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宪名臣传》第169章


他觉得愤怒,可他又知道那愤怒太过幼稚;他觉得震惊,可他始终无法消化那震惊。
一切的匪夷所思,却解释了一切发生在他成长、为官过程中的巧合与意外,让他想否认都无从否认……
燕语看着呆滞的蕴月,摇摇头,把蕴月抱在胸前,轻轻说道:
“小月,别怕,别怕,老爷让你放宽你的心,你便放宽心!燕语姨把事情慢慢的告诉你……”
……
“小姐自小体弱,但脾气极好……因为你外祖母和曾外祖逝世,她舍了家,在翠雍山跟着医僧松风和尚修行。翠雍山,你去看了吧?那儿还有你外祖母的衣冠冢。后来也是在翠雍山,小姐救了姑爷,与姑爷结了缘分。”
……
“在姑苏的时候,王爷真是意气风发、半点不由人的,那时候小姐还不知王爷身份,对王爷又怕又咬牙切齿的,可到底也结了缘分。”
……
“回京后,姑爷已经是京里有名的才子,后来果然还考上了探花郎。姑爷宽和大度,厚重如山,小姐很是心仪。你曾外祖留给小姐的一双玉笔,就是被姑爷得了去。铁画银钩……书水善,两心相忆似流波,潺湲日夜无穷已……姑爷虽不如王爷身份显赫,但对小姐的一份心意,却是十足的。大老爷、二老爷也都是认同欢喜的。”
……
“王爷必不会对你说,当年他求娶小姐,费了多少心思、周折。那时候燕语姨年轻,觉得王爷强人所难,小姐真委屈。”
……
“可王爷也是世间难得的真性情、伟男子。娶得小姐,却非孟浪男子般,新鲜过后就丢在一旁。小姐做王妃了三年,王爷果真是一心一意对小姐好。小姐虽然不说,但我也知道,若日子这样过下去,小姐一定会转过来的。”
……
“可惜……”
“王爷北伐,小姐跟着,到底还是朝堂误人……”
……
“小姐成婚后,姑爷原本死心了、撒手了。末了,却成了与小姐相濡以沫的良人……世事难料,不承想先帝去的这样突然。”
“一场变故,变了多少人的命……”
……
“王爷好不容易才要打下西夏,怎么舍得?一辈子的心血都在那儿了。难啊……进退两难!打得下西夏还得想法子守着。燕语自小认识的青云少爷本是富贵闲人,却无奈接了这棒。鸿飞原先跟着王爷,是王爷得力的助手,为了保住西夏,只得隐姓埋名帮着姑爷支应西夏的军粮。”
……
“男人们决断,女人哪有说话的余地。王爷怕小姐跟他回京受连累,打晕了小姐,生生又交给姑爷。一声令下,三年的恩情就断的干干净净,小姐生气,把王爷的衣裳都扯烂了,却还是拦不住王爷。也是……王爷是什么人啊?杀伐决断、天之骄子……”
……
“可姑爷更难……为了保住西夏,姑爷背着骂名,娘亲气死了也不敢回去看一眼。那都是些什么日子……成天到晚提心吊胆、东躲西藏。但想到青云少爷在关外的难,筹粮的事,我们又一刻都不敢忘……鸿飞被烧死了,尸骨无存……那时候我才怀着双儿,暗无天日的日子……燕语姨真想一死百了……”
“可想到小姐……想到委屈的姑爷……我连一个死字都不敢提……”
……
日影变幻,昭示着太阳西沉。燕语抱着蕴月,缓缓的述说着二十年的世事无常。
时光流淌,须臾沧海桑田。
蕴月在燕语的泪水涟涟里,陪着燕语又过了一回那兴衰荣辱、跌宕起伏的二十年。
静谧的午后,那度尽劫波的平静述说,终于让蕴月渐渐平静了震惊与浮躁,并开始咀嚼消化那二十年。
二十年……内中有爱,有成全,有绝望,有妒忌,有忍耐,有坚持,有牺牲,有成长,有舍弃,有守望,有苦有乐、有哭有笑……
原来,他那苦乐矛盾却锦衣玉食的二十年,背后是他们伤心绝望又未敢言弃的二十年……
他的亲生父亲……早在就任江南六路转运使时就开始收受贿赂。而这令他背负一生骂名、身败名裂的贿赂,成为今日西北不可撼动的根本原因。他的爹爹……二十年来面对洛阳耆英会的提防、打压而毫不在意。养着昔日爱妻与情敌的亲生儿子而视如己出。最终熬到了洛阳耆英会溃败、他重返朝堂。
这就是他们的家国?这就是他们的坚持?这就是他们的梦想?
