；终于；她对我招招手；示意我上车。我没有理由拒绝；虽然我没有做到她的要求与她儿子断绝来往；但也不至于将我怎样吧？
于是我听话的上了车；与她并排坐在后座；司机开了车。车厢里冷气十足；我的膝盖觉得冷；我伸手盖住它。
我安静的等待着；等着这位尊贵的母亲开口；等她开口来侮辱我；或是辱骂；我屏息以待。
我心里想；是我不对；是我答应了她；却又反悔，所以她要骂我；或是怎样；都是应该的。
我坐着等。
终于；她开口了。
她甚至没有看我；而是双目直视前方。
她的声音是平稳的；“原本我以为；你是不同的；以为你会比那些小女生要聪明些；但看来；我错了。”
是；那些电视剧的开场白永远都是这样的。
我垂着眼帘继续受教。
她继续说下去；“我做任何事；都喜欢给人留余地；所以；先礼后兵这句话；我是很喜欢的。”
我当然懂的；所以我正在等待惩罚；不听话的惩罚。
“星晴前几天再次很肯定的和我说；他不会出国读书；他要留在本市；读本市的大学。”她娓娓道来；并不急着将话说完；“他是为了你留下来的；你肯定也知道吧。”
我没有开口回答；她反正也有了答案；今天要我来；不过是要听她宣判的。
果然；她根本就不需要我说话；她自顾自说下去；“你赢了；我养了20年的儿子；现在为了一个女生；呵；是的；为了一个像你这样的女生。”
她话中有话；我抬起头来。
我这样的女生？
就因为我母亲离婚再婚；我就需要被人这样诋毁？
我快要忘记；这是何嘉文的家庭情况；而不是我的；但这些话还是刺痛的不得了。
我按捺住最后的脾气。
“我可以下车了吗？”我以为她讲完了。
但她惊讶的笑起来；那笑声真是刺耳；“呵；你真以为事情就这么简单？”
我看向她；她的眼神是得意胜利的。
还要怎样？
她轻蔑的自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袋；丢给我。纸袋砸在我的膝盖上；发出声响；我愣愣的看住它。
这里面是什么？是什么值得她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你自己看吧。”她向后靠去；伸展一下身体；将脚翘起。
我打开纸袋；伸手进去；摸到一叠照片。照片的尖角刺痛我的手指。我深呼吸将它们拿出来。
那一瞬间；我几乎透不过气来。
原来她指的是这个。照片里；继父将我压在厨房的料理台上；那种暧昧姿势谁都会猜测到我们的关系。看角度；应该是在窗外偷拍的；拍的很清晰。
另一张照片；是从哥哥窗外拍的；当时哥哥和我躺在床上；我抱着他的头；正在摸他的头发。
私家侦探的拍摄角度很好；像素也高；一切仿佛不用任何解释；只要看图片就明白整个故事情节了。
“我让私家侦探去彻底查你；如果只是父母离婚；我也就算了；儿子这么喜欢；我也没办法将你们生分。”她冷冷的笑着；“可是一查之下；结果让人大跌眼镜；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生活如此混乱；不知检点；这里还有你过去的事迹；要不要一起看？嗑药；逃课；大把花钱；那钱是你继父给你的吧？为了钱；什么都可做吧？家里只有两个男人；你却同他们都有关系；想想都可怕；你的心机是何等的深。”
她在愉快的谩骂我；但我的脑袋里却只有一个念头：星晴是否也知道了这一切？
不；这不是我的过去；这和我无关！但我要怎样解释？
她还在不停的说着；“我儿子很单纯的；恋爱都没谈过一次；和你这种人搅合在一起；简直是羞耻。”
是；是；羞耻。
我终于开口说话；“星晴知道了？”我只关心这个。如果还不知道；我愿意就此消失。
我恳切的说；“求你不要告诉他；我答应你从此以后；不会再见他。”
但她却微笑了；“太晚了；我给过你机会的。”
我的心沉到谷底。
他知道了。
所以没有再找我。
“他很快会忘记你这种人；你死心吧。”她还在笑。我不知道她有什么可笑的；这个消息难道不是双刃刀吗？
难道星晴不会难过吗？
“你宁愿让他也伤心？”我瞪着她。
她咬牙切齿的说；“是；即使此刻他伤透了心；我也只能狠心这么做；总比被你欺骗的好！”
我彻底垮下来；这个女人是疯狂的。
“下车。”她冷冷的命令司机停车；“我相信星晴以后都不会见你了；如果你还有一点廉耻心的话；希望你自动消失；如果你再敢接近他；我只好出手干预了。”
