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棋无声》第106章


请陛下不必费心。”
得到书家两兄弟的保证,我才放心下来,又和三公九卿,三省长官等人交谈。李恩仲看看时辰,便上前小声提醒我是时候了,于是我便邀请他们入更里面的宫殿里详谈。于是大臣们便拱手称谢,随我进入内殿,内殿里面是诸位妃子和众位夫人们的宴会,看到我们进来,急忙起身问安。
我们欢叙了片刻后,门下侍郎大人正好和文晴湖离得最近,便攀谈起来,没几句话嘴里就溜出来此刻最为敏感的话题:“贵妃娘娘为人端方,待人平和公正,这近两年的时间里代为司掌后宫,从未出现过纠纷,论资历、论品德、论才华,这新皇后之位非贵妃娘娘莫属。”
一时间众人有意无意地将目光射向文晴湖和门下侍郎大人,空气刹那间忽然有些凝滞了,只见文晴湖温文一笑,不卑不亢地回答道:“门下侍郎大人过誉,后宫平和乃皇后娘娘治理有方,我不过承其余荫罢了,怎敢将皇后娘娘的功劳窃为已有呢?皇后娘娘和陛下夫妻情重,琴瑟和谐,常年尽心尽力打理后宫,扶持陛下治理天下,功劳有目共睹,非同我等一介凡人所能为。况且陛下时常前往昭阳宫缅怀故人,足可见其情深意重。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不过一介妃嫔,才力有限,见陛下如此情深,又怎忍心窃据皇后之位呢?”
门下侍郎大人错愕了一下,随即哈哈笑了起来:“是我失礼了,还请贵妃娘娘莫见怪。”
“哪儿的话,大人也是担心陛下形单影只,故而有此一说,算不得失礼。”
两人一笑而罢,周围空气也仿佛从粘稠的液体恢复为水缓缓流动起来。大臣们看得出来文晴湖并未矫情,纯出真心,个个暗自忖测起来。我只装作没看见,继续笑着和大臣们的夫人寒暄。
此后再有人进谏立后,我都扔了回去,一再而三冒犯之人,都赏了三个大板子。进言立后的大臣数量急剧下降,渐渐再无人敢提及此事。外面传唱的童谣也悄无声息静了下去,此时我总算消停了许多。
文和十三年新年伊始,我终于将书澄提拔至尚书右丞,封四等郡公,又借新年向书金屏娘家赏赐金锭、锦缎等物,并无任何逾矩行为,众人也无不满,对书家的宠爱恰如其分,为此我也很暗自得意。
接着,我又将谢婕妤提升为九嫔之一的修仪,为免虞婕妤有所怨言,也提为充媛,其余妃嫔随兴之所至随便提升或者赏赐,并无其他风波。谢修仪和虞充媛及其下各妃嫔分别前来拜谢,再去双仪宫向文晴湖请安。
年后,我也如常对待书家,除非书家有人犯事了才回护一下。就这样,转眼过了半年,书家依旧和其他门阀相安无事,朝廷也没有大的事件出现,可谓风平浪静,一派国泰民安的好气象。
一日,我在前往福阳宫的路上遇见请安归来的文晴湖,便驻足跟她说话,宫人识趣,当即退得远远的。想一想我和文晴湖最近也很少有相处的时候,即使偶尔碰面也只能匆匆叙话,不一会儿便分开了。
“近来好像没怎么去你那儿了。”说完,我也自觉惭愧。
文晴湖笑了笑,又说道:“这没什么,夫君还惦记着就行。只是夫君好像不甚关心书家?”
“此话从何说起?”我大为惊讶。
文晴湖压低声音问道:“听说书家近日推荐三人任职,都不是什么要职,却还是被吏部拒绝了。夫君应该很清楚此事吧?”
“是有这么回事,吏部也是秉公办事,书家也没闹,我就不管了呗。”
文晴湖直视着我,大约是因为她总是在微笑,即使像现在这样明明没有一丝笑容,我也有着她在微笑着的错觉:“这样下去,书家可就成为不了锋利的刀了。”
“唔……”我也知道,因而语塞起来。
“夫君在顾虑什么吗?”
