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钗》第337章


事情是我不想做、但必须做的!可唯有你——一想起你,我心里都是愧疚、悔恨,我不该图一时之快,说你品貌神似皇后,堪为十八钗之首!我也不该为了争一时之气,带着你去坤宁宫觐见皇后!”
“那个地方已经葬送了皇后一生,不应该还把你的青春赔进去,我错了啊,把你的性命也赔进去。”
卧房妇孺大多听的云里雾里,英国公夫人最明白不过,颜大小姐之死一直是婆婆的心病,如今即将撒手人寰,理智全失,心病再也藏不住了,一股脑的全吐出来。
睡莲反握住太夫人的手,说道:“我不怨夫人,人命皆有天定,是非成败最后皆是空,五蕴皆空,方度一切苦厄。”
睡莲说的是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上的话,劝诫太夫人放下执念,安心西去。太夫人后半生几乎都是在佛堂度过的,自然是懂的,听见“颜大小姐”如此说,太夫人就紧跟“度一切苦厄”后道:“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睡莲也和太夫人一起念心经,念到“……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时,太夫人握着睡莲的手一松,停止了呼吸。
英国公太夫人最终还是得以解脱,在心经的吟诵中去世,卧房妇孺嚎哭一片,睡莲识相的默默退出去,屏风后面的男丁皆奔出来跪在床榻前哭泣。
世子夫人一边擦着泪,一边送睡莲出来,踌躇道:“今日之事,还望顺平侯夫人保密。”
世子夫人朱氏出身成国公府,是赵王妃的亲姐姐,成国公府支持的赵王已经彻底败北,在南昌就藩。正因如此,成国公府如今很不得圣上待见。
娘家衰败,朱氏在英国公府的日子当然也不好过,以前朱氏忌惮睡莲娘家,将睡莲和英国公府的亲事搅合黄了,不过,此事朱氏心知肚明,睡莲并不知晓。
睡莲说道:“夫人放心,晚辈过来看望昔日的救命恩人,不想恩人已经病逝,甚为遗憾。晚辈不敢耽误贵府办丧事,就此拜别了。”
睡莲的马车刚走出英国公府的大门,就听见国公府敲响了云板,在回家的马车上,睡莲陷入了沉思:
其实英国公太夫人和已故的皇太后的关系,和自己与现在的皇后娘娘颜如玉有几分相似——都是从儿时就交好的闺中密友,人生轨迹彼此交缠着,只不过身为人妇,就是贵为国公夫人也对政治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好友在皇宫受苦,敢怒不敢言,当这种憋闷压抑到极致时,恰好见和好友容貌神似的大姑姑,于是就有了后来的悲剧。
如果有一天,颜如玉也像去世的皇太后那样失势,我该何去何从呢?许三郎绝对不会为了我的喜好而力挺颜如玉,政治啊,永远都是冰冷,毫无人情的。
所以颜如玉的强势的转变也是好的,被命运选中的人,没资格懵懂,也没资格脆弱,皇后外表可以柔弱,但是内心和手腕必须强悍,因为政治势力也是趋利避害的,颜如玉这样的皇后,才能获得诸多势力的支持,她的地位才无法撼动。
一路思忖着回到积水潭宁园,已是傍晚,许三郎和满脸兴奋的子龙也回家了,睡莲阴沉着脸,子龙毫无眼色的、如膏药般缠着母亲讲述军营的见闻。
许三郎将“膏药”撕开,扔出去练拳,睡莲喝了半盏冰镇绿豆汤,叹道:“英国公太夫人去世了。”
“哦,老人家七十多了,算是喜丧。”许三郎暗道,都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干脆,我乘着这个“机会”把添衣的事情告诉她吧。
听着许三郎讲述添衣的真实身份,睡莲握着冰碗的手松松紧紧几次,最终强忍住怒气,无奈的叹道:“我要亲自见威武伯,和他好好谈谈添衣。”
作者有话要说:英国公太夫人和先皇后年轻时有点像睡莲和颜如玉,希望睡莲和如玉不要重蹈覆辙。
舟不是佛教徒,但是偶尔心情很糟糕时,也会背诵般若波罗蜜多心经》,这部经有种神奇的魔力,念着念着心里会慢慢平静下来。
