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眠不觉晓》第51章


眠儿的身体能安然挺过,只能教人庆幸。他诊过脉后,拍了拍坐在床头的男人,“慕阳放心,眠儿最危 3ǔ。cōm险的时候已然度过,无碍了。”
但他的话,并未宽慰了元慕阳。后者仍如过去几日般,像一截冰桩般挺脊不动,一张俊脸亦似冰封般毫无回暖迹象。
“慕阳,币可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何事了么?敢在醒春山庄掳走醒春山庄夫人,又给眠儿重伤至此,你到底得罪了什么来头的人,做下这等恶事?是你商场上的对手?南方严氏?还是北疆耶罗家?”他想知道,什么样的人会对一个无时不给人盈盈柔意的人儿下如此狠手,那个人,有资格享用他的全毒宴。“前些天眠儿状况不明,我憋在心里无暇来问,现在,你该告诉我了罢?慕阳?”
元慕阳此时,沉浸在自责之海。他的妻子,他醒春山庄的夫人,他最珍惜呵宠的人儿,竟然在他为她打造出的醒春山庄被人带离,回来时一身血渍,奄奄一息。他恨,他恨不能碎尸万段,恨不能挖心剖肝,将自己。
“慕阳,眠儿醒了。”
“眠儿!”冰桩融化,冰封了五官也乍现生气。
春眠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般翕动少晌,渐开渐启,跃出一双亮若星辰般的眸瞳,稍有苍色的唇瓣间泄出糯软音响,“。。。。。。小日儿。”
“眠儿,你。。。。。”
“我没事。”春眠星眸溢笑,翻身偎入相公胸怀,“你看我,是不是没有一点病态?”
她昏躺之中,除了苦药进口中,再没有感觉以往魂魄周游在外般的虚浮,彷佛有一团柔和之气笃定包围着她,托抱着她,并按压着她,教她实实在在地呆在躯壳内不能妄动,她想,是胸前的璧石罢?这块灵气天纵的璧石,终于认了她当主人,竭其所能护佑她了。
摸着相公唇上颌下冒出来参差青髭,她嘻笑道:“相公,眠儿还是喜欢你玉面无须的样儿,回头要好好打理干净。还有,眠儿命令你,对醒春书院要加强护卫,那边都是我的学生,不容你轻忽。”
“眠儿。。。。。”
“眠儿本来想过要把这件事迁怒于小日儿的,但想来想去,眠儿自己也有错,明明知道有人虎视眈眈,竟然大意到一个人便跑出门去,平白的给人可趁之机。好罢,眠儿大方,不生眠儿的气,也顺便不生小日儿的气,如何?”
“眠儿。”这人儿啊,看出来他满心的自责愧疚,方说这些话的罢?这人儿,是植在他心头的肉,附进他魂里的血。。。。。。
“小日儿,你总是不知收力,又把我抱得太紧了。。。。。。咦,你怎么还在这里?”她大眼灼灼所向,是犹立在室央的季东杰。“你不走,难道想看人家夫妻有多恩爱?”
季东杰脸皮厚得向来与黄梅城城墙有一拼,她这些话,不疼不痒而已,“听你所说,你似乎知道有人要害你,你们夫妻都知道?那人是谁?”
“阳恺。”季东杰是她的一个兄长与知己好友,他但要问,她不会瞒一个字。
“昌阳侯?”
“正是他。”
“他为何要害你?”
“如果我说,他要从小日儿这里夺走我,你信不信?”
季东杰神容微凝。眠儿的话没头没脑,似是玩笑,但不知怎地,他就是信。“他以前见过你?”
“见过,但我不记得,或许是上辈子也说不定。”
“上辈子。。。。。”季东杰目间一闪。“既然如此,他为何会伤你?”
“他要伤的不是我,而是我身边的高人,那个道士以为是灵儿。。。。。灵儿?灵儿她如何了?灵儿呢?”她醒了多时,怎忘了灵儿?那小东西在那时受那样的痛苦,可。。。。。。
元慕阳抱住她急欲跳蹿的娇躯,“她有百鹞,还有她相公带来的高人,联手救她,已然无事了。”
“相公?灵儿的相公?”
“对。”季东杰替答,“一位皇亲贵族,飞狐城城主秋寒月。秋城主为从百鹞手里夺回妻子,请了一位巫族高手前来夺妻,却正好救了灵儿。否则,以他们的话说,百灵儿元神已然游离,纵使有百鹞力护,也需至少精心守护半年以上方有可能复愈。”
“你晓得灵儿是。。。。。”一只狐狸?
