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寸良缘》第72章


的茧,里衣的颜色也很随意。我从他的坐姿推测他是一个武将,如果他手心有茧的话,基本能够断定他是宫里羽林军的人。”
靳陶微微张了张嘴,追问道,“你凭什么这么断定?”
“他的靴子是用一种特殊的革做成的,这种革因为质地牢固,穿起来又舒适,所以民间的布商一般都会卖给宫里,由官办的制鞋坊做成靴子,分发到戍卫京师的军队。我之所以断定他是御林军的人,还因为他佩的那把刀,刀柄的顶端刻着一头狮子,看见了吗?”
靳陶没有去看那个人,反而用一种深邃的目光打量着我,“他是羽林军的人又如何?”
我自顾说道,“徽商在所有商团中的实力,只能排到末次。这次和其它商团竞投宫里的物资,几乎没有什么胜算。但如果能多了解一下宫里的情况,或是采购司官员的癖好,也许会有一点帮助。御林军戍卫皇宫,对宫中诸事应该了若指掌,搭上这条线,不就多了一个情报来源了吗?”
靳陶不满地说,“我是九州商会的班首,我可以让信子……”
“别做梦了!洪大爷是京商的大行首,他的地位不比你这个南班首高?他虽然是徽商出身,但在如今竞争的前提下,你能得到什么好的情报?”
靳陶闭了嘴,忽然又悠悠地说了一句,“你知道吗?从你那次在国色天香拆穿我的手下开始,我就觉得你很熟悉。这些时日,我一直在猜测这种熟悉来自何处,直到今天我才恍然大悟。你知道你有多像大行首吗?在洞察力方面,在思考问题的方法上,几乎是如出一辙。”
我不耐烦地说,“谁要像他?”
靳陶摊了摊手,“好,你不像他,全天下就你最不像他。我去那个人身后看看,说不定真的是一条线索。”
*
从逍遥居出来的时候,那个叫明宣的御林军,显然已经把靳陶当成了配合默契的牌友。他点着手中的银票,大笑两声,“没想到这辈子还有能赢这么多钱的一天,王兄弟,谢谢你啊。”
靳陶用了化名王强,普通到烂的一个名字。我自然变成了王强的内人,一切不过是为了行事的方便。
靳陶豪气地拍了拍明宣的肩,“客气客气。”
“不过话说回来,尊夫人真是好啊,不但不阻止你去赌坊,还陪着你去。家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靳陶红了红脸,谦虚道,“哪里哪里。”
我不知道他是真的脸红,还是装出来的脸红。因为自从他坐上赌桌,把所有的牌都输的刚刚开始,我就已经看出了这是个很能装的高手。不过估计他此刻心中所想的是孟知行大人,决计跟我这个冒牌的夫人没什么关系。
明宣本来就打道回府,靳陶却盛情邀请他去酒楼吃喝一番。之前我们已经听到他介绍自己只是一个看门的小将,手下有几个小兵。而御林军中能够看门,还带小兵的,就是宫门守将,这可不是个一般的小官。我们便更要找他叙一叙了。
这样的场合,一个女人不适合在场,只能交给靳陶去办。他们去二楼的雅座,我假意离开,却坐在一楼偏僻的角落里,点了些东西果腹。吃喝间,有一行人进到店里来,我本来没有太过注意,却被一个纤弱的身影揪住了心。
那应该是个少女,虽然戴着遮住整张脸的斗笠,但依稀能辨清轮廓。那个身影像极了曾与我朝夕相处的一个人,以至于我噗通狂跳的心怎么也无法平静。
他们刚坐下没多久,又来了几个人,把他们叫走。那几个人我在徽州时见过,是苏商。
我暗暗嘲笑自己,真是年纪大了,容易眼花。一个死去的人怎么可能尚在人间?就算在人间,也不会在那个毁了她生命的魔鬼身边。
胡思乱想之后,再也无法静下心来安心地享用这顿饭菜,便结账回客栈了。
云顾言和金不换坐在客栈的大堂上,好像在等人。看到我回来,他们立刻迎过来,云顾言着急地问,“夫人,怎么回事?为什么总会那边传来消息说,大行首忽然取消了我们徽商参加祭典的资格?”
金不换也附和道,“是啊是啊,发生了什么事?行首不是一直跟大行首在一起吗?”
