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奴兮》第147章


每一次!
这是,终于也是!终是,江山重要!
李从珂最后一次来小院的时候,喝的很醉,他说:“怎么可以?!他怎么可以?!那是燕云十六州啊!我中原之屏障啊!”
是啊!怎么可以,你难道不知,燕云十六州一割,中原便完全暴露在契丹铁蹄之下了么?!
那天之后,李从珂没有再来过小院,战事告急,书房的灯,夜夜都不曾熄过。
十一月,耶律德光册封石敬瑭为大晋皇帝,改元天福,国号晋,即位于柳林。
随后耶律德光出兵,契丹铁骑所到之处,其势锐不可当。
不消多时,神州大地已是哀鸿遍野。
李从珂命各镇联合讨伐,不料联军却是各怀鬼胎,最终大败于团拍谷。
石敬瑭与契丹大军得以顺利南下进逼京师洛阳。
清泰三年,石敬瑭与契丹大军行至河阳县,并增兵围困洛阳。
李从珂颓然于书房,闭门不见任何人。
石子小路上,一身黑色侠衣的男子不知从哪里突然出现,拦住男子的路。
男子一身明黄团龙图的锦袍,下巴上是青青的胡茬,不复往日的威仪。
他眸子昏沉而黯淡,好像世界都欲崩塌。
看到男子的一瞬间似是滞了滞,眸子里没有半点神采。
半响,突然整个人愣住:“石……石……”
未说完,黑衣男子却开了口:“皇上当真想好了?!”
闻言李从珂一滞,拿着酒坛的手不经意的收紧。
“……我…我不知道……”
“皇上一向对她好,当真愿意让她陪着你去死吗?!”
第58残阳
李从珂呆愣在原地,良久,兀自转身离开了。
黑衣男子抿抿嘴,看了眼小院的方向,然后不知消失去了哪里。
新年到来的时候,再不见热闹景象。
宫里一片杂乱,后唐的最后的一个皇帝,李从珂,自焚而死。
并命令耶律倍陪葬。
终于,两个帝王,于同年同日,死于同地。
那座巍峨的宫殿,葬了多少,曾万人之上的英魂。
雪褪尽之后,树上的新叶再次生出。
朝堂上一片恭贺之声,齐道吾皇万岁。
江山,又改了名姓。
他终是做到了,他终是实现了自己对自己的许诺,他终是站到了众生之巅的位置。
可是值得吗?!
他入宫的那夜,眼里明明亮亮的笑意点点。
他把奴兮拥进怀里,他说,真好,又见到你了。
可是,他眸里的亮光,再也照不进奴兮的心。
那是第一朵花开的时候。
已经贵为皇后的永宁第一次来到了自己的小院。
奴兮看着那个一身华服,美若水莲的女子,心里几番滋味陈杂。
李嗣源是她的亲生父亲,李从厚是她的亲生弟弟,她当初该是如何的漠然,才能那样的见死不救。
也许,这才是乱世该有的情感。
纵有亲父兄,安知其不为虎;纵有亲姐妹,安知其不为狼。
奴兮静默的看了一眼永宁,便又偏过了头去。
永宁身边的小丫鬟立即狗仗主人势道:“放肆,见到皇后还不快行礼。”
奴兮厌恶的蹙了眉,起身便准备往屋里走。
永宁却一把拽住奴兮的胳膊,眼里是嘲弄的颜色。
白芷连连上前躬身:“皇后请放开小姐。”
“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儿!”
白芷一滞,仍是继续道:“皇上说过,小姐见到谁都不必行礼。”
白芷说完,奴兮明显感觉到正拉着自己胳膊的永宁浑身一僵,脸色一下子就白了。
看着永宁的样子,奴兮突然生了丝笑意,挂在嘴角,让永宁看着更是生气。
眸子里瞬间更是冰冷,永宁甩开奴兮的胳膊,看着她一字一句:“皇上没有对我说过,我是皇后,我命令你跪下请安!”
奴兮看着永宁,眸里的神色一变,星辰流转,最终沉淀为模棱两可的笑意,躬身道:“奴兮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如今贵为国母,不知,皇后娘娘的父亲,兄弟,在这改朝换代之后,安葬于何处呢?!自己枕边的夫君颠覆自己父亲弟弟的王朝,不知皇后娘娘是何心情呢?!”
永宁猛的一震,一双冰冷的眸里,顷刻,是怒不可竭的火焰,骂一声‘放肆’,扬手便挥像奴兮的脸。
可是,她注定永远都打不到奴兮的。
在她的手就要碰到奴兮脸的时候,被谁一手拽住。
奴兮看着男子疑惑了一眼:“项戎?!”
