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寸良缘》第69章


“听凭行首差遣。”他们异口同声地说。
我跟金不换还有曾一味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心想你们要是早这么听话不就什么事都没了,嘴上却仍然留了德,“我让曾一味和幺九去了解了一下情况,流民们之所以会屡屡做出这样的事情,主要是因为回乡的盘缠不够。只要解决了这个问题,不仅不会有损害徽商利益的事情发生,而且还会让百姓记得你们的恩德。”
一个徽商支吾着说,“那……就是要我们捐钱了?”
金不换“啧啧”了两声,“你俗不俗啊?就凭你们几个人,能捐多少钱出来给他们?行首的意思是,发动所有的徽商,雇佣他们。”
那几人面面相觑,显然没有充分理解金不换话中的意思,我补充道,“你们可以以一个月为限,提供最高半两银子的工钱,只要他们能让你们名下的任何一间店铺的收益有所增加就可以领走这笔钱。”
有人说,“一个月半两银?这工钱可真是闻所未闻啊。”
曾一味反驳道,“我倒觉得行首这个办法很好。一来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也许这些人中真有几个有本事的,能提供新的方法让我们赚钱。二来这样半卖半送的方式,也能缓解他们对我们徽商的不满,赢得人心。你们都别忘了,当初水云间不过免费供了五天的饭,就能拿下厨王大赛的第一名,可见人心的力量有多么的伟大。”
那几个徽商凑在一起,小声地商量一阵,派了一个代表对我说,“我们对行首的方法没有异议,只是不知道别的徽商愿不愿意帮忙?”说话间,眼神还若有似无地飘向曾一味。曾一味接管了洪景天的遗产,如今已经是徽州城中首屈一指的徽商。我也曾邀请他加入商会,他却婉言谢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坚持,就像当初我坚持不加入九州商会一样。但世事也无绝对,就像我现在已经加入九州商会一样。
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眼下,这些徽商总算肯吃点亏,好歹还算有救。曾一味点头道,“这样的事,我自然是当仁不让。至于剩下的那些徽商,可以交给我和云顾言小姐游说,大家都出一份力,兴许就可以和平解决此事。只是以后还请你们不要再为难大行首,徽商和睦,团结一致便也就皆大欢喜了。”
几个徽商齐齐地向曾一味拜了拜,“多谢。”
徽商挽救的举措,具体是不是有效,我已经无从得知了。因为就在这一夜,我被念临风丢进了一辆马车。我本来应该同徽商的商团一起准备进京的事宜,但念临风假公济私,特意把靳陶从玉门关调回来,又派了云顾言从旁协助,这才放心大胆地挟持了我。
马车行进的速度极快,我被颠簸得头昏脑胀,偷偷地看一眼念临风,他好像在闭目养神。
“临风,我们要几日才能到京城?”
他淡淡地说,“我们先不去京城。”
“啊?那我们去哪里?”
“去青云村。”他睁开眼睛,眼中含笑,“就是你发现的那个可能藏有治疗疫病药方的小村子。事实上,多亏你让云掌故及时通知了我,否则疫病不可能这么快得到解决。”
我的脸红了红,刚想谦虚两句,却又觉得不对,“这个时候我们去青云村干什么?”
夜海棠的香气好像盛极,就像一瓶被打翻的陈年好酒。月光像一把银色的梭子,交织于行进中的马车,念临风的脸光影更叠。他说,“我们去会一个人。更准确的说,我要去证实一件事。你必须在场。”
作者有话要说:超额完成任务,自我满足一下
☆、商道二十五
青云村与我上次离开时并无二样;不过时值盛夏;山头上覆盖了一片新绿。
念临风牵着我;往东边的方向走。白蔻和决明故意离我们不近不远;大概为了方便我和念临风交流感情。
但他们不知我们最炙热的感情已经在十几岁的时候都交流完了,现在就只是一堆灰烬和另一堆灰烬的爱情故事。但如果我这么告诉念临风,他肯定会甩开我的手;自己往前走。我们曾经太熟悉;又分开了太久;所有那些轰轰烈烈,跌宕起伏的爱情,好像都跟我们无关了一样。
我随便找了个话题说;“其实在这里小住几日也不错。”
“你觉得这村里哪处屋子最好?”念临风也就随口一问。
“喏;那个就不错。”我指了指阡陌中的一处小院,人家之外,尘世之中,偏安一隅。
念临风顺着我指的方向看了看,回头对决明说,“去把它买下来。”
决明愣了一下,看着我。我连忙拉住念临风的胳膊,“我说着玩的。”
念临风淡然地说,“我买着玩。”
我顿时无言以对。如果换了任何一个人,这么云淡风轻地说出如上的话,估计下场是被群殴。但说这话的是念临风,好像又变得理所当然。他具体有多少财产,我从来没有问过。反正我跟他又不是夫妻,他就算有个什么万一,那些钱也不会变成我的。而且这侧面印证了,靠男人的女人永远都是穷光蛋。
我们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住进了那处小屋。土坯房,小矮墙,下雨的时候,屋顶好像还会漏水。决明和白蔻犹犹豫豫地收拾屋子,白蔻忍不住问,“少爷真的要住这里吗?”