“那个怪客百鹞送了你一只叫灵儿的狐狸当宠物,你被慕阳带回来的那日,我医你,另一边却有人对着另一个举身鲜血的少女叫灵儿,我要想不透也难。何况,那百鹞身上没有半点俗尘之气,若是常人,便太不正常了。再有,你们不要我知道的事,一定是太过奇异复杂,怕是说了我也不会轻易相信。不对么?”
春眠抱拳齐眉,小脑袋作恭敬状垂下,“季神医目光如炬,料事如神,佩服,佩服。”
季东杰没好气地瞥她一眼,“你还有工夫在此耍宝?百灵儿既然是秋寒月的妻子,便也是皇亲国戚,一位皇亲国戚在醒春山庄受伤,你也不怕慕阳担了干系?”
“有灵儿宝宝在,不怕那位秋城主发难。”春眠星眸狡黠灵转,“或许,他能被我们用一用也说不定。”
“这些事交给我来操心,你先歇着,我替你去探望一下灵儿。”元慕阳放她回床,叫门外襄菊前来伺候,与季东杰偕肩退出。
季东杰蹙眉成峰,“那个阳恺当真是。。。。。”
“他是。”之前只是猜测,但百鹞来后已给确证无疑。谁能想到,他与眠儿的前生便已然相识,一句孩童之言,竟成谶语,这天地间由一个缘字作弄,成就多少玄奇。
“那便难怪了。”
“嗯?”
“眠儿昏躺床上这几日,你不理外事。自然不知阳恺前来拜会令尊令堂,今日他还邀令尊令堂前去游园。”
“。。。。。。什么?”元慕阳怔住:这阳恺,又想做什么?
六十四 道言
阳恺到临造访,一为元家救命之恩,二为当朝高官,元老爷饱读诗书,谨奉忠孝仁义,对这位贵客自是端出满腹恭敬相待,说是诚惶诚恐亦不为过。而阳恺,结识元家二老,当然如元慕阳所猜测,是别有用心。只是,对他来说,这仅为诸多棋步中的一步,也许可用,也许弃用,也许留待后用,一切只以棋局进展而定。未雨绸缪当如是。
这日,他与元家二老周旋了半日,甫回别业,即有下人来报,随尘道张接连几日未归。他正欲派人寻找,又有报称,道长已回,但脚步蹒跚,似受重伤。快步赶到随尘道长居处,后者果然形容枯槁,吐息虚无,眉间并有一股黑气漫延,病态昭然。
“道长那日说,要本侯派人带恋儿到林间小筑,一,你要试醒春山庄高人所在,二若时机允许,会唤醒恋儿记忆。如今重伤归来,当时醒春山庄的高人伤了道长没错罢?”阳恺未给他唤大夫,因他明白能伤随尘者,定非凡人,既不是凡人所伤,凡人大夫便也无济于事。
“是贫道失算了。”随尘闭眸深吸,“是贫道错估情势,轻敌在前,以致被妖孽趁虚而入,有愧侯爷所望。此劫也算是贫道命定之劫,合该如此。”
那日,林中施治狐妖,最后关头,被春眠以血破法,亦使他心血不稳,心浮气乱。随即,一份巨大迫力当头罩下,他殚力反击,与对方拼斗不过三五回合,已知对方实力惊人。随后又有另人加入,他遂感难挡,施术逃脱之际,背上深受两记掌袭,直待风遁五十余里后,方驻足换气,连吐三大口血,几乎不支。强力免撑,寻得一僻静地处,调息了五日时光,才有气力赶回侯府别业。他深知,对方若非急于救治那只狐妖,不会放弃追赶,若追来,他必定凶多吉少。
“所以,恋儿已经回醒春山庄了?记忆亦并未恢复?”
“是,夫人已然被人带走,所性贫道并未暴露侯爷身份。”他虽不至于诳语欺骗,但也不敢说出其时春眠因恸吐血之实。“侯爷,请容些时日,待贫道稍作休养,精力恢复,即为侯爷尽该尽之力,行该行之事。”
“能试出对手实力,早做提防,道长此行也不是毫无斩获。放宽心好好休养罢,有些事,的确不能操之过急。”阳恺安抚少许,为其留出了空间和时间。
返回寝楼途中,他步履微沉,若有所思。
“侯爷,若对方当真有高人相助,随尘道长非其对手,该如何是好?”杨成问。
“本侯担心得也正是这一点。”他眉峰稍蹙,“本侯对随尘的期望,只是能找回恋儿,其他的,实在不该分他太多精力。”
定步思量良久,他目内精光跃起,倏然回身,“阮阳王曾师从无云大师,可对?”
“属下的确也听过如是说法。但据闻,普济寺的无云大师也已不在,有人传其坐化飞升已列仙班,有人传其仙游四方不知所踪。。。。。”
阳恺挥手,“本侯不是要找无云大师。你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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