我下了车；手里捏着那两张10寸大的照片；看着车子消失在眼前。
我笑了；站在街角的垃圾桶旁边；将照片撕得粉碎。
我哪里还敢……出现在他面前？
即使那不是我的过去，又怎样？
结束的这样难看，真是要命啊。
我慢慢蹲下去，蹲在绿色大垃圾桶前，眼睛好热，好热，热的受不了了。
带我回去吧。
请带我回去吧。
我受够了。这个不属于我的世界。
第　30　章
……》
３０
太阳还是照下来，我觉得无限的手足无措。街边的商店落地橱窗里有我的影子，不，这不是我，这真的不是我。
出事到现在，虽然都有着彷徨感，可都还是挣扎着，抱着逆流而上的信念生活下去。
但现在，所有的力量像是被抽干了，我连原地站着，都觉得很累，那种自内而外的疲累感让我几乎站不住脚。
一瞬间，竟有了万念俱灰的感觉。
压力是积攒下来的，点点滴滴，日积月累，今天这一笔只是导火索，我只是没料到自己竟如此经不起打击。
我对自己感到失望，原来我还没有将心智炼成钢，还不能刀枪不入。
惨，真是惨。
谁都没有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
如果一开始就和星晴划清楚界限，也不会招来今天的难看，果真是自取其辱。
“你在这里。”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是的，在这个世界上唯数不多的熟悉的声音，我转过头去，看见哥哥。
他骑一辆机车，修长的双脚支撑在两边，阳光下，一滴晶莹的汗珠自他额头轻轻滑落，那张充满朝气的脸关切的望着我。
是来找我的吗？找了很久吗？
我虚弱的站着，但还是对他报以笑容。
那是我的招牌笑，在社会上混的久了，渐渐有了职业笑容，即使再不愉快，一旦转人前，牙齿打落混着血也要吞下肚，切不能将真实情绪流露出来。
这一刻，我的保护机制自动开启，我还是笑的出来。
但哥哥却皱了眉头，他不高兴的说，“你的笑容完全褪了色，比哭还难看，不用敷衍我，不想笑就不要笑。”
我愣了一下，笑容瞬间消失了。
是的，我真的不想笑，此刻，我真的一点也不想笑。
但我也不想哭。
怎么办？
我要以什么表情示人呢？
我还在考虑，哥哥却一把拽过我的手，将我扯上后座，顺便将我的双手围在他的腰间，所有动作一气呵成，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机车已经开动了。
我坐在后座，风景瞬间倒退了，眼前只看得见哥哥的背。
这么瘦的人，为什么后背看来也是如此可靠？
我什么也看不见了，只看见他的背。
风呼呼的在耳边刮过，车开的很快。
我慢慢的慢慢的靠过去，当我的脸靠上哥哥的背时，一种突如其来的安全感笼罩住我的全身。
我闭起眼睛，环抱住哥哥的腰，渐渐的，越抱越紧，几乎是要拦腰抱断的气力了，但他一声不吭，任由我抱去。
他甚至什么话也不问，只是沉默的开着车。
我不知道他要开到哪里去，但那不是我关心的问题，此时此刻，天涯海角都没有问题了。
我好感激，感激他救赎般的出现。
我欠他许多，还不清了。
我靠在他背上，许久许久，他才问我一句，“你在哭吗？”
我的双眼望出去好远好远，我听见自己的声音都是空虚的，“没有，虽然我现在很难过，但我哭不出来。”
哥哥在前头说，“你真是个奇怪的人，明明一副快要崩溃的样子，却还是嘴硬的要死。眼泪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发泄出来比较好吧？”
再颓废听到这句也笑了出来，第一次听说眼泪不值钱。
我的心情渐渐自谷底爬上来，我在心里自嘲，果然是蟑螂般的体质，怎么打压也死不了。
“女生的眼泪，是最温柔的武器吧，男生不是很喜欢这一套吗？”我们就这样一前一后看不见脸的聊着。
车子一直开出去，开出去。
我只希望不要停，最好永远不要停下来。
我听见他在前头不以为然的说，“不是所有人喜欢的，可以随便开关的水龙头谁会喜欢？”
“我的水龙头生锈很久了；现在想拧开也不容易了。”我的声音越来越低；眼皮越来越重。
第　31　章
……》
手臂有点点冰凉的濡湿感觉，睁开眼，看见小点的雨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