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沉之战长沙》第97章


无人开口,几人再次形成诡异的僵局,秘书不忍再看,悄然而去,只有管家担心他们做出愚蠢地决定,在三人脸上看来看去,忧心忡忡。
这一对双胞胎是众人宠出来的,都是天不怕地不怕而且无比执拗的脾气,别说是开不了口的念亲,就算顾清明回来也未必拦得住两人。胡长庚哀恸未定,不得不操心这两人的事情,又急又气,暗暗打定主意,就算自己不走,在此看牢了两人也不能松这个口,胡家三位老人不能白白牺牲!
小满深吸一口气,猛地跳上茶几,将念亲高高举起,冲湘湘阴森森一笑,“你不要就算了,我送他去陪娭毑,好不好?”
“不要啊!”管家惊呼出声,猛扑上来抢人,胡长庚闪身挡在他面前,冲管家递个眼色,管家突然反应过来,拿那爱胡闹的小满一点办法也没有,急得直跺脚,见胡长庚还比出个稍安勿躁地手势,怒不可遏,径直去敲顾老先生的房门。
门开了,顾老先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将他一把揪了进去,又迅速将门关上,背kao在门坐到地上。管家想要扶,被他狠狠打开,只得就势蹲下来,一个劲朝外头指。
顾老先生轻叹道:“他们的事情,让他们自己解决。湘湘和念亲是我顾家的人,清明生死未卜,他们应该不至于这么糊涂。”
没听到动静,管家还是不放心,将门开了一条缝,果不其然,湘湘已经接过念亲坐在沙发上喂奶,小满围着她红着眼睛红着脸团团转,胡长庚背对着两人站在门口,脸上血泪交错,犹如鬼魅。
管家长长吁了口气,顾老先生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扶着门艰难起来,踉踉跄跄朝电话扑去,管家连忙赶了上去,将听筒交到他手里,悬着一颗心轻声道:“先生,听说胡家几房只剩下这两个了。”
“还用你提醒!”顾老先生瞪他一眼,冲那头急急道:“胡长庚的事情先缓一缓!”
听到回答,顾老先生怒不可遏,下意识冲外头看了一眼,压低声音吼道:“不能留下吗!平时要你们办事也没这么快,怎么这次转了性!”
管家听出端倪,一股郁闷之气直冲头顶,他还当胡长庚经常性的拜望讨回了顾老狐狸的欢心,没想到老狐狸身在病榻,还没忘记算计人,真是不可理喻!
这样一想,管家的心也淡了下来,默默将电话放好,根本懒得再看他的泪眼,悄然退了出去。
第三章 **三十三年八月二十ri(3)
看湘湘和湘水的情况稳定,胡长庚中午时分就走了。这天大家都不知道怎么过来的,几人粒米未进,连念亲也吵翻了天,抵死不肯吃新奶妈的奶水,哭到最后,念亲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趴在湘湘的胸口,只有从偶尔的抽噎里看得出来还有一丝活气。
天色渐晚,饭菜热了几轮,却都是原封不动,老管家只得再次进房间求顾老先生,只是秘书比他还快,早就在房间门口坚守,原来医生刚刚来过,顾老先生的病又恶化了,情绪不能波动,至少三天之内不能见别人,包括亲孙子。
老管家叹了又叹,正好胡长庚又来了,只得巴巴地赶上去让他劝劝,秘书生怕他来闹事,也赶紧对顾老先生的病情夸大其词。不过,胡长庚似乎对顾某人一点兴趣也没有,点点头算是听过,径直进了湘湘的房间。
果不其然,两人还是如他离开时那般,手臂交缠地坐在床榻上,犹如连体同生,而念亲满脸狼狈,已然昏睡过去,小手还死死抓着湘湘的衣襟。
胡长庚将门关上,慢慢蹲在两人面前,如护佑自己幼仔的母鸡,张开双臂将两人紧紧拥住,听到心中有人嚎啕痛哭。
这一次,两人没有拒绝他的护佑,同时将头搁在他宽厚的肩膀,同时问道:“小叔,我们该怎么办?”
