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眠不觉晓》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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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出去转转也好,我也正要给将要临世的元家长孙买个长命锁,走罢。”
襄菊果然是个事主至忠无时不刻不想主子开心快活的丫头。
大红梅、玉蝶梅、洒金梅。。。。。当春眠在水沁园梅林内见得那品样繁多色彩各异的梅蕊梅瓣时,极是愉悦欢喜,为赏尽美色,拉着襄菊一径向花海深处行去。
“元夫人。”
春眠闻声侧首,梅枝扶疏中,有美人婷婷而至。本来,名花美人两相欢,该得看客带笑看的,只是,美人过于妍艳明丽,与梅的清瘦秀雅着实不符,稍显突兀。
“碟仙姑娘也来赏梅么?”
“来梅林不赏梅还能做什么呢?”碟仙挑起勾描细致的黛眉,“元夫人是不是觉得像我这样的人,来赏以傲骨出尘著称的梅,是亵渎了名花?”
春眠很难不感觉莫名其妙,“碟仙姑娘可不像这般喜欢妄自菲薄的人。”
“问题是,我纵然不喜欢妄自菲薄,那些浅薄世俗的目光仍不会高看了我。不像元夫人,纵然会为一己之私断了一个男人的后嗣,纵然有许多人嚼破舌头表示不以为然,见了你,依然还要把仰视的目光送给你。”而那些人递向自己的目光呢?男人的眼睛不管如何伪装,露骨的欲望从不罕见;女人除了对她美貌的妒忌,鄙夷与不屑亦不曾少现。凭什么?有谁爱风尘?若非前缘相误,她是一个比眼前女人还要优雅出色的大家闺秀。令人感觉讽刺得是,截至目前,见了她惟一一个眼神不会产生任何变化的男子,竟是这女人的丈夫。
她不爱元慕阳(有谁会傻到爱一个心里除了妻子谁也装不下的男人),但,她不能否认元慕阳的好。那个男人,几乎是这污浊世界的一汩清流。如果他谁也不爱,她会将他放在自己心间所剩无几的净土上加以膜拜与维护。可。情形并非如此!那个少情寡性的男人既然可以动心,可以爱人,为何让他动心让他生爱的那个人不能是她?
“蝶仙姑娘。”春眠看她神色又是怔忡又是哀恨,心头闪过异感,拉着襄菊的手悄然撤足,“外人的目光和口舌岂是我们能够左右的?以蝶仙姑娘出尘脱俗的才华容貌,何必理睬那些?”
“你当然可以不理,因为纵是他们将你讲得再是难听,亦改变不了你的显赫身份。听说,如今你成皇后的义女了呢,连封疆大吏的夫人们都要争相讨好你,对么?”
“哪里,这义女也只是一个名头而已,哪敢劳动别人讨好?”春眠依然不着痕迹地抽身,“春眠想起还有一些事待理,先走一步。”
话讫转身,才行不过五步,一道妙影便挡身眼前。
“元夫人,我的话还没有完,你去哪里呢?”明明是一个倾倒众生的大美人,但此时唇含笑眸含刀的她,却形若罗刹。
春眠暗推襄菊先走,脸上自若一笑,“梅性孤傲,赏梅不须人多,春眠只是不想打扰蝶仙姑娘的雅兴。”
“怎么会呢?元夫人今日可是黄梅城最高贵的人物呢,很多大吏贵妇都请不去的千金之躯,不知蝶仙有无荣幸相邀?”也不必等她答案,径自道,“相请不如偶遇,择日不如撞日,我还以为需要找些机会的,既然在此遇上了,就算天意,是不是?”
襄菊纵是不知这个花魁的底细,也隐觉到了些许诡异,遑论小姐袖内的手指一径推捏暗示。当有感蝶仙身上一股令她心悸的杀气涌动时,当下想也不想,两臂抄起小姐纤细身躯,撒足就跑,边跑边喊:“来人,救小姐,救夫人,有人要杀夫人啊——唔!”
一记重掌贯上襄菊后心,将她未竟的话换成一声痛哼,及沁出唇角的两汩血线。
“襄。。。。。”一指点来,致春眠陷进昏晕,她临闭眸前,心神俱裂地睹得襄菊身子被重重拍飞,喷洒成弧的血,染红了一枝白梅。。。。。。
九十一 危境
“襄菊!”春眠两手前张,扑向倒在血泊中的人儿,在握住一把虚空后,尖叫着醒转,惊悸的眸对上了由上俯下的一双冷眼。
“醒了?”立冬将手中碗置到桌案上,“你还真是有些福气,我刚要拿水泼,你便醒了,也免得受冷水之苦了。”
春眠扶墙缓缓立起,“襄菊她。。。。。。如何了?”
