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风景》第41章

夏娜默无声息低下头，抚摸着少年安睡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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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往阳台的落地窗是打开的，海风鼓动着淡黄色的窗帘荡漾出波浪纹温柔的韵律。
少女自昏睡中醒来，已是晨曦时分。
破晓的阳光洒入房间，照醒少女阖闭的双目。
真像做了个好长的梦，没有一个人，连自己都忘记的梦。
渴求一切与失去一切的抗争……
她只在无意识穿梭。
然而自那样冰冷空洞的梦境中醒来，少女却觉得很温暖。
她将视界与现实空间重叠起来，看清楚了周围。
维埃莉特从床上坐起，毛毯滑落，她捂住嘴唇。
原本装饰在墙上的画框都被卸下，坦露出宽广的墙面，然而此刻那已不能用“墙面”来形容，上面全没“墙面”与“医院”这类单词给人字面意义上的单调空白印象。
那是流光溢彩的画面。
恍如长出无数触手，将视线卷入思念的黄金色漩涡，连灵魂也带入那动态张扬，却又质朴真实的螺旋。
花海生长在墙上。
密密麻麻全是层叠深邃，鲜明浓艳的三色堇。
是少年记忆中的三色堇花海，蓬勃而美丽，有着让人身心皆灼的魔力。
它们连绵成地平线后也被占据的时空，是永不枯竭的潮汐浩瀚起伏，延伸天际形如亿万金黄的蝴蝶翕动着翅膀在草丛中舞蹈。
沁人心脾的馨香，透过遥远时空的隔绝流溢在血管中，唤起思绪空灵和本能的冲动。
花朵的枝叶也浓烈舒展着，甚至生长旺盛到遮住人体，让自己也有盛开的错觉。
不，那不是错觉。
一个小男孩，确实下半身被埋入花丛中竭力前行着。
时间凝固在那一刻，可他凝固的身影活在画面中。
晴朗旷澈的蓝天下，把人包围在融化一切氛围中的黄金风景，却让人感受到自由自在的飞翔。
拂过肌肤的枝叶，是云流风声的形态；炽热盛开的花儿，是银河星辰的光辉；而那遥远地平线外无限的尽头，是云之彼端约定的终点。
香雪海……
香雪海！
汐的香雪海。
维埃莉特痴痴走向前，越过陈放在地上的绘画工具，走入画漫溢出的漩涡中。
花海内前进的小男孩，一如她此刻背影的剪影。
她微抬起手，渴望着什么呼之欲出的温暖，憧憬着向前进。脑海中汐手持画笔，面朝墙壁绘画的身影，从未像此刻这样鲜明。
你真是个大傻瓜呢。
她看见花海一点一点自少年笔下绽放。
这果然才是最适合你的身姿啊。
原来在这个世界上，香雪海不只存在于海拔一万米以上的高空——这么多年来，也在一个少年心中魂牵梦萦的绽放着。
维埃莉特如此确信。
汐无法说出口的心意，已然传达到少女心中。
就在那年夏天，某个海岛燃烧的季节，有两个相互了解的人天涯永诀。
留下遗憾悲伤，却偏偏让人笑得开心无比的回忆。
声嘶力竭。
泪水夺眶而出，染湿了黄金色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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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日　沉默的思念（终）
更新时间：2010…8…27　15：09：05　字数：4100
这里是帝都机场大厅的长廊，透过高大耸立的玻璃幕墙，可以看见停机坪壮观的景象，从玻璃隔绝的宏大空间外不绝传来飞行船起降的低沉轰鸣声。
走在长廊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上，身穿红黑格子裙的青春身影停下脚步，维埃莉特挽起橙红色飞扬的发丝，注视着对面银发飘然的女子。
“夏娜小姐。”
在候机大厅明亮宽敞的窗廊，邂逅的两人在临近机坪的沙发茶位上相对而坐。
“你就要前往新迦南圣土了吧。”
“嗯，已经办理好移民手续了，我准备在西尔芙特的首都夏兰找一份工作。”维埃莉特气势饱满的回答。
“是有关摄影的吧。”
夏娜微啜着刚端上来的咖啡，目光瞥视着少女放在桌旁的摄影仪。