两人的声音从未有过的茫然和怯懦,仿佛失怙的小小孩童,胡长庚脑海里浮现出无数张亲人的笑脸,浮现出无数个热闹的场景,心如刀绞,一口气透不过来,双臂更加用力。
“你们先吃点东西,我一会跟你们说点事情,重要的事情!”良久,他放开两人,从湘湘怀里接过孩子,也不管两人眼巴巴看着,用新奶妈挤出来的奶水涂在孩子的唇边,不知道涂了多少遍,孩子开始吧嗒吧嗒嘴巴,又嗷嗷直哭。
奶妈接走孩子,一边哄着一边将奶头一个劲往他嘴里塞。见小祖宗饿狠了,迷迷糊糊中终于肯开口,大家都松了口气,胡长庚看了看菜式,端着两个菜亲自下厨加工,加了不少辣椒,试过味道之后,用两个大碗把饭菜装好,连筷子一起送到两人手边,搬了凳子虎视眈眈看着。
在乡下时两人经常犯事被胡大爹罚跪,胡长庚就是如此招呼,两人面面相觑,抱着大碗开始扒拉,一边吃一边掉泪。
老管家不放心,从门缝里偷窥一阵,看到胡长庚端坐如山的背影,顿时安心了几分,眼睛一眨,又看到他垂下的拳头和从拳头缝里滴下来的血,差点惊呼出声,迅速将门掩上,失魂落魄走到顾老先生房门口,对秘书那张正经得有些讨厌的脸无声痛哭,秘书微微失神,将他扶到椅子上坐下,轻声道:“等他们吃完饭,你就说军统局戴局长已经责成军统局在湖南的金远洵全力营救方军长等人,他们已经立下军令状,明年元旦前完成任务。”
“什么意思呢?”老管家抹了抹脸,长长叹息。
“好歹让他们有点盼头。”秘书说完,又恢复了正经得可憎的脸,坐在门口的椅子上看书,双手颤动不停,久久都没翻动一页。
第四章 **三十三年八月二十ri(4)
仿佛时光倒流,吃完饭,胡长庚倒了热水来给两人擦脸,与往日不同的是,两人不再打闹吵嘴,静静地犹如木雕泥塑。擦完脸,两人又手臂交缠坐回床榻,湘湘捂住耳朵,将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不知道在逃避什么。
胡长庚红了眼睛,终于按捺不住,一巴掌甩了过去,打飞她捂耳朵的手,在她脸上留下长长的血痕。小满还当她的脸被打破了,一下子成了发怒的公牛,摆出干架的模样,一边瞪他一边给她擦脸。
血迹很快擦去,只是并没有发现伤口,小满这才醒悟过来,悔恨难当,将目光挪向他的右手,又红了眼眶。
失去亲人的痛都一样,他们两人也是这么大的人了,凭什么要人伺候要人劝慰,他默默放开湘湘,即使极力压抑,呜咽声还是断断续续逸出喉咙。
湘湘发疯一般冲出房间,提着药箱进来,给胡长庚包扎好双手,胡长庚也不多说,将两人按在床榻上,郑重其事道:“我马上要回湖南……”
“我也要去!”两人急不可耐地同时开口,小满眸中登时有了明亮光芒,抓着他的手不放。胡长庚哭笑不得,在两人头上重重敲了一记,又道:“第十军的老军长李玉堂正在收编部队,我奉命前去效力。”
“我也要去!”两人再次同时开口,以同样坚决的神情抱住他的手臂,湘湘脸上骤然生出几分久违的血色,看起来更显凄惶。
“我是去郴州,不是回湘潭,你们胡闹什么!”胡长庚将缠着白纱布的手掌一收,又从掌心渗出点点鲜红,两人扑上去掰他的手,胡长庚来了脾气,猛地甩开两人,掉头就走,冷冷道:“我没法看着你们了,你们自己保重,不要让他们在九泉之下还不得安宁!”
门开了,老管家适时冲进来,和胡长庚打个照面,不由得被那张布满泪痕的脸惊吓到,心头狠狠抽了抽,冲湘湘激动万分道:“前方来了消息,军统局的戴局长已经下令营救衡阳的将士,少爷很快就能回来啦!”
湘湘浑身一个激灵,脑子里立时转了无数个念头,克制住喷薄沸腾的某些情感,茫茫然怯生生道:“派谁去救呢,救去哪里?”
老管家还没出声,小满立刻跳了起来,一溜烟冲回自己房间,老管家吓了一跳,看着他的背影怔怔道:“第九战区司令部在郴州,应该是救去那里吧。”他回过神来,换上斩钉截铁的口气道:“少夫人,放心吧,军统湖南站的站长金远洵立了军令状,不惜一切代价,明年元旦前一定要救回来!”
胡长庚还当她太过担心,略一思索,蹲在湘湘身边,附耳轻声道:“这事应该没有假,衡阳失守前,方军长给蒋委员长来了最后一电,说明与衡阳共存亡的决心,蒋委员长深为感动,今天还让全军默哀三分钟,以他们为楷模,誓死杀敌。”
砰地一声,小满拎着箱子重重撞进来,也不管几人虎视眈眈看着,疯了一般上蹿下跳,从柜子里挑出换洗衣服和保暖的衣裤塞进一个空的手提箱,三两下就装得满满当当,径直拎到门口。
老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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