立冬嗤声而笑,“自身难保,还有心思关心别人?”
“请告诉我,她是生是。。。。。”她唯希望梦境中沐在血里的,仅仅是一场幻境,不敢去想,若那幻境成真,若成真。。。。。。
“置到她是死是活又能如何?一个阶下囚,你能做什么?”
“我不能做什么,但我是她的主子,是她的亲人,应该知道她的死活。。。。立冬姑娘,你好歹也和襄菊做过几天朋友,你只要告诉我一个字,她是生,还是死?”
立冬似是怔了怔,两眼瞬也不瞬地盯她半晌,道:“当时我并不在场。”
“那,可否向你家姑娘打听一下?就当是为了你和襄菊的那份友谊。。。。。。”
“你以为我是当真想和她做朋友么?当时只不过以为能利用得上她而已!若她不是那么愚忠于你,也不会受那等苦。她若真有什么不测,也该把账落到你头上!”
“不管怎么算都好,我只想知道襄菊的安危。。。。”
“我来此,不是当你的传言丫头!”立冬面上浮起不耐来,“虽说姑娘捉你不是为了银子,但有你这个江南首富的妻子在手,不要银子也是浪费,你快给我一样足以让人认出你的信物,我好拿去换些花头来。”
春眠将头上钗环、耳上耳铛、项上链子、手间饰物全数摘下,一股脑塞到她手里,“这些都是我相公为我定做的,每一样式都是独一无二,任何一件都可以让他知道是我。你全数拿去,我只拜托立冬姑娘向你家主子问一句,襄菊她。。。。是否还活着?”
一声不响,立冬回身出门,心中着实迷惑:是这个女人财大气粗,还是在她心中,一个丫头的命当真如此值钱?但,这怎么可能呢?不会有人这样当主子,这个女人,一定是在惺惺作态。。。。不知道有一日她若遭见这等事,姑娘会不会也有如此“惺惺作态”?会。。。。。吗?
“她怎样了?”
“被人一掌震断心脉,断了所有生机。全因她天生骨骼异样的强实,才没有当场毙命,还硬要爬了恁远的路报信。。。。。”季东杰沉痛道,“她所剩时辰不多了,把她的家人接来,见最后一面罢。”
虽说为医者见多了生生死死,但当这个人是自己所熟识的昨日还 ~~~~~~~~~
在耳边鲜活来去的人时,除非铁石心肠,难不动容。
元慕阳脸色沉冷,“连你也无法救活她?”
季东杰颓力摇头,“我已经给她服了还魂丹,也下了针替她延续心脉,且因她心悬有事,不肯安息,方保得一息尚存。但以她的伤势,活一刻便是痛苦折磨一刻。我想,她心上所悬之事是为了她的幼子,让她丈夫带儿子来一趟,作最后话别,让她安心去罢。”
“你懂什么?在襄菊心里,眠儿的重量占了绝大部分,她心上所悬之事不止是因幼子,更多是眠儿!若她不能看着眠儿安好归来,便是死不瞑目,你至少要让她活到眠儿归来那时,至少!”
襄菊是这世上除他之外最疼眠儿之人,若无她在眠儿身边,他如何能心无旁骛地料理商事?他已经把这个丫头视作至亲之人,她若走了,心疼得不止会是眠儿。“元通,速派人把襄菊的家人接来。”
“已经遣了人去了,估摸着也快到了。”元通道。
“那边可有动静?”
“今晚,蝶香坊照常营业,花魁蝶仙依然挂牌。”
元慕阳拧起剑眉,喃道:“难道不是她?”
“你是说蝶仙?”季东杰蹙眉,“她有什么理由绑架眠儿么?对你因爱生恨?我与她接触的日子不短,虽觉这女子深不可测,但并不认为她对你的情意真如她自己所说的那般深重,那时,她充其量是与昌阳侯合作,有意无意破坏你和眠儿的感情而已。若是寻常的夫妻,单是她以自己替你挡得那一剑,就会大生嫌隙,可他们遇到得是你们,他们所有的动作,便徒作了笑料。。。。。昌阳侯?这一回会不会仍是昌阳侯作祟?”
“我倒希望是他。”若是阳恺,眠儿至少没有生死之虞。但若是那个行事狠戾的蝶仙,还不知眠儿会受怎样的苦。是他错了,只以为和那样一个人井水不犯河水,不予理会便罢了,却不想河不犯井,井却欲犯河。早知如此,他该将她底细掌握个事无巨细,若那样,此时只肖轻易前去其巢穴探查,便知眠儿是否在其手中。。。。。。
“你以为不可能是昌阳侯?何以见得?”
“因他绝不会伤眠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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