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镜朱颜》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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亥时,天色已是深黑,若是往常,萧宁早已睡下了。而此时,她依旧在与南国百姓不停地搬运粮草,监粮的官兵一手拿着火把,另一手依旧拿着鞭子,面上依旧煞气重重,但倦意也十分明显。
队伍里,忽有一老人熬不住连日运粮的艰辛,终于倒下了,肩上的麻袋也滚了下来,瞬间就惊走了官兵面上的倦意。同时,鞭子也无情地落下。
“啪啪啪”的声音在沉闷的夜空下显得格外响亮,老人身上的血迹斑斑更是触目惊心。老人终究没有熬下去,鞭子起起伏伏数次后,老人断气了,布满血丝的眼睛依旧死死地睁着,满满的怨恨。
萧宁扭过了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一望无际的平原。
战争一旦打响,死伤最多的定然是无辜的百姓。这一点,萧宁很清楚,但她无法选择。这场仗,不是北国亡就是南国灭,她身为北国的帝王,自当肩负一国之重任。尽管如今眼前的老人死得悲凉,与她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但还是老话一句——
她别无选择。
老人的死激起了众怒,在官兵命令另外的人去捡起滚落到不远处的麻袋时,忽有数人挺身而出,一人抓鞭,一人抢火把,剩余三人对唯一的官兵拳打脚踢。
兴许是数日没有吃饱的关系,这些拳脚显得有些无力。官兵刚开始有瞬间的惊慌,但很快他也反抗了起来,且渐渐处于上风。
而此时,苏莫离出手了。
没有人看得见他是如何出手,众人只觉一阵疾风刮过,下一刻,官兵倒在了地上,神色是极度的不敢置信。
欢呼声顿时响彻夜空,众人纷纷拍手叫好。
但很快的,就有人担忧地问道:“杀了监粮官,我们以后该怎么办?”
众人的神色瞬间就凝重了起来。
“不杀他,我们也是死。杀了也是死……”
“怎么样都是死路一条。”
“这仗,究竟要打多久呀……”
“我们到底该怎么办?”
叹息声连连,众人面带恐慌和担忧。
此时,苏莫离开口:“各位,可否听我一言?既然不杀也是死,杀了也是死,为何我们不选一条活的路呢?自战争开始以来,重税连连,官吏亦是暴戾无道,不将我们当成人看。搬运粮草,本非我们职务,却硬是强迫我们。每当不悦,拳打脚踢鞭打油烫,兄弟们,他们还是人吗?”
三言两语,苏莫离立即挑起众人心底的弦。众人纷纷接口道:“他们不是人!不是人!”
苏莫离微笑,他继续道:“兄弟们,你们可知道那里是什么?”
众人顺着苏莫离的手指远远的望了过去。
有人惊讶地道了声:“北国营地?”
苏莫离颔首,“北国长平帝待人和善,自登基以来,从未收过重税。即便战争打响后,也未曾向老百姓收过一分一毫的税,也未曾强征老百姓入伍上战场。弘安帝如此对我们,我们为何不另投明君?”
众人面有迟疑,有人问道:“我们是南国人,北国凭什么收容我们?”
苏莫离扫了众人一眼,他指着地上的粮草,“这就是让北国收容我们的凭据。”
众人倒吸了一口气。
顿时,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似乎在思考着这事情的可行性。
萧宁站了出来,她说道:“我要去北国!”
似乎有人带了头,接下来犹豫的人仿佛都吃了剂定心丸,陆陆续续地有人跟萧宁站在了一起,最后只剩余数人仍旧犹豫万分。
其中一人道:“我的母亲妻子还在天州城里,我不能走。”
苏莫离直视着那人,“南国与北国开战以来,南国连连战败,迟早定然成为北国的腹中之物。北国军队如今驻扎在天州城外数十里,不日即会攻城。长平帝已然下令,不准兵士伤害城中的任何百姓。”
这话一出,剩下的数人也纷纷踏入了萧宁这边的队伍里。
而后,苏莫离以同样的言辞煽动了其他运粮的队伍,不出三个时辰,原本在天州城内的粮草已是神不知鬼不觉安安静静地躺在了北国营地里。
萧宁连夜命人点算粮草,这一算,让萧宁前些日子的怒气烟消云散,这里的粮草竟有半年之多!