“真是充满希望的未来呢。”
她品味着嘴里苦涩微甜的味道。
“忘记小岛上不该发生的一切吧，那不是你该了解的领域，就这样好好生活。”
“不。”
出乎夏娜意料却又隐隐猜到的答案。
“——我做不到。”维埃莉特头次认真干脆的直视夏娜，是出于本心毫不拖泥带水的回答。
“即使强行剥夺你的记忆也做不到吗？”夏娜握紧桌上温热的咖啡杯。
少女眯起眼微斜过头，五官秀眉交织成堇花一样沉静温柔，却很适合她的活泼笑容。
“我不知道。”
少女畅然思考着。
“可是要忘却构成记忆的要素，从根源上就是错误的吧，因为它们是作为一个整体存在的，是构成我生命不可或缺的重量。即使那真相超乎我想象的沉重，却也让我明白了‘真相’本身所包含的东西，若就此放弃，我立下的决心不也太脆弱了么，所以我是绝对不能丢下这份重量的。”
“即使在脑子里遗忘了，身体也不会遗忘，心灵也不会遗忘吧，它们都经历过这样真实震撼的刺激，又怎么会遗忘呢？夏娜小姐你也一定有这样的感悟吧。”
她没有想要赢得夏娜体谅似的倾诉，只是单纯陈述着自己的心意，却渐渐勾起对方早以为忘却的共鸣。
“夏娜小姐你知道吧，人最值得信赖的感情是什么。”
“至少在我跌落梦境坠向虚无的那一刻——虽然没有那时候的确切记忆。”
“但我确实有被最重要的人守护着的印象包围着我。”
维埃莉特右手按住胸口，神情专注而纯粹的说着，那双像蓝宝石般深邃澄澈的眼眸闪烁着动人微光。
“这温暖，一直、一直在我心中。”
夏娜沉默着喝完杯中的咖啡，不再说话。
你也像大海般坚强了呢。
她如是想着。
双方沉浸在彼此交错的意念中，直至清新甜美的女声提示登机的广播响起，维埃莉特看见身着便服的米娜从远处走来，她充满阳光的开心站起身，向夏娜深深施礼。
没有等候对方回应，在饱含真挚的告别后，少女微笑着回到米娜身边，融入起伏的人流中向登机处走去。
路过候机大厅一家小小的冷饮店时，被纷呈色彩所吸引的她悄然驻足。
冰柜中盛放的各色冰激凌，洋溢着夏天独有的味道，单只看着就让令人神清气爽的冷气浸透全身。
买一个吧。
在这样萌发跃动的念头驱使下，嘴里溢出甜蜜的汁液。
她走向柜台，对身为店员的年轻男孩说出自己想要的口味，却在随后拿出荷包时发现自己掏出了双份的钱。
首先是错愕疑惑，继而会心的莞尔一笑，少女摆了摆头，接过店员递过的水果拼盘冰激凌。
“米娜姐，尝尝这个吧。”
被措不及防的礼物惊到，女执事古典恬静的脸上流露出淡淡波动。
受不住维莉笑意盈盈的神情，米娜无奈接下了少女递来的冰激凌。
没有马上尝试这以往鲜少接触过的食物，“事实上——”米娜斟酌着词句想说出话，眼中悸动着复杂的闪光。
“有人要我把这个交给你。”
她递过一纸信封。
维埃莉特满头雾水的接过去。
很整洁漂亮的信，信封上用水彩笔画着一只可爱迷糊的白兔，没有署名，来历不明。
等等，这是……
少女将信封凑近鼻子，仔细翕动鼻翼嗅着。
像是发现了什么石破天惊的线索，她急忙拆开封口，掏出折叠整齐的信纸，打开来映入眼帘的是数行短短优美的字迹。
时光的景色骤然凝固在熟悉的文字中。
“米娜姐……”
少女读完了信中的内容，语带哭腔的看向米娜，可本该模糊哽咽的嗓音，发出的却是纯净清脆的呼唤。
米娜仅以笑容温柔鼓励着她，或许这已是女执事认为的最好回应。
轻轻将雪白的信纸贴在胸口，维埃莉特左手拿着地冰激凌被她小心放在嘴边。
“好甜……”
少女微张樱唇，伸出舌头小口小口舔食着。
“真的好甜……”
“是怀念的味道呢……”
泪水不受控制的溢出眼眶，化作晶莹的幸福缓缓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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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真是心软啦。”
路过候机大厅某根大理石柱时，一名靠在石柱背光面，脸在鸭舌帽帽檐阴影遮盖下的少年，向夏娜出声招呼。
他体型纤瘦，浑身包裹在大号的休闲服内，过于宽松密实的衣服，让人不由得感觉他患有某种自闭症倾向般，嗓音清泠中性，简直让人难以分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