项戎看着奴兮一笑,带着未退的笑颜又看向永宁,只是,那个笑颜已经变了味道。
“简直放肆!马上放开,不然我定让皇上斩了你!”
项戎却是充耳不闻,只看着永宁:“皇后娘娘还是回去吧。”
永宁一甩手,却甩不掉项戎的钳制:“我今日非要打她不可!我到要看看,你能不能护得了她!”
“皇后娘娘会拼死打她吗?!”
闻言永宁一滞,不解的看向项戎。
项戎敛起笑意:“皇后娘娘不会拼死去打她,但是,我会拼死去护她!”说完,眼睛直直的盯着永宁半响,突然挑嘴一笑,松开了抓着永宁的手。
胳膊猛然被松开,永宁好像一下失去重心,不经意间晃了一下,身边的小丫鬈连连上前扶着。
“……回宫。”
永宁走远。
奴兮看着项戎问:“你怎么过来了?!不是在外面陪着城颜吗?”
项戎抿了抿嘴,有些不应属于他的干涩:“我想陪她的时候,她却已经,不那么需要我了。”
不久,那间简陋的房子挂满红帐。
奴兮默着很久,终是笑了,也许,这才是对她最好的选择。
城颜成亲了,新郎是一个云游四海的游方商人,城颜说,他对我好。
他说,我会一辈子照顾她。
其实,或者就该是这么简单。
那好像遥不可及,永远不会到身边的幸福,就该这么简单。
从此,他们结伴而行,海角天涯都是可以到的地方。
可是奴兮却永远不会忘记,成亲的前一天晚上,出宫陪着城颜的那个晚上。
她蜷缩在自己怀里,哭的声嘶,哭的悲戚,她说:“最终还是离开了,我离开了他了,再也,再也看不到他了……”
再也看不到了。你们彼此都再也看不到了。
这一段本就不该萌生的情愫,十几年后,缘尽于此……
那晚风很大,城颜安静的笑颜映着红裙,摇曳生姿。
那晚,项戎喝的很醉。
回到宫里他便一个瘫靠在树桠上。
风声呼啸而过,已经焦黄的叶子毫无留恋的飘下……
好像,还带了谁的哭声……
毕竟当了皇帝,便总是要变的。
他与刘知远之间本来就微妙的关系,此刻,裂痕一点一点的渗出。
晌午的时候,刘知远刚走,石敬瑭便来了。
他像是决定了什么事,眉紧蹙着,可是隐隐有些期许。
奴兮安静的坐在一旁没有说话,只看着石敬瑭,眼神好像很轻,又好像很重。
石敬瑭挑了挑眉含笑问:“看什么?!”
“……我在想……”
“想?!”
“……想。想你,想你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石敬瑭一滞,轻轻的笑出声音:“奴兮,我要你做我的皇后。”
奴兮却恍若未闻,说出的话仍是轻若浮云:“想你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想你现在,卖国求荣,认贼作父……”
“……奴兮!……”
“若是,你仍旧是那个作战骁勇,清正廉明的人……其实自小到大,我的名声也未曾有多好过,可是,那都是我担得起的。可是你,你为一己私欲害让燕云十六州,堂堂中原将相称契丹皇帝为父……你可曾想过,骂名千载而来,你如何背负的起……这些,是我担不起的。所以,我做不起你的皇后。”
石敬瑭袍下的拳头已经紧的灰白,他抿紧着嘴唇没有说一句话,定定的看了一眼奴兮,然后起身离开。
他走的很慢,像是一个年迈的老者,丧失了身上最后的一丝力气。
一向挺拨的背脊好像骤然间弯了,摇摇晃晃,像是一座巨大的山峦马上就要崩塌一般,这一塌,便就要碎了整个世界……
知道一切的那一天,午后的阳光开的正好。
奴兮却突然觉得,那道光,刺的眼睛生疼。
记得桑维翰说出‘耶律德光不愿意的时候’,奴兮只是一滞:“他怎么会不愿意,他那么想中原这块肥肉。”
可是桑维翰点了头,说:“他不愿意。我到现在还记得那日的场景,耶律德光看着皇上那似笑非笑的神情,他说‘让我出兵也可以’但是你,要尊我为父,从此,我是‘父皇帝’,你是‘儿皇帝’!当时我们都愣住,刘大人气的掀了桌子,起身便要走。可是皇上却一步也没有动,那种神情我在皇上眼里第一见到……皇上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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