萧宁满脸喜色,她激动地握住了苏莫离的手。
“得之苏先生,北国之大幸。”
望着萧宁舒展的眉头,苏莫离含着温和的笑意,“陛下高兴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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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战飞林火铳现 南国粮草被夺,北国士气大振。
萧宁挥兵直下,一鼓作气连夺南国三座城池,顺利与另一路中军汇合。经皇榕和堂舟所言,他们一路前来,阻挠甚小,大多州城还未开打便已城门大开,直呼投降,他们未费一兵一卒便已拿下数座城池。
萧宁闻言,想起那一日与苏莫离在天州城内所见,不由感慨道:“弘安帝征税甚重,老百姓苦不堪言,未战先降,想来这些州城是再也禁不住战争的洗涮了。”
苏莫离燃起了一个小火炉,炉里的火温温地烧着,帐内的寒气渐渐消散。
“这几年来,南国天灾甚多,收成亦是一年比一年少。之前我们所夺的粮草,对于南国而言,不亚于失去数万兵马。弘安帝若是在此时再度征粮,定会引起民怨。水可载舟亦可覆舟,到时候,陛下不必费力便可轻易拿下南国。此为上计之上计……”
罗律道:“苏先生所说的上计之上计仍需一个前提,弘安帝并非愚人,他定也知晓再度征粮的后果。如今我国已是占领了南国大半,东西南三军亦是处于上风,何不乘胜追击直攻都城盛京?”
苏莫离瞅了罗律一眼,“罗太尉似乎有些性急,方才我还未说完,你便急急抢了下去。事到如今,自是该乘胜追击。”
萧宁沉吟片刻,方指着案上的地图道:“再行数十里,便是南国要塞飞林。只要攻下飞林,便可与三军汇合,齐攻盛京。”
苏莫离若有所思地盯着地图,良久,他道:“飞林至关重要,定是步兵重重。之前我所探查出的兵力人数,如今也不能作准。经探子回报,飞林内的兵马连夜重置,究竟有多少,我也未能知晓。”
萧宁的神色也不禁严肃起来,她扫了在场四人一眼,“飞林一战,决定成败,莫要掉以轻心。”
众人纷纷应“是”。

过了几日,大军行至飞林。
萧宁作为统帅,一身银白色铠甲,坐于银鬃马上,她长眉轻扬,身后的十万大军在冬日阳光下赫赫生威,暗黑色的铠甲泛着冰冷的光泽。
而飞林城墙上,站着一个同样身穿银白色铠甲的男子,只见他眉目含怒,目光灼灼地盯着城下的萧宁。
萧宁心中微愕,南北之争已过大半年,她本以为她和南宫白两人的对决会是在最后,她是万万没有料想到在飞林一役中,就会与南宫白碰面。
南宫白也是万万没有料想过这样场景。
昔日枕边的佳人,转眼一变,就成了兵临城下的统帅,那深沉的眸光无情地扫过本是属于他的一个又一个的城池。昔日完好的国土,竟会在曾是自己枕边人手里丧失了大半!
念及此,南宫白心中的那一丝柔软顿然全无。他目光若箭,狠戾地射向了城下的萧宁。
萧宁毫无)畏)惧(网),她一一接下利箭,扬眉朗声言道:“若不是你弘安帝率先挑起,也不会有南北之争,亦不会有死伤无数,血流成河,尸堆如山。无数冤魂皆因你一时之贪所造成。弘安帝,南国迟早是我北国的囊中物,你若心存仁慈善念,理当知晓何为明智之举。”
附着了内力的话语,所有在场之人皆是声声入耳。
“投降!不杀!”
“投降!不杀!”
“投降!投降!投降!”
……
十万大军齐声大呼,气势如虹,响彻九霄。直到萧宁扬手,方“唰”的一声整齐停下。
她仰颚看着南宫白。
南宫白的面色极其难看,他冷笑一声,“即便只剩一兵一卒,南国也不会投降。当权者,仁慈应有。但泱泱我国,又岂会落在萧家手中!”他横眉冷对,眼里忽闪精光,“更何况,谁赢谁输,不到最后又有谁知晓?”
说罢,他举弓拉弦,绷的一声,羽箭划空而过,不偏不差地落在了萧宁的马前。银鬃马似乎受到了惊吓,嘶鸣一声,马蹄晃动。
萧宁一扯马缰,制住了不安的马儿。
她道:“弘安帝,这路是你自己所选的。你莫要后悔!”
她扬手一挥,冷声道:“攻城。”
南宫白亦是冷声道:“备箭,守城!”
十万北国中军在萧宁一声令下后,纷纷变换阵势,战车枪矛利剑云梯群涌而上,条理分明,配合无间。而飞林城上的士兵们也纷纷拉弦射箭。
箭雨纷纷,马蹄声声;血溅四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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