现在流传的基本是玄奘版本: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菩提萨埵,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三世诸佛,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故知般若波罗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无上咒,是无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实不虚。故说般若波罗蜜多咒,即说咒曰: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
图为怀禅微刻的心经版本。
237惜旧仆用心铺后路,侯夫人舌战威武伯
归田居的人来请添衣时;添衣正在给子龙缝补衣袖,这个小少爷活泼好动,新衣服刚上身就留下伤疤,若是平常的衣服也就罢了;这件是夫人亲手缝制的,子龙很喜(。。…提供下载)欢。
添衣放下针线,吩咐外头的小丫鬟:“世子爷在练拳,待会送些冰镇的绿豆汤过去,记得多带几个碗,大小姐、二少爷,还有虎豹两兄弟都要喝的。”
添衣没有想到;这是她为子龙做的最后一件事。
归田居,夕阳西下;将书房照得一片金红,若是平常,书房的窗户肯定是大开通风的,今日却门窗紧闭,房内缠枝莲纹青花大缸里的冰块堆成了小山,嘶嘶冒着凉气。
添衣心头一沉,这个场面,肯定是有很重要的密事要谈。
“你到底是谁?”睡莲问道。
“奴婢——。”添衣一惊,看着夫人似乎洞悉一切的眼神,她双膝一软,半坐半跪在地上。
心中发出一声喟叹,睡莲微微阖上眼睛,而后慢慢睁开,问道:“威武伯说你是他的异母妹子,我问你,你到底是不是?”
添衣双拳紧握,艰难的点点头,颤声道:“是,奴婢是外室之女,父亲死后,正室夫人找上门来,奴婢母亲以自尽的代价,换来奴婢一条小命,后来被人牙子带到燕京,求牙婆改说奴婢的身世,得以被夫人选中,一直服侍夫人至今。奴婢欺瞒了夫人,罪该万死。”
“你也是为了生存,罪不至死。”睡莲无力的摆摆手道:“现在想起来,当年你一听说威武伯太夫人,便失手打碎了瓷器,还借口养病,去乡下田庄打理账务,就是为了避开威武伯一家人吧。”
“是。”添衣凄然一笑,“太夫人肯定容不得奴婢,若被她知道奴婢的下落,对奴婢斩尽杀绝不说,可能还会连累宁园,所以奴婢尽力躲避着,本以为——到头来,还是逃不过命去。”
睡莲说道:“威武伯瞒着太夫人,查清了你的身份,他打算接你出去,在远离京城的地方的地方找妥当人家嫁了。”
添衣哽咽道:“奴婢愿意跟威武伯出去嫁人,奴婢不会让夫人和侯爷为难的。”
“可是——。”睡莲叹道:“可是我不愿意啊,你们四个添,还有朱砂石绿都是打小伺候我的,这些年同甘共苦,情分非比寻常。我希望你们每个人都能过上好日子,不受累、不受苦,你们从小被家庭抛弃,命运如飘萍似的,只能随波逐流。”
“如今你们都流到宁园这个池塘里,除了你和添炭,其他四个都嫁人生子,有了家人,有了根基,不用四处漂泊了,我暗中消了他们的奴籍,这几年在南京,我还以他们的名义,在江南买田置地,即使有一天侯府遭遇大难,他们也不至于成为官奴发卖,骨肉分离,有一份安身立命的本钱。”
“夫人?!”添衣大惊,这事夫人从未和她们六个提起过,添衣急忙说道:“夫人和侯爷都是宽厚明理之人,定会洪福齐天,怎会遭遇劫难,夫人莫要如此悬心。”
“你看他起高楼,你看他宴宾客,你看他楼塌了(出自孔尚任桃花扇》),所谓固若磐石的勋贵世家,也如同人的命运一样无常,起起落落的,谁能说的清呢?大燕国一直都能保持爵位的世家,其实并不多啊。”睡莲淡淡道:
“当年我娘家颜府千算万算,竭力避开储位之争,结果又如何呢?还不是遭遇灭顶之灾,若不是我祖父有先见之明、我父亲以身殉国,颜府何以有东山再起的机会?说不定连我要沦为官奴,被卖到脏地方了。”
“所以身在富贵,必须居安思危,有些事情我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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