我咬了咬牙,握紧拳头。念临风在逼我!他知道除却关系到徽商利益的事情,我不会再主动去找他,所以弄了这么一出,无非是想让我自动现身。他奇货可居,便可坐地起价,我除了照单全收,根本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我去看看。”我转身就往外走,金不换在后面喊道,“大行首现在在……”
云顾言的声音传来,“你这不是多此一举么?你觉得大行首在哪儿,夫人会不知道?”
☆、商道二十八
我到了别院;却没见到念临风;只有白蔻站在院子里等我。我还没有说明来意;她已经说;“夫人请跟我来。”她抬起手,示意我跟她走。
我们行到了之前我所在的房屋前,她把一个包裹交给我;“请夫人换上这身衣服。”
我不接;“念临风在哪里?”
白蔻清雅地笑了笑;“等夫人换好了衣服,我自然会带您去见少爷。”
我只能依她的话,进屋换衣服;待我再走出来;俨然已经变成了一个白净的小厮。白蔻笑道,“这衣服果然很合身,夫人请吧。”
别院的门前停了一辆马车,乍一看之下毫不起眼。白蔻上前掀开马车的帘子,回头对我说,“夫人,请上去吧。”
我料想念临风应该是在这马车之内,内心有些忐忑,可上了马车一看,空空如也,什么人都没有。马车缓缓地驶动,听声音,是白蔻在驾马。我不知道念临风葫芦里面卖什么药,直到马车停下,而我们所停的地方居然是皇宫的门口。
念临风正站在皇城底下,与身边的决明低声地说着什么。他穿了很正式的袍服,里衣的前襟上绣着一头龇牙的狻猊,栩栩如生。
白蔻把我带到念临风的面前,他略略打量了我一下就说,“我们进宫吧。”
他们三人都举步往前走,只有我一个人愣在原地。进宫?!我为什么要进宫?为什么要这么莫名其妙,突如其来地进宫?最重要的是我为什么要跟着念临风进宫?这个人总是这样独断专行,不用过问别人的意见和感受。
念临风回过头来看我,“为什么不走?快到约定的时间了。”
“我为什么要跟你进宫?”
念临风不怒反笑,“难道我理解错了你去赌坊的意思?御林军中的一个守将总不会比皇宫内院的太监知道更多的事情吧?”
“你,你怎么知道……?”
“有些人不想去琉球岛,自然要事无巨细地向我禀报。至于我取消徽商参加祭典的资格,也不是公报私仇,等从宫中出来,再与你细说。现在,可以走了吗?”
我暗暗地握了下拳头,默念了两遍“自己越弱小,敌人就越强大”,然后便鼓起勇气跟念临风一起进宫了。
我走到念临风身边的时候,听到极轻的一声笑,“敌人越强大,嗯?所以我是那个敌人?”
我抬头看数里晴天,假装没有听见。
戏文里唱的皇宫雕栏玉砌,金碧辉煌。而我眼前的皇宫,不过是一座华丽得过分的牢笼。我见太监和宫女皆低着头行色匆匆,甚至不敢多看来人一眼。而偶尔路过的宫妃,几乎全都会停在最高的玉阶上,遥遥望一眼远方的天空。看来比起这座恢弘的宫宇,这里的人更喜(。。…提供下载)欢外面那广袤的天地。
我一直以为我们要去见的会是一个妃子,或者是大内总管,可是当褚红的宫门被缓缓推开,端坐在龙座上的男人出现的时候,我的腿已经吓软了。太监怕惊扰圣驾,不让我们四个人都进去,只准念临风带一个,而我不幸成为了那一个。
这个大殿空荡得有些冷清,老皇帝面色蜡黄,好似已经命不久矣。我低着头跟在念临风的身后,没敢多看,心神飘忽,以至于念临风停下来的时候,我仍未擦觉,直直地撞上了他的后背。
念临风回过头,用眼神询问我,我轻轻摇了摇头。
“臣念临风,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念临风撩起袍子的下摆下跪,我连忙也跪到地上,跟着念,“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皇帝的声音沧桑沙哑,没有什么温度。看来连这个宫的主人,呆在这里都不快乐。在姑苏的时候,念临风就跟我说过,皇帝软弱,贤王强势,否则堂堂的一国之君也不会连自己的妻儿都保不住。
念临风近前两步,“臣为皇上把脉吧。”
老皇帝咳嗽了两声,摇了摇头,“朕这病,自己心中有数。喝了许多药也不见好,看来是大限将至了。”
“臣无能,请皇上降罪。”念临风又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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