原来……他的前辈,都是无声无息的伫立在他面前的高山。
高山仰止……惟其如此,今日的一切,才有光芒万丈的起点!
……
“小月,燕语姨知道,你心里难受,但燕语姨求你,不要恨你的爹娘,他们这二十年,太不易。”,燕语不知蕴月心情有了变化,径自轻语。
“本在杭州安排了草庐,让你在杭州从容些心情,再见见我们。瞒了你二十年,无论多难,也该给你一个交代。但老爷行至常州,身子就不行了。无奈之下……”
“慕容先生来了,老侯爷也赶回来了,当年的事他们都知道。西北虽有些商贸,但粮草多年来始终是靠咱们支应着。早几年迎华不敢考取功名,只得同青鹤小侯爷一道,打理生意。为西北,这一进一出,时时提心吊胆。亏得慕容先生和老侯爷都帮衬着,才平安过了后面这十几年。”
“姑爷与你们虽然改了姓,到底无法见光。你与迎华能不能相认、复了旧日的姓,只怕还得看当今的意思。但依老侯爷他们的意思,此事还是得慎重再慎重,因此想让你与迎华先连宗。连宗虽不能洗了委屈,但日后你们见了面,便正经可以称呼一声兄弟,要办什么事,也容易些。这是小姐姑爷二十年的心愿,而且老爷若眼见你们两人芝兰玉树,想必宽慰,即便是哪日就去了,也能少一桩遗憾。”
燕语轻轻扶起蕴月的头,看着他的眼睛,坚定而温柔的说:“小姐不愿逼你,她知道你心里说不出的难受。燕语姨说话不动听,招你嫌,可我不怕,小姐不敢对你说的,我来说。小月,你不能怨恨你的亲生爹娘。这二十年,小姐姑爷知道王爷必然是把你捧在手心来疼爱,可他们自送走你,就没有一日不惦记你。”
蕴月嗫嚅,没有成语。
燕语拿丝帕在蕴月脸上轻轻擦拭:“明日,你与迎华连宗,好不好?”
蕴月抿抿嘴,终是点了点头。
燕语笑开,满脸的欣喜安慰,又说道:“你好生歇息,等回过神来想通了,去找找阿繁。那丫头吃不下睡不着,惦记你……就怕你要认她做妹妹罢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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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酿心如珠
晚饭时候众人体贴蕴月的心情;只是让豆子和瑛娘一起伺候蕴月。
豆子本来提了酒壶的;可是瞄了瞄清月,发现她一脸的担心,还是放下酒壶作罢。
吃饭时蕴月有心事,径自思量。豆子说不得话;吃了两筷子后越发觉得憋闷。最后憋不住;三言两语把瑛娘气得自己跑掉了;豆子又出去拿了酒壶进来:“小爷!今晚不醉无归!”
蕴月再没心情,也实在被闹得哭笑不得:“你就这么疼你媳妇啊?我看你好一阵歹一阵的;她怎么受得了?”
豆子一面倒酒,一面说:“晚上回去同她说说,她能懂。男人说话;不喝酒能行?你老憋着,一家人就都这么陪着,我看着眼疼!”,说罢一杯酒递到蕴月跟前。
蕴月没接,拉过豆子拿酒壶的手,就着嗅了嗅:“这是什么酒?没喝过。”
豆子也跟着闻了闻,又舔了舔,皱着眉说:“怎么是青梅酒?哎!肯定是姐姐让燕语姐给换的。”,说着想起什么似地:“小爷,你什么时候叫姐姐一声‘娘’?她怕这怕那的,连花雕也不敢让你喝,肯定是怕你喝多了伤身。”
一句话下来,蕴月就蔫了。
豆子看着他不争气的样子,眉毛倒竖:“我说话算话,你要是犯倔脾气,我肯定揍你!明日你好歹唤姐姐一声娘。”
蕴月心烦,一把抢过酒壶,咕咕的灌。
豆子挠挠头,嘿嘿一笑,拍了蕴月一下,又夺了酒壶过来。两人连酒杯也省了,轮流抢着喝。
这青梅酒是自酿的,因青梅酸,放了好些糖,喝起来甜滋滋的。豆子便觉得不过瘾,骂道:“娘的,这娘们喝的酒!一点都不痛快!”,旋即又看见蕴月像喝水似地灌,又连忙抢过来:“小爷,这酒是喝着甜,但后劲厉害,很容易醉的,你别多喝,省得晚上瑛娘唠叨我。”
这话说得已然有些迟了,蕴月已经开始觉得舌头大了起来:“我以为瑛娘怕你,原来你也怕她……嘿嘿!”
豆子爽朗笑道:“男人能怕女人什么?真要打起来,娘们能跟男人比气力?怕她唠叨,不过就是怕她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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