此时,念临风正风仪万千地坐在矮板凳上,指导我记账,闻言,微微侧了下头,“有什么问题?”
决明抿了抿嘴,“这里的条件实在是太差了,小的怕……”
念临风用扇子敲了我的手指一下,“又写错了。”然后对决明说,“我曾经宿过破庙,所以这里不算什么。况且,有人想要艰苦朴素,我没理由拒绝。”
我连忙问,“原本有更好的住处吗?”
念临风没回答,倒是决明和白蔻齐齐地点了点头。
我连忙抱着账本站起来,“那我们赶紧……”
“坐下。”念临风拉住我,认真地说,“好兔子不吃回头草。”
我反驳,“明明是好马不吃回头草!”
念临风看我一眼,“这句话是谁教你的?”
我咽了口口水,“你……”
念临风微笑,“那就对了,我教的明明是好兔子不吃回头草。来,兔子,坐下继续算。”
我默默地坐下来,翻开账本,悠悠地看他一眼,“你……你不是特意把我弄到青云村来算账的吧?”
“自然不是,”他打开扇子,叹息般地说,“而且算账这么难的东西,你学得会吗?”
*
入夜,山村的声响总会比城镇里的丰富些。我辗转难以入睡,用手探了探念临风躺的地方,空着。
我惊坐起,脑海中闪过很多念头:山贼,强盗,劫匪,但又转念一想,念临风脸上没有贴着“我钱太多”这几个字,而且还有白蔻和决明在外头守护,绝不会发生这么不幸的事情。
但这么晚了,念临风会去哪?我不记得他从前有夜行的症状。
我刚刚套好鞋,就听到外面的院子里响起了细微的求饶声。我走到窗户前,看到院子里摆一桌一椅,一衣袂飘飘端坐的男子,手里握着一把精致的壶,像夜神般风雅无双。而跪在他面前的肥胖男人,正是有些时日未见的王书明。
决明把剑压在王书明的肩上,王书明简直要趴到地上了,“大侠饶命!”
念临风转了转手中的小壶,像是在仔细研究它的光泽,“你的命不值钱,你只需告诉我,你前几天做了些什么好事。”
“小的没有……”
念临风扬手给了王书明一巴掌,动作极快,待我反应过来,王书明已经侧倒在地上,哀嚎连连。念临风的目光冰冷如霜,“我说过了,我没有耐心。”
王书明簌簌发抖,“小的,小的只是进了徽州城几趟,真的没做什么……”
念临风问,“你去徽州城干什么?”
王书明大概还想要找些借口,决明索性拔了剑鞘,把剑直直地横在他脖子上,他才乖乖地说,“去见一些流民……告诉他们徽商的仓库里面压着很多的闲粮……若是能再拿一两样物什,他们便可回乡。” 
念临风像是毫不意外,接着说,“你倒是忙得很,先是在这村子里头装神弄鬼,又去徽州城里翻云覆雨。说,谁指使的?”
王书明缩了缩脖子,“小的自己……”
念临风粗暴地打断他,“若我不知道你表舅叫做江别鹤,今夜会让你跪在这儿吗?全国遍布着我的信子,你们这些人做了些什么事,我了若指掌。江别鹤以为用一个偏僻山村的远房侄子就能躲过我的眼睛,还真是小看了我。包括那夜,江别鹤骗洪景天去徽州城外的十里亭谈判,你也在场的事,我都一清二楚。”
王书明惊讶地张大嘴,他此刻的表情估计同我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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