“金屏说过希望他们能踏踏实实的来,而不是靠着她的荫蔽攀登高位,不然会为书家招致祸患。”
文晴湖的脸上那仿佛一直残留的笑意一瞬间如潮水一般退去,换上了冰冻的水面,然而冻结不过是刹那间的事情,一切又像没有发生过一样,依旧是风平浪静的湖面。她微微地合拢眼帘,像是在沉思,但是双眼复又明亮的时候,却什么也没有说。直到离去的时候,她才说道:“既然是金屏妹妹的愿望,那就罢了,只是,书家迟早会成为一把双刃剑。”
我转过头,看到文晴湖回眸一瞥,仿佛在说,到时候夫君你又要怎么做呢?在文晴湖姗姗离去后,我一时间陷入了静默,心内纷乱不已,正如文晴湖所说,书家不可能学会藏愚守拙。袭国公本就锋芒毕露,但也同样有着绝大的才干和声望,才会服众。其膝下数个孩子多多少少继承了父亲的张扬个性,却未必继承其才干,除了书金屏外,其余人怕是照着袭国公的样子摆谱不成,反而惹来仇怨。不过眼下书家并没有惹事,不如说一直都在小心翼翼做人,想来其中有袭国公监视的因素。暂时不用担心。
然而这一年袭国公刚过完生日,便猝然去世了。书家不得不举家哀悼服丧,书澄、书凌兄弟为首的书家人直系子孙只好辞去官职披麻戴孝。我急忙第一时间携带成雍前去吊唁,在书家灵堂前不禁落泪。
说实在的,我一开始就对袭国公没任何好感。当年初次见面就被袭国公不顾情面、近乎谋杀的追打,之后一一直在和他互相骂架扭打中度过人质的日子。而且他还想悔婚,将书金屏嫁给燕王,可是他至少在我登基后,就一直大力支持我,尽管是看在书金屏的面子上。有他存在,书家才不至于飞扬跋扈起来。作为家国顶梁柱,袭国公其实是非常称职而优秀的。
我之所以哭,一半是对袭国公确实有些感情,另一半则为袭国公去的太早,再无人能镇住书家。书澄和书凌虽是书家的主事人,可是他们确实缺乏像父亲和书金屏那样的知进能退的气度。不然,他们此时该照书金屏的安排在白、钦两州踏实地做刺史,而非回到朝堂做个风光的京官了。
临走前,我问他们可会戴孝三年,书澄和书凌无可奈何答道:“这是自然。”不过书家会戴孝三年的,也就袭国公一脉的子孙。其余人戴孝少则三月,多则半年后便可复职。书澄于是请托我照顾目前任职中府折冲都尉的书清,此人是袭国公的侄子,血缘近,又有才能,是书家的骨干,目前书澄、书凌不在朝廷,只能让他来挑书家在朝廷的大梁了。
我应允了。成雍对此不以为然,在归途上跟我说道:“父皇又不是嬷嬷,太过照顾书家,会被大臣们笑话的。何况母后生前又没有特别眷顾娘家。”
“你又不是不知道母后为什么不能特别照顾娘家,朕和皇后夫妻情深,她不能做的,朕总要替她做的,这是情义。何况我们还需要倚重书家。”
成雍默不作声。
。。
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文和十五年初,深冬已去,初春才至,皇太后感染风寒卧床不起,我急忙前去探望。福阳宫里,文晴湖已经坐在皇太后跟前试药,柳园则在一旁端着药罐子。看我匆匆进来,她们微微侧身请安后,一个继续喂皇太后服药,一个陪我寒暄。待到皇太后服药完毕,我急忙问道:“母后不要紧吧?要不要儿臣叫来太医们负责?”
皇太后拍着我的手笑道:“哎呀,不用这么劳师动众的。恒儿有这份孝心,我这做娘的就心满意足了。我都这么大岁数了,太医就算再厉害也负责不了我的命,生死有命嘛。”
我不禁郁闷起来,急道:“母后说的什么话呀?”
文晴湖温和地微笑道:“陛下所言甚是,太后不过是偶感风寒,只要调养好身子,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太后还是打起精神,莫让陛下担心吧。”柳园在一旁频频颔首。
皇太后笑说文晴湖说的很对,保证再也不说丧气话了。柳园笑道:“那么我可要好好看着老人家了,太后说错一句话,我就跟陛下告状去。”
这话把皇太后挠得又急又乐:“哎哟,不就是小风寒么,至于叫你们这样小题大做。”
自此后文晴湖日日前去福阳宫服侍皇太后,亲自为皇太后检查药物,喂汤喂水,凡是必须经过她的检查才能送到皇太后的身边。我劝她别去了,文晴湖摇摇头说:“服侍太后老人家本来是做儿媳的职责,以前有金屏妹妹在,我自然不用常去。如今她不在了,我便是后宫之首,更要做出榜样来。”
我无可奈何,只好由她去了。文晴湖如此做,宫里上上下下果然都交口称赞贵妃孝顺恭敬,我听到谢修仪也对她赞不绝口,便问道:“